當日青衣人曾與明欽說過，蕭菖蘭殘魂修複之後，便可以起死回生。實際陰鬼修行最是艱難，哪吒是十二金仙中太乙真人的弟子，肉身被毀之後尚且無法鬼道，隻得以蓮藕製作化身。

    青衣人用竹簫作為蕭菖蘭的化身和哪吒蓮花化身極為相似。明長之的魂魄被扶桑木攝去之後，同樣以射日弓為寄體，修煉成器靈。

    神族修行有煉體、煉氣兩**門，煉氣締結金丹、元嬰，如胎育之法，等到壽元將盡，尋找新的肉身繼續修行。煉體法門則類似草木重生之法，精元耗盡之時化為種子，待時重生。

    煉體者以肉身為本，重要性自不待言。煉氣士雖注重吐納導引，在未能煉就元神之前也需要依賴肉身的保護。

    一旦肉身被毀，魂魄避忌太多，修煉起來極為困難。

    陰鬼雖然也可以使用煉體、煉氣兩種方法，卻比常人多一番周折。是以鬼道居五仙之末，能成大神通的十分少見。

    明欽當初和燕秋晴、顏舜英一起進入玄元靈圖，後來通過神遊鏡返回仙界，肉身卻遺落在靈圖中。之後便以神遊鏡為化身。

    肉身對煉氣士來說本來就隻是一個寄體，肉身壽命有限，修行者為了長生不死往往不隻一次更換肉身，而更換肉身其實是很危險的行為，不但功力會有所溢散，很可能傷及神魂，失去記憶。

    一個恒久的化身無疑可以解決這個問題，但是化身並非血肉之軀，也會有一些缺點。明欽修煉的金剛法相是佛門神通，佛門雖沒有煉氣、煉體之分，所謂明心見性大抵更接近神魂修煉。

    神魂和肉身雖然質性不同，構造卻沒有大的差異。誌怪小說中常有和鬼魂婚配，甚至誕下子嗣的。

    道術家言，世間萬物多為三種形態，即氣態、液態和固態。肉身實際是兼具三種形態。鬼物雖擅於幻化，也並非純粹氣態。

    至於神聖仙佛則能煥出盛**相，乃是光質，並不在三種形態之中。

    顏舜華接過竹簫查看了一回，緩緩道：“這竹簫隻是尋常竹子製成，對於她的魂魄沒有什麽補益。如果要用竹簫作為化身的話，還是換一支材質更好的吧。”

    當時為免蕭菖蘭魂飛魄散，青衣人便宜為之，自然顧不得尋找更好的材質。明欽又不知有這樣的講究，怪不得蕭菖蘭的魂魄恢複的非常之慢。

    蕭菖蘭肉身已毀，隻怕將來很長一段時間都要依賴化身。竹簫具有孔竅，用作化身頗有優長之處。明欽自然不願讓蕭菖蘭一直呆在竹簫裏，但也得讓她的魂魄能夠自立才成。

    顏舜華的蕭技出神入化，她的竹簫是湘妃竹所製，不是凡物。但那是她的法器，明欽也無法讓她贈給蕭菖蘭用作化身。

    顏舜華忽然道：“其實要讓她魂魄複全也不是沒有別的辦法？”

    明欽心目一亮，忙道：“請夫人指點。”

    顏舜華笑道：“世人修行皆知要吸取日精月華，若有此二物哺養，必可事半功倍。”

    青衣人也告訴明欽需讓蕭菖蘭浸潤陽氣，才能漸漸複原。世間陽氣莫不從日曜而來，一些妖修則能吐出內丹，直接吸收日精月華，進境神。

    “我表妹還在竹簫之中，如何能吸取日精月華？”

    明欽雖能感到蕭菖蘭的氣息，但她口不能言，想必還十分虛弱。

    顏舜華淡然道：“這有何難。一個人漸長之後，才能自己飲食。在此之前，必要父母喂食。令表妹魂魄尚弱，勢不能自己吸取，隻能由旁人來哺養她。”

    顏舜華說得雖有道理，日精月華是無形之物，如何能采摘來喂食。

    “世間以日精月華修煉之人極多，日、月神裔便是其中佼佼者。若能找到這樣的人相助，你表妹便不難恢複如初。”

    明欽微覺恍然，正如地曜之人吞吐陰陽之氣，東皇、月神的後裔生活在日曜、月曜上，自然以吸食日精月華為生。他們的靈力便可救蕭菖蘭性命。

    此事說來容易，日月兩曜霄壤相懸，到太陽、月亮上尋找神裔事不可能，縱然有神裔流落到天界，恐怕也不易找尋。

    明欽轉念一想，他得了月宮天子傳授，縱然所遇隻是月宮天子的化身，比目玉和兩儀氣的法門卻是貨真價實。

    月宮天子即是月神，他成為月老已是轉世之後的事，宇宙壽元不可窮極，即便地曜也有數十億年，玉皇大帝號稱曆億萬之劫，固然不足憑借。但是神族中曆億萬劫的大有人在。

    不過神族長生久視之法有煉氣、煉體兩種途徑，一則如種族延續，一則如草木枯榮。相傳孟婆執掌忘台，凡人轉世要飲一碗忘川水，忘卻平生記憶。

    其實縱然不飲忘川水，人的記憶也會隨著時間漸漸淡忘。神族壽命之長遠勝凡夫，記憶太多隻怕也不是好事。煉體之法如草木枯榮，固然會遺失記憶，煉氣之法專一修煉神魂，但在更換肉身的時候同樣會遺失記憶。

    東皇、月神皆是盤古神王眼目所化，修煉法門也和盤古神王如出一轍。皆為化物重生之術。明欽學到的兩儀氣實是月神後身月老牽合陰陽的手段。

    月神則為月曜之主，必有吸納月華的法門，想必和兩儀氣也有所關聯。

    月老雖是月神再世，足跡遍及三界，已經不局限於月曜。東皇、月神雖然神通極強，未免有所偏枯。兩儀氣實是月老博采眾長後創辟出來的陰陽兼修的法門。

    換而言之，兩儀氣就是所謂的日月之力，顏舜華以為日月之力需要集合日、月兩曜的傳人的方能辦到，卻不知道月老早已更進一步創辟出兼綜日月的法門。

    “多謝夫人指點。看來此事隻能慢慢打探，在下先告辭了。”

    明欽忽然想到驪山神女，她是女媧弟子，女媧則是眾神之母太元聖母的化身。驪山神女定然熟悉日月神裔的情況，此事還得找她詢問。而且驪山神女神通高強，應該有辦法幫蕭菖蘭修複神魂，隻是驪山神女返回神庭之後，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見過她。

    這一趟雖然見到顏舜華，卻沒有射日弓的下落。不管她是真的不知道，還是不願說，眾人也無法深究。楊傳賢和繆壯飛先已回忠義寨。

    炎方戰局未定，明欽也不敢耽擱太長時間。白雲飛、白冰燕拿到靈泉，也和明欽一同回去。白雲飛想見一見柳玉妍，白冰燕向來是如影隨形，自不願單獨留下。

    楊傳賢、繆壯飛無功而返，對於顏舜華的態度難免有所不滿。

    明欽帶了白雲飛兄妹回來，大家也算不打不相識，而且曾並肩作戰，一同對付傲無傷兄弟，繆壯飛疑心白雲飛兄妹就是當年追剿魔蛟的天族十大高手，自然旁敲側擊，頗想探知底細。

    “墨將軍，楊某剛得到消息，得知林、墨兩位校尉襲取了渾堅城，這真是強將手下無弱兵啊。”

    楊傳賢見明欽回來，連忙起身相迎，並告知新近打聽到的情報。

    明欽得知墨由和林綾襲破渾堅城也頗感意外。明欽攻破磐石城後，角飛和龍雀則退守渾堅城，之後調兵遣將奪回磐石城，渾堅城卻兵力不多，想不到墨由和林綾突圍之後，繼續深入，拿下了渾堅城，不但明欽甚感意外，隻怕龍雀也始料不及。

    墨由和林綾曾率部深入七大郡城，轉戰千裏，對於有鼻國的地形極為熟悉。此舉必非偶然為之。

    但是她們兵力不多，一旦龍雀率師往救，恐怕渾堅城難以守住。

    楊傳賢道：“墨將軍，咱們要不要派兵增援。配合兩位校尉作戰？”

    忠義寨雖然兵馬不多，如若能聯合枕戈城，重奪東原，和墨、林二將南北夾擊，並非沒有機會。

    明欽沉吟道：“楊寨主高義，但是渾堅城距離甚遠，其他各城必然有所防備，如若中道阻擊，咱們也很難和墨校尉、林校尉相互配合。”

    如今射日弓沒有著落，對付傲狠非常困難，山中的妖王洞主懾於傲狠的威勢接受邀約的很少，形勢對他們不利。

    柳玉妍擔憂道：“墨由和林綾兵少，等到龍雀從容布置，她們的處境堪憂，咱們總不能坐觀成敗吧？”

    明欽微微苦笑，左、右兩路兵馬受挫，華陽軍隻剩這點家底，援軍不至，和龍族打下去隻怕沒多少兵士能活著回國。如果小鏡就好了，她的離魂術雖然損傷頗大，至少可以支撐華陽軍再打一場勝仗，說不定可以殲滅龍族主力。

    “寨主，外麵來了一員女將，說是華陽軍嶽校尉。”

    一個嘍羅進來稟告，明欽聞言微吃一驚，忙道：“人在哪兒，我去見她。”

    楊傳賢也道：“快請她進來。”

    明欽迎了出去，果見嶽紅嫣風塵仆仆趕了回來，她是王女，有神飛之術，修為也可圈可點，縱然如此，一路趕來忠義寨也吃了不少苦頭。

    “紅嫣”

    “將軍”

    嶽紅嫣看到明欽鬆了口氣，快步上前行禮道：“末將參見將軍。”

    “不必多禮。”

    明欽伸手扶住，詫異道：“你自己回來的？”

    嶽紅嫣輕嗯了一聲，“小由和林綾決定死守渾堅城，請將軍兵襲龍寇後路。”

    明欽大吃一驚，看來墨由和林綾決定以自己為誘餌，渾堅城尚在磐石城之南，距離兩界山頗遠，大軍趕至至少要十日路程。

    “將軍，你若不兵，小由和林綾隻怕性命難保。”

    嶽紅嫣趕到兩界山已知東原失守，明欽敗退入山，她好不容易尋到忠義寨，雖知明欽大敗之後出兵極難，但她和墨由姐妹情深，自然不希望她困守孤城。

    “你放心，本將這就點齊兵馬前去救援。”

    明欽拍了拍嶽紅嫣的香肩意示安慰，轉問楊傳賢道：“楊寨主，你寨裏有多少人馬？”

    楊傳賢咬牙道：“我們忠義寨男女老少皆能上得戰場，隻是兵械不足，我可以召集五千人馬，再知會枕戈城鄺漢升，請他派兵相助。”

    “這樣，我率部先行。你點齊人馬之後，到東原城接收兵械。”

    天界戰爭兵械至關重大，即便沒有太多戰車火炮，火石槍卻不能少。東原號稱富庶，兵械極多。楊天勳、楊貫一父子仗著杌山妖將之助雖然奪回了東原，明欽以華陽軍精銳襲破東原易如反掌。楊天勳吃過華陽軍苦頭，他又養尊處優，必無太強鬥誌。

    “將軍要進攻東原，這是否有些不妥？”

    楊傳賢雖知兵械陋劣和送死無疑，但明欽要先取東原，就怕曠日持久，貽誤戰機。

    明欽笑道：“我軍若打不下東原，怎能和龍寇作戰。寨主前去準備便是。”

    “是。”

    楊傳賢見明欽信心滿滿，隻得姑妄聽之。

    明欽讓柳玉妍、嶽紅嫣集合兵馬出寨。

    楊雪心眼見華陽軍大敗之後兵馬無多，如何能對抗龍族主力，難道真像傳聞所說，有神兵相助？

    “爹，你真的相信他能一日夜奪取東原？”

    楊雪心雖是修行者，對於行軍布陣卻不太了解，楊傳賢答應明欽出兵五千卻讓她嚇了一跳，忠義寨一共不過萬餘人，這五千人幾乎是傾巢出動，剩下的隻怕都是老弱病殘，婦人幼子了。

    楊傳賢慨歎道：“成敗在此一舉，人家敢死戰，本寨以忠義為本，自當慷慨赴義。天族若敗，‘覆巢之下，豈有完卵’，雪兒，你不要忘了，咱們也是天族人。”

    “但是……龍族據有七城，兵力甚強，這五千兒郎不知能有幾人回返？”

    楊雪心自幼在忠義寨長大，對寨中父老自然頗有感情。她明白楊傳賢的意思，若不趁此機會和龍族打一仗，一旦天族敗亡，他們也隻有任人奴役的份兒。

    “聽說東原有杌山妖將坐鎮，我和彥生去助墨將軍一臂之力。”

    楊雪心和樓彥生此番回來，也是奉門主之命扶助天族抗擊龍族。但泰平門的弟子深入炎方的不多，他們沒有多少幫手。好在楊雪心是忠義寨楊傳賢之女，自然能影響到楊傳賢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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