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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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賬。”
萬聖公主勃然大怒,“這些混蛋妖魔怎可如此放肆。”
丫鬟忙道:“不知什麽人揚言,老狐王被天後謀害,小公主也被抓去。大夥信以為真,非要夫人出去相見。”
萬聖公主冷笑道:“就算千秋不在,還有本公主呢?我看誰敢放肆,隨我出去看個究竟。”
桃花夫人得到消息,也是心驚不已,急忙帶著九靈仙姬出來查視。
三女相見,神情不覺有些尷尬,桃花夫人奇怪道:“千秋之事,到底是誰走露的消息?”
萬歲狐王遇害,除了三位夫人也隻有天後知曉,如今天後已逃之夭夭,九靈仙姬則一直呆在桃花夫人身邊,寸步未離,兩女自然把懷疑的矛頭對準萬聖公主。
“怎麽?大姐又要懷疑我不成?”
萬聖公主深知強辯無用,又無法自證清白,對桃花夫人的敵視隻能聽之任之。
桃花夫人壓下心中不快,強笑道:“當務之急,是要遣散洞中的賓客,免得夜長夢多,生出禍變。咱們姐妹多年,情深意厚,有什麽誤會說開就是了。方才言語冒犯,還望妹妹海涵。”
而今洞中妖魔盤踞,萬歲狐王去世的消息又不能公開,桃花夫人當然這時和萬聖公主反目。
“好說。”
萬聖公主嗤聲笑道:“姐姐是一家之主,做妹妹的縱然有什麽委屈,也應該咽在肚裏,怎麽敢怪罪你呢?”
九靈仙姬接口道:“千秋雖然不在,咱們姐妹也不是好惹的,我倒要看看哪個妖王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拏雲洞撒野。”
萬歲狐王久不露麵,遇害的消息不脛而走,到賀的妖王洞主各懷鬼胎,都想得個實信。
桃花夫人三人隻得出來謝客,一眾妖客見主人露麵,喧嚷聲才漸漸消歇下來。
桃花夫人肅容道:“諸位都是老狐王的好朋友,不知我夫婦有何怠慢之處,讓大家這般狂躁?”
眾人麵麵相覷,萬歲狐王雖未露麵,天狐世家積威仍在,何況天妖世家彼此之間淵源深厚,不是尋常妖魔招惹得起的。
青眼虎幹咳一聲,上前道:“嫂夫人,為何不見狐王老兄。我等聽說狐王被天後謀害,一時群情激奮,所以要問個清楚,便是為了給狐王兄報仇,以全交誼。”
桃花夫人聞言臉色稍和,“虎王古道熱腸,乃是拙夫最為敬重的朋友。就算別人不這麽想,要趁著這個機會欺侮我們孤兒寡母。”
“如此說來,狐王真的被妖人所害?”
青眼虎心頭暗驚,萬歲狐王壽元綿長,自有過人之處,青眼虎常向他求教攝生之法,驟聞萬歲狐王去世,頓有些悵然若失。
桃花夫人心知此事瞞哄不住,隻有趁著青眼虎之流尚在,疏散賓客,處理後事。
“家門不幸,拙夫誤信妖人之言,反遭暗算。虎王德高望重,又是拙夫生前好友,還請為我們主持公道。”
“嫂夫人放心。此事包在青眼身上。”
傲無傷插口道:“大夫人,大家都是老狐王的朋友。老狐王不幸去世,我等深為哀痛。老狐王乃妖族前輩,譽滿天下,理當風光大葬,盡享哀榮。”
桃花夫人巴不得一眾妖王洞主盡快提前,以免生出事端,若要治喪,勢不免多所遷延。何況萬聖公主已將花千秋遺體焚毀,想一睹遺容也不可能。
桃花夫人推脫道:“拙夫素來節儉,壽元萬載,死不為夭。生前早就叮嚀過我們姐妹,身死之日不必厚葬重殮,大家的好意我們心領,事出突然,我們姐妹心中哀痛,禮數缺乏,還望諸位海涵。我就命下人準備資斧,送諸位回返洞府。虎王,此事還煩勞你代為安排。”
妖族雖以力為威,也頗重義氣。大約鬥智鬥力對團體之擴張必不可長,至於
孔子說,‘言必信,行必果,硜硜然小人哉!’孟子說,‘言不必信,行不必果,惟義所在’。信、果也是一種道德標準,然而卻不是最高的道德標準。但是總也勝過毫無道德。
桃花夫人打算消財免災,盡快打發一眾妖王洞主離開。
“大姐,這個青眼虎信得過嗎?”
九靈仙姬雖知青眼虎有些本領,卻不敢完全信任他。但是她們三個又不適合拋頭露麵。
“小墨,你不是青眼虎的部下嗎?這事你代表我們姐妹監督青眼虎來辦。隻要他能將賓客遣散,我們姐妹定不會虧待於他。”
萬聖公主倒覺得明欽是可用之人,他為了搭救玉麵公主,爭取時間,敢和天後硬拚,算得上有勇有謀,又曾是青眼不快。
桃花夫人原沒把明欽放在心上,萬聖公主推薦他倒讓人意外,桃花夫人一時也沒有更好人選,點頭道:“就按你說得辦。”
明欽和萬歲狐王也算有些淵源,雖然時移事易,在龍域兩人幾乎沒什麽接觸,看他遭此慘禍,幾位夫人又一副臨深履薄的模樣,不由心生惻隱,眼下隻有先取得三位夫人的信任,再查究萬歲狐王的死因和射日弓的下落。
不過明欽身份是胡亂編造,和青眼虎素不相識,如何能在青眼虎麵前不露破綻,卻還是個難題。
“夫人,不好了。出大事了。”
萬聖公主正要帶著明欽和青眼虎商議。一個侍女闖進來報事,神情甚是慌張。
“出什麽事了,慢慢說。”
桃花夫人娥眉微蹙,模樣卻還鎮定,她曾是天族宮妃,遭到過亡國之禍,相比之下,眼前的危機對她來說還不算什麽。
“夫人,虎王死了。”
侍女也知青眼虎是個要緊人物,突然死得不明不白確實讓人心寒。
“死了?怎麽死的?”
桃花夫人心頭咯噔一跳,隱約覺得事態嚴重。她們三人剛剛委托青眼虎遣散賓客,他就死得無聲無息。這分明是有人暗中和拏雲洞作對。
侍女答道:“虎王正和幾位妖王洞主商討老狐王的後事。中間上了一回茅房,不見回轉,大家去尋找時,卻發現他死在茅房裏了。”
青眼虎也算兩界山有頭有臉的人物,修為不弱,能無聲無息將他擊殺,必是絕頂高手。
“莫非姓江的賤人還藏在洞中?”
桃花夫人和九靈仙姬曾追蹤天後,結果無功而返。天後若隱藏在拏雲洞未去也不是沒有可能。
萬聖公主沉吟道:“大姐,這事看來隻有我們親自來辦。必須立刻遣散賓客,讓圖謀不軌之人無法混水摸魚。”
九靈仙姬接口道:“對,一個時辰之內,不肯離開拏雲洞,便是我們的敵人。”
青眼虎突然死於非命,必是有人想借機製造混亂。洞中賀客雖多,真正本領高強的也是少數,礙於天狐世家的威勢想來也不會公然留難。
“二妹,三妹,此事便有你們來辦。一定要當心有小人暗中作梗。”
青眼虎已死,一時無人指望得上。隻有萬聖公主和九靈仙姬親自出馬。
兩人出去查看青眼虎的死狀,發現他麵貌如生,表麵並無傷痕,似乎到死都不知道有人暗算。
九靈仙姬修為更勝萬聖公主,她仔細查找青眼虎的死因,萬聖公主迫不及待的問,“怎麽樣,是不是千江派的功法?”
萬聖公主疑心天後藏在暗處未曾離開,如果青眼虎死於月輪相之類的功法,必是天後暗中動手無疑。
九靈仙姬微微搖頭,修行者法門眾多,製人死命並非難事。她雖然出身天獅世家,見多識廣,一時也難以料定青眼虎如何送命。
萬聖公主和九靈仙姬要按照原定計劃盡快遣散眾人,不料青眼虎的隨從衝了出來,聲言要找出凶手,為青眼虎報仇。
“兩位夫人,我家虎王死得不明不白,還望夫人主持公道,查明凶手,為我家虎王報仇。”
青眼虎的隨從一個個熱淚盈眶,神情激奮,萬聖公主和九靈仙姬卻大感為難,若要查找凶手,則凶手沒有找到之前任何人都有嫌疑,都不可放出拏雲洞,這和她們的意願自是大相徑庭。
萬聖公主將明欽招到僻靜之處,“你不是青眼虎的部下嗎?他那些隨從你都認識,快點想辦法說服他們了結此事。”
“這個……”
明欽遲疑不言,一來他的身份有假,二來這些人一副決不肯善罷幹休的架式,恐非言語所能說服。
“我有一個辦法,不知道可不可行?”
“什麽辦法,快點說來聽聽。”
萬聖公主眸光一亮,青眼虎是花千秋生前好友,又是聽從她們之意處理此事,如今死得不明不白,若沒有一個交待,莫說他那些隨從不答應,勢必會影響拏雲洞的聲譽,將來無法在兩界山立足。
“惟今之計,隻有將事情推到天後身上。”
“你的意思是……”
萬聖公主也是聰明人,一點就透,萬歲狐王既是天後所害,加一個青眼虎也說得過去。
“可是三妹沒有在青眼虎身上找到千江派功法的跡象,說是天後所殺,恐怕難以取信於人。”
明欽低聲道:“我們可以找人假扮天後,裝作向拏雲洞尋仇,不肯離開的都有性命之憂。介時人人自危,自然難辨真假。”
“好計。”
萬聖公主暗暗點頭,打量著明欽道:“看不出來你小子倒是心狠手辣。”
明欽啞口無言,為了震懾人心,說不定真要殺幾個妖王洞主,天後害人在先,栽到她頭上不算太冤,有人無辜遭殃恐是不可避免。
“姓江的賤人神通精強,想要裝扮的像非三妹莫屬,這事還要和她商議。”
萬聖公主召九靈仙姬商量如何行事,將明欽的計劃和盤托出。
“讓我假扮江超影?”
九靈仙姬甚是猶豫,她是天獅世家之人,素來不喜歡藏頭露尾。但是洞中賓客魚龍混雜,敵友難明,自然不能用武力硬趕。
萬聖公主知道九靈仙姬的難處,勸說道:“三妹,你隻要裝扮成江超影,露上幾麵。或者殺幾隻雞犬留下字跡,達到震懾人心的效果便可以了。”
“也隻好如此了。”
九靈仙姬歎了口氣,能將眾人驚走少些殺傷也是好事。
“等等。此事還有一些關節需要仔細。”
明欽想到一些要緊之事,“江超影手段雖高,凡事總有例外,此來前來道賀的妖王洞主未必都會被她嚇退。而且青眼虎很可能不是江超影所殺,那真正的凶手隱藏在暗處,也會破壞我們的計劃。”
萬聖公主點頭道:“沒錯。賀客中有很多是檮杌山的人,或者和傲狠淵源很深,很可能趁火打劫。我懷疑青眼虎的死和他們有關。”
如此說來桃花山三妖嫌疑頗大。
“我相機行事便是。”
九靈仙姬和萬聖公主不甚和睦,可能兩人地位相當,正是對手。桃花夫人不過是亡國宮妃,身世遠不能和她們相比。
萬聖公主看著九靈仙姬的背影若有所思,“小墨,你跟我來。”
萬聖公主抓著明欽的手臂轉入後洞,明欽不明所以,萬聖公主也不解釋原因,倒讓他一頭霧水。
花千秋精通機關陣法,洞中布置大有玄機,這卻難不保萬聖公主,她專挑幽僻靜謐的小路疾行,不一刻來到桃花夫人的居處。
隻見樓閣中燈火透亮,紗窗上映著桃花夫人的身影,獨坐歎息,似乎有滿腹心事無人訴說。
萬聖公主低聲笑道:“小墨,你幫了姐姐的大忙,今番姐姐就投桃報李,成就你一樁美事。”
“什麽?”
明欽不明所以,一時猜不透她的用意。
“你聽我安排就是了,姐姐絕不會害你。”
萬聖公主閃身掠到窗外,桃花夫人跟隨萬歲狐王修行多年,神通雖非絕高,也非泛泛之輩可比,登時有所警覺。
“誰?”
萬聖公主纖手一揚,打出幾枚銀針,細如牛毛,疾如飛雨,透過紗窗刺入桃花夫人身上要穴。
桃花夫人剛要起身,頓覺得渾身酸麻,動彈不得,遂又坐了回去。
“萬聖,你要幹什麽?”
桃花夫人心頭暗驚,她和萬聖公主姐妹相稱多年,知根知底,萬聖公主的龍涎針淬有奇毒,十分狠辣。
萬聖公主推窗而入,冷笑道:“你這亡國禍水,當年蠱惑君王不思朝政,國破身亡。現在又來害我的花郎。還想趕我出門,獨霸他的家產。”
“你……一派胡言。”
桃花夫人氣得渾身發抖,偏是受製於人,無法動彈。
“小墨,你過來。”
萬聖公主朝明欽招了招手,“這妖婦雖然品性不良,卻慣會勾引男人。你給我好好收拾她,拿出你的威風來。”
明欽麵孔一紅,想不到萬聖公主和桃花夫人爭風吃醋,卻有這種好事掉到他頭上來。
桃花夫人玉骨豐肌,渾身雅豔,無怪有亡國禍水之稱。
桃花夫人心中害怕,咬牙切齒的道:“萬聖,你如此害我,本夫人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萬聖夫人狠呸了一聲,“死到臨頭,還敢嘴硬。落到我手裏,做鬼都別想翻身。”
“你還不動手,要不要姐姐給你來兩針助助興。”
萬聖公主似笑非笑,說著在明欽背上一拍,明欽猝不及防,頓覺得後背一麻,一股燥熱之氣翻湧上來。
萬聖公主的龍涎針藥性奇特,刺入靈竅要穴,效用甚廣。
一陣疾捷的腳步聲忽從門外傳來,萬聖公主心頭一動,低聲道:“有人來了。快到床上去。”
萬聖公主挾起桃花夫人放到繡床上,解下床幔,又招手明欽一起躲了上去。
明欽心頭砰砰直跳,或許是龍涎針刺穴的效果,他隻覺得血脈賁張,有種江河決堤的感覺。
“大姐,你休息了嗎?”
來人正是九靈仙姬,她和萬聖公主商議之後,前來向桃花夫人匯告。
萬聖公主撕開桃花夫人的衣裳,湊到她耳邊壓低聲音道:“你知道該怎麽說?若讓九靈看到你現在的模樣,怕是難以洗脫背夫偷漢的罪名。”
桃花夫人低吟了一聲,雖然繡床還算寬大,擠了三個人也幾乎沒有轉身的空間,何況萬聖公主的龍涎針極為歹毒,紮得她渾身無力,香汗涔涔,神思一陣昏沉。
九靈仙姬敲了敲門,不聞桃花夫人答應,推了一下房門應手而開。九靈仙姬看房中燈光亮著,遂推門而入。
“大姐,你在嗎?”
九靈仙姬看到帳幔後麵影影綽綽,應該是桃花夫人無疑。
桃花夫人隱約感到九靈仙姬走上前來,生怕她揭開床帳,連忙輕唔了一聲。萬聖公主和明欽縮進被底,蓋住頭臉,難免有些緊張。若真被九靈仙姬當麵戳穿,恐不免一場惡鬥。
“大姐,你怎麽了?身子不舒服嗎?”
九靈仙姬聽到桃花夫人聲音有異,快步上前,便要拉開帳幔。
“別——”
桃花夫人心驚膽顫,霎時間心中千頭萬緒,九靈仙姬是她的得力臂助,得她之力穩壓萬聖公主一頭。眼下的光景若被九靈仙姬看到,即便她是遭人暗算,勢不免和萬聖公主兩敗俱傷。
“三妹,你找我何事。我本來已經睡了。樣子有些難看。”
九靈仙姬聞言釋然,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何況是桃花夫人這樣的絕代佳人,但畢竟紅顏易老,隨著年歲漸增,美麗的妝容少不了精心修飾。桃花夫人既已睡下,不願讓她看見也是情理中事。
“我和二姐查視青眼虎的死因,據我估計應該是中毒而死。不像是江超影下了手。但是二妹讓我假扮江超影嚇退洞中賓客,大姐看此計是否可行?”
“讓你假扮江超影?”
桃花夫人落入萬聖公主掌控之中,三人同榻共衾,在被底打得火熱,桃花夫人亦是虎狼之身,如何經得起這般折騰。
“那就……聽她的吧。隻要遣散那些賓客,免生事端便好。”
九靈仙姬點頭應了一聲,疑惑道:“大姐,你不舒服嗎?”
桃花夫人心頭一驚,勉強道:“可能……有一點傷心過度。”
九靈仙姬歎了口氣,“事已至此,大姐也要愛惜身體。等遣散了賓客,我就去尋找江超影,救璿兒回來。”
桃花夫人哦了一聲,顫聲道:“我……有些累了,你先回去吧。”
“小妹告退。”
九靈仙姬怔了片刻,轉身掩門而去。
聽到九靈仙姬離開的腳步聲,萬聖公主才鬆了口氣,露出秀發蓬鬆的螓首。
“大姐,妹妹我待你不錯吧。有什麽好東西都不忘和你分享。”
“你……無恥。”
桃花夫人滿麵通紅,但她早已是體軟如綿,隻能任人擺布。
萬聖公主咯咯笑道:“聽說大姐未入宮前可是豔壓群芳的花魁,什麽樣的男人沒見過。這些年千秋究心丹道,我看你早就寂寞難耐了吧?你我同病相憐,今日機緣難得,大姐可不要辜負了大好良宵,和三妹的一番美意。”
“你說什麽?”
桃花夫人悚然一驚,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萬聖公主笑道:“三妹何等修為。豈會看不出你被中藏的有人。她不肯當麵揭穿你,是顧全你的顏麵。”
“你……好毒的賤人。”
桃花夫人沒想到萬聖公主算計至此,讓她百口莫辯。
萬聖公主冷笑道:“在她心目中,你就是一個丈夫剛死,就迫不及待另結新歡的賤婦。今朝隻是正巧被她撞破,你背後的苟且之事還不知有多少呢?現在隻有我能證明你的清白,大姐,你不肯求我為你作證嗎?”
桃花夫人怒哼一聲,她被萬聖公主害到這步田地,讓她開口相求自是絕無此理。
“其實女人也就是這麽回事,既然大姐不肯懸崖勒馬,那就及時行樂吧。”
“萬聖,你我姐妹一場,你為何如此害我?”
桃花夫人雖然惱怒萬聖公主自作主張焚毀萬歲狐王的遺體,說了些過激的話。也萬料不到事情變化到這種地步。
“十多天?還要這麽久嗎?”
方娥綠蹙眉不解,眾人失望之色也是溢於言表,原本以為射日弓出世之日已不遠矣,但顏舜華身份特殊,深知射日弓的隱秘,她的話不由眾人不信。
這話無異於一盆冷水當頭澆下,眾人的熱情不覺冷卻許多。
明欽笑道:“煉化射日弓並非一朝一夕之事,大家不必操之過急,連日勞累,今又天色已晚,便依夫人之言權且歇息,明日再作打算如何?”
厲若莘忖思著道:“射日弓幾已成形,大家縱然勞累,是否也應該派人看守,以免給妖人可乘之機。”
為了煉化射日弓,厲若莘、方娥綠、顏舜華和明欽可說是殫精竭慮,幾乎無所保留,眼看成功在望,若被險人所乘,實屬可惜,尤其要提防落入傲狠及其黨羽手中。
“厲城主所言甚是。”
明欽點頭附和,“顏夫人,你看當如何分派?”
顏舜華淡然一笑,“公子是天族大將,素有君子之風,我等都是弱質女流,由你值夜便了,又何必問?”
明欽愣了一下,道術士中盡有不讓須眉的巾幗豪傑,依修為而論,厲若莘、方娥綠得傳日、月兩曜法門,各有千秋,戰力皆不在他之下。更別說顏舜華是娥皇轉世,一身修為深不可測。和她們一起行事本無強出頭的必要。
顏舜華開了口,明欽卻也不好推托,失笑道:“夫人吩咐,在下豈敢不從。”
“有勞將軍,我等先回去休息吧。”
顏舜華綻唇微笑,眾人為煉化射日弓,損耗過甚,都已疲極。當下便分頭散去,各自休息。
“射日弓是世間神物,覬覦者必多,將軍千萬小心。”
臨去之時,顏舜華不忘再三叮嚀,大概是害怕他玩忽職守,倘有差池,可是後悔莫及。
“在下定嚴加看守,不負所托。”
話雖如此,倘若真有神通強橫之人前來攘奪,明欽以一己之力恐怕也無力護持,不過介時顏舜華等人自會前來支援。
諸女退去後,明欽便趺坐到扶桑樹下調息,兩儀氣雖是天地生力,生生不息,這段時間摧煉射日弓不啻是一場惡戰,他也不想浪費更多精力。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忽聽得陰風颯然,暗潮湧動,明欽霍然一驚,不覺睜開眼睛,抬眼隻見斜月在天,一鳥不鳴,有種異乎尋常的感覺。
射日弓是日曜神物,昔年東皇歸化,十金烏爭立,東君用射日弓射殺九大金烏,堪稱是日曜第一神兵。射日弓行將出世,光焰無法遮掩,靈泉莊又在兩界山中,周邊妖魔盤踞,四方妖魔聞風而動,確也不足為奇。
明欽自幼修行,神識敏銳,很快就察覺到不同尋常之處。喊殺聲突然從莊外傳來,抬眼處,便見得火光衝天,山搖地動,一時間,四麵八方似乎都布滿敵人,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明欽悚然一驚,身形欲動,便想前去看個究竟。
“將軍哪裏去?”
一個女影飄然而至,卻是驚雷山莊的少夫人徐芸。
“夫人有何見教?”
徐芸在驚雷山莊雖外表光鮮,卻遭貫充淩辱,際遇甚慘。如今好不容易擺脫了貫充,甚不願舊事重提。明欽也知機的絕口不提她往日身份。
聽外麵的動靜,分明有人攻打靈泉莊,不消說是為了射日弓而來。徐芸突然出現倒讓明欽覺得意外。
“你不能出去?”
徐芸接道:“你去了,射日弓怎麽辦?”
“射日弓?”
明欽回頭看了扶桑神木一眼,“顏夫人早說過,若有妖人攘奪射日弓,可先行撤離,妖人不懂得日月神力,必不能煉化射日弓,何足為憂?”
徐芸搖頭道:“將軍何曾想過,通曉日月神力之人絕非隻有厲若莘和方姑娘,兩界山之大,妖魔眾多,射日弓一旦落入傲狠掌控,煉化神弓又有何難處?到時我等想要回奪可是千難萬難。”
明欽皺眉不語,徐芸所言不無道理,射日弓幾已成形,傲狠既知射日弓下落,縱然不能立即煉成神弓,也絕不容他人染指。顏舜華固然是一番好意,她總不能要求眾人為了射日弓以卵擊石,和傲狠之流死戰。但明欽會齊厲若莘和方娥綠專為射日弓而來,眼看神弓唾手可得,拱手讓人豈能甘心?
徐芸見明欽麵有難色,寬慰他道:“顏夫人、厲城主、方姑娘和我姑姑都在設法抵禦強敵,將軍不必擔憂,早點煉化射日弓才是上策。若有射日弓在手,便是傲狠親至,又何足為懼?”
射日弓號為‘射日’,卻是名符其實,但射日弓究竟威力如何,誰也沒有見識過。話說:‘神兵利器,惟有德者居之’。神兵擇主,多能通靈幻化。是以神兵利器頗能提升修行者戰力,使之如虎添翼。
明欽迷惑道:“但是厲城主和方姑娘不在,沒有日月神力,如何煉化射日弓?”
煉化射日弓需賴日月神力,顏舜華神通莫測尚且難以為力,明欽的兩儀氣雖然起了一些作用,如今無所憑借,也莫可奈何。
徐芸從容笑道:“將軍有所不知。射日弓已然成形。隻需斬斷地氣便是,這對將軍並不困難。”
扶桑神木深植地下,不知曆經多少年月,射日弓既是神物通靈,也頗類似煉體士的化物重生,如今汲引了日月神力,形體已化,顏舜華說煉化射日弓還需要十多天也許隻是保守的說法。
“將軍莫非還不明白,日月神力並不在於多少。譬如人族生育,瓜熟蒂落,何曾有一定之準,隻不差誤太遠而已。神兵認主,若依常理,拔取射日弓之人便是神兵之主,將軍可不要當麵錯過。”
徐芸家學淵源,知道一些射日弓的特性也不奇怪,但她這番話分明鼓動明欽將射日弓據為己有,他豈會聽不出來?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修行者對神兵利器的渴求無庸諱言,甚至為之不擇手段,反目成仇,也非稀見之事。
蘇秦說:“貧窮則父母不子,富貴則親戚畏懼。人生在世,勢位富貴,豈可忽乎哉!”可說是道出了世俗社會的實相。
修行者苦心孤詣,艱勤修持,看似超然物外,沒有多少是清心寡欲的。為修行而修行,雖被視作修行的最高境界,實際是難以成立的。假如人無欲求,大可一事不做,何必修行?李白所謂,‘含光混世貴無名,何用孤高比雲月?’古史上有一輩德操高尚,超逸物外的賢者被視作好名之人,雖未必盡實,這些賢者恐怕也無以自明。不好名之人如何能青史留名?不過人世終究欲求終究有正當不正當,或境界高下之分。
苙翁所謂好色非病,他人有美妻美妾垂涎覬覦固然不可,自己有美妻有妾而好之又有何不可?
孔子說:‘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我未見好德如好色者也。’好德、好義比之好利、好色無疑對社會好處更大,是以能得推崇稱許。
“將軍莫非不信我的話?家父漢唐公遍讀道經,乃是不世出的道術奇才。徐芸雖然不才,多年來熟讀家父遺書,對於道術界佚聞傳說頗有所知。將軍豈不知當取不取,必生後悔。歸義夫人心思難測,將軍非她之敵,不乘亂取利又待何時?”
徐家和歸義軍頗有淵源,徐方思亦有才名,甚得顏舜華禮遇。但雙方也非同根連氣之人,徐芸忽生反側也不奇怪,不過她再三鼓動明欽竊取射日弓也讓他心中奇怪。
明欽並非毫無欲求之人,但他素來謹慎,深知‘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竊取射日弓幹係非輕,如今強敵環伺,他和顏舜華本屬同仇敵愾,若因此反目成仇甚是不智。畢竟他不知射日弓到底有何等威力,縱然奪得射日弓,沒有箭支發揮不出威力也是枉然。
“將軍於我姑侄有救命之恩,之前顏夫人所言不盡不實,恐是另有打算。將軍既然是為射日弓而來,神弓今已出世,將軍不挾之離開,難道要等著向顏夫人話別不成?”
徐芸在貫充魔爪之下百般隱忍,也是心性堅忍之輩。如果她所言屬實,顏舜華八成沒說實話,她借助厲若莘、方娥綠和明欽之力煉化射日弓,卻不願當麵取出,恐是暗懷私心。
“我觀將軍並非優柔寡斷之人,將軍於我姑侄有救命之恩,若有疑難,徐芸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徐芸神情懇切,明欽雖有提防之意,也不由信了她幾分。
“那依你之見,射日弓又當如何取出?”
明欽和顏舜華往時雖有淵源,龍域之中,步步荊棘,兩人交情泛泛,談不上多少信任。明欽心知不能過於依賴顏舜華,惟有取出射日弓,誅除傲狠,平定炎方,才能為天族延一線之命。事關重大,隻能自為決斷。
“射日弓已然成形,將軍隻需運用神力,拔它出來即可。將軍何妨一試?”
莊外的嘶殺之聲甚是激烈,厲若莘、方娥綠遲遲不見露麵,八成已落入重圍。徐芸所言不謬,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射日弓既是神兵,又是禍根,眾人耗費如許氣力,棄之而去豈非夢話?
“好,就依夫人。”
明欽當機立斷,運轉金剛法相騰身而起,摧動靈力打到扶桑神木上。神木本已光焰潛消,看起來平平無奇,明欽雖未修煉日月神力,但兩儀氣是月老所傳,月老為月曜之族,兩儀氣實有綰合日月神力之能,徐芸也正是看出這點,才鼓動明欽獨力拔出射日弓。
換而言之,兩儀氣無須憑借厲若莘和方娥綠的日月神力也能為射日弓吸取,隻是眾人不知罷了。
兩儀氣攻到扶桑神木上,立時氤氳升騰,五光十色,扶桑樹轟然搖動,地麵的土地龜裂開來,落葉飄零,瞬間化為塵屑,神木緩緩彎曲,化為弓形,彤光照耀,讓人不敢逼視。
明欽隻覺得腦中砰訇一響,似乎識海中一扇封閉的大門突然打開,渾身能量如同脫韁野馬不受約束,極速流逝,一時間連金剛法相和神遊鏡都無法護持。
明欽心頭大駭,他修為雖非絕高,憑借著神遊鏡的神異和金剛法相的護持,算得上神堅魂牢,兩儀氣更有無窮益處,生生不息,源源不絕,從來沒有遇過這樣的情形。射日弓這般吞噬他的靈力,縱然修為再高明十倍,也堅持不了多少時候。
起初明欽和顏舜華、厲若莘、方娥綠四人合力,才能壓製扶桑神木的能量,使之化形,明欽作為顏舜華的替補還不覺得如何凶險,如今首當其衝,境遇不可同日而語。
徐芸小口微張,眸光煞也不煞,似乎也被眼前的情形驚呆了。明欽神識未失,瞥見徐芸的模樣便知指望不上。而今騎虎難下,隻能保得一靈不昧,強自支撐,以免被射日弓吸盡靈力,成為器靈。
射日弓是日曜第一神兵,威能強大,無與倫比,雖然能讓修行者戰力倍增,一旦無法抵受射日弓的能量,便會反為射日弓所化,成為可憐的器靈。而更多的修行者則連成為器靈的資格都沒有,射日弓的能量雖不及日曜萬一,卻頗有相似之處,射日弓一出,不知又有多少修行者要化為微塵。
明欽精神困倦,整個身形被神木散發的彤光罩住,無力脫身。
正在生死之際,一道人影倏然翩飛而至,冷喝道:“好一把射日神弓。”
來人一襲白衣,質地輕軟,不染點塵,腰係金色綢帶,衣袂飄飛,直欲當空而舞。她烏發堆雲,臉上罩著一張瑩白如玉的麵具,身形虛懸,體內驟然散發出皎潔的白光,仿若月輪初升,說不盡的清冷之意。
“這是……月輪相?”
明欽觀之大訝,此人的功法和方娥綠如出一轍,極似千江派月輪相。明欽雖然也是最近才聽說千江派之名,實際千江派卻是流傳甚久的道派,派中不乏英銳之士,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有人推崇備至,有人避忌甚深,也有人銜之刺骨。
雖說同是千江派月輪相,白衣人的功力卻非方娥綠可比,正所謂,‘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方娥綠顯化的月輪和白衣人不可同日而語,月輪相一出,頓有清輝遍灑,大地生涼之感。
一輪月影當空罩下,消盡扶桑樹散發出來的燥烈之氣,白衣人勢如急箭,朝著化形之後的射日弓抓去。
明欽臉色大變,他被射日弓所製,幾乎難以動彈,賴白衣人之力方得脫身,白衣人的功力勝過方娥綠十倍,她要取走射日弓,怕是無力阻止。
白衣人修為奇高,自身的靈力似足以抵禦射日弓的懾人彤光,眼看就要將射日弓抓在手中,一道青光破空而至,不偏不倚,打向白衣人的手掌。
白衣人心生警兆,微一遲疑,識得青光厲害,不得不變招將青光拂開。這一停頓的功夫,場上已經多了一條女影,她抬手將青光招回手中,卻是一支竹簫,來人不消說便是顏舜華了。
“我道是什麽人鬼鬼祟祟闖我靈泉莊,原來是天後大駕。真是失敬得很。”
白衣人嗤聲笑道:“明夫人的斑竹簫亦是有數的寶物,如若有甚損傷,不嫌可惜嗎?故人相見,本後可受不起如此大禮。”
明欽微覺恍然,聽兩人的言談,似乎還是舊識。顏舜華口稱天後,白衣人又通曉月輪相,莫非就是當年泰平軍的天後?
泰平軍起兵對抗金翅皇朝,割據自雄,頗得千江派的助力。魁首自號泰平天王,天後初非天王的妻子,而是千江派的宗主,和泰平軍並駕齊驅,頗有分庭抗禮的意思,不過隨著泰平軍勢力漸大,千江派不得不與其更謀合作。
顏舜華的丈夫明奇曾是泰平軍的義王,他雖死於內訌,卻有千江派的勢力在其中推波助瀾,是以顏舜華對天後殊無好感。
顏舜華沒想到射日弓會引得天後出手,頓感十分棘手。
“天後此來,莫非是我論交情的?你我本非同道,怕是沒有什麽交情可論。”
天後歎口氣道:“當年義王之事,本後未能庭爭力救,實也難辭其咎。但射日弓這種神物,本是最犯忌諱,夫人為此物貽人口實,怕也不盡是虛枉吧。”
射日弓號稱日曜第一神兵,是東皇、東君禦用之物。風聞射日弓在顏舜華手上,她丈夫又是泰平軍聲名赫赫的義王,自然遭人忌害。被群起而攻亦是再所難免。
天後察顏觀色,試探道:“聽說夫人欲合日月之力施展射日弓,為此不惜犧牲自己的兒子、兒媳,夫人光風霽月,本後知之甚深,此舉雖為濟世救民,隻怕夫人的良苦用心不免被一輩勢利小人曲解。”
顏舜華冷哼一聲,臉色甚是難看,明長之、厲盈皆為射日弓所害,若說她沒有私心誰人肯信。隻是弄巧成拙,反為所笑。
“夫人,射日弓既出,你我合則兩利,鬥敗兩傷,何不罷手言和,共謀大事。本後素來欽慕夫人的風采,如若夫人不棄,本後願拜你為義姐,共禦強敵。”
天後身為千江派的宗主,主動放低身段和顏舜華和談,也算是能屈能伸。時至今日,不但泰平軍早成明日黃花,千江派也是江河日下,和當年席卷半壁江山不可同日而語。但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單論個人修為,天後也不在顏舜華之下。
天後所言分毫不錯,她若和顏舜華鬥法,兩虎相爭,必有一傷,的確不是上計。但顏舜華和千江派久不來往,更知天後居心叵測,與她合作無疑是與虎謀皮。顏舜華沉靜多智,豈會自甘墮入天後計算之中?
“射日弓乃是蓋世凶器,不祥之物,我勸天後知難而退,不要再做這等飛蛾撲火的傻事。”
射日弓雖是修行者趨之若鶩,求之不得的寶物。顏舜華卻因之失去丈夫、兒子,有如此評價並不奇怪。
天後呆了一呆,失笑道:“夫人既然不把射日弓放在眼中,何不奉贈於我,本後是個大凶之人,何懼凶物為害?如若命不長久,也省得夫人動手不是?”
顏舜華點頭道:“好,你想要直管拿去。”
天後心頭大訝,她倒不害怕射日弓帶來什麽患害,顏舜華如此慷慨卻是讓人意外。天後一時看不透她的用意,她生性多疑,反而不敢輕舉妄動。
“本後孤陋寡聞,雖然早就聽說射日弓是絕世神兵,卻無緣一見。如今隻有一具弓架,不知那弓弦與箭支當向何處找尋?還望夫人指點。”
天後打量扶桑神木,不難發現扶桑神木隻是射日弓的弓架,要想發揮射日弓的神威,弓弦與箭支皆必不可少。她對此卻還茫無頭緒。
天後如此得寸近尺,顏舜華卻並不著惱,淡笑道:“弓弦、箭支都不難尋找,就怕天後無力去取。”
天後輕哦了一聲,“想來是有莫大難處?”
射日弓的弓架在顏舜華之手,得來豈是容易?天後能拿到弓架,弓弦、箭支自是誌在必得,她心性堅韌,神通又強,自不把顏舜華虛言恫嚇放在心上。
顏舜華漠然道:“當初聖王重華放逐四凶,弓弦便在他們身上。”
“怎麽會?”
雖然天後用麵具遮擋著麵孔,看不見她的表情,對於顏舜華的說法想必相當懷疑。天後立即想到顏舜華可能想假她之手翦除四凶,但天後並非易欺之輩,自不會輕易相信。
顏舜華也知若無適當說法,天後絕難相信。解釋道:“四凶之名天下皆知,窮奇、檮杌、混沌、饕餮,之所以成為天族大患,並不是單純因為他們法力高強,為非作歹,更重要的是他們皆具凶性,為人道之忌害。”
“天後今已知曉,射日弓的弓架是扶桑神木所化,這扶桑是日曜神木,曆久彌堅,弓弦卻不能長久不壞。射日弓傳入地曜之後,弓弦乃是人道大聖丹黃子所配,喚作‘絕四弦’。”
丹黃子是天族聖人,儒道宗師。他的《丹黃經》被稱作人道經典。所謂絕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意為主觀,必為絕對,固為固執,我為自我。丹黃子說,過猶不及。過為激進,不及為保守。人之行事,很難恪守中道,總不免流於激進或保守。主觀偏於激進,固執偏於保守。過於主觀則為絕對,過於固執則為自我,後儒所謂性善情惡,性格中的激進或保守雖非大惡,一旦應於實事便不免產生流弊。
四凶以貪殘暴虐著稱,根本上則是性格偏激過頑固。人道聖人以天道之弓,引人道之弦,斷除情性之惡,是以能發必中的,使得四凶聞風喪膽。
大約人性的弱點總不免流於激進或保守,‘絕四’可謂是對症下藥。
丹黃子是赫赫有名的人道聖人,他的聲名在天族可謂是家喻戶曉。縱然不是儒道傳人,多半也是耳熟能詳。何況天後是千江派宗主,道術名家,絕四弦既然是丹黃子所製,雖然不知其中巧妙,天後也相信必是一件寶物。
“傳聞重瞳放逐四凶,威震天下,絕四弦如何又在四凶身上?”
天後覺得奇怪,相傳重瞳得射日弓之助,驅除四凶,成為天族聖王,四凶既然不是對手,如何能取去絕四弦。若無絕四弦,射日弓又有何可懼?
絕四弦既然是人道聖人丹黃子所製,射日弓當非東皇、東君稱雄宇內之時的舊觀。絕四弦實是對付四凶的利器,空有扶桑木,沒有絕四弦,仍難以穩操勝券。
顏舜華淡笑道:“重瞳為了懾服四凶,使其無能為害。將絕四弦打入四凶體內,讓他們無法再跨越雷池。重瞳今已故去多年,四凶卻不敢進犯,便是絕四弦的功效。”
天後將信將疑,但顏舜華言之鑿鑿,不像是空穴來風。
“夫人贈我射日弓,本後感激不盡。絕四弦我自會去取,咱們後會有期。”
天後也擔心夜長夢多,一怕顏舜華反悔,二來兩界山妖魔聞風而至,不好脫身。
天後隔空虛抓,弓架砰訇一聲,破土而出落入掌中。天後目露霞彩,歡喜之情不問可知。
“哪裏走?”
“留下射日弓來。”
神弓入手,天後還沒來得及細看,兩聲清叱傳來,厲若莘和方娥綠如飛而至,一個手提青龍刀,一個掌握白骨劍,殺氣騰騰,攔住去路。
天後抬眼瞥了兩女一眼,嗤聲笑道:“你們兩個也想和本後為難嗎?”
連顏舜華都將射日弓拱手相讓,天後自不會將厲若莘、方娥綠兩個小輩放在心上。
厲、方兩女為了煉化射日弓消耗甚大,居功至偉,天後想漁人得利,兩女自然不會答應。
“你有何能,也敢攘奪射日弓?”
方娥綠冷聲一笑,她見顏舜華無動於衷,早知她明哲保身,不會為了射日弓大動幹戈。方娥綠卻不願輕易放手。一振白骨劍,飛身搶上,手挽劍花,白骨劍上磷光飛動,煞是凶險。
天後笑道:“螢燭之火也敢與皓月爭輝?”
天後貴為千江派宗主,月輪相功力極深,潛運靈力,體內登時清光熒熒,寒光迫人。
方娥綠心頭大訝,和韓采薇接觸之後,她已經知曉自己修煉的功法是千江派月輪相,雖然修習者無多,卻非絕世稀有。天後的月輪相極為盛強,遠非方娥綠可比。
方娥綠既驚且駭,心中不由怯了幾分。心說此人說不定和師傅有何淵源。
“方姑娘小心。”
厲若莘見天後所使法門和方娥綠如出一轍,方娥綠頓有技窮之相,勝敗不言而喻。連忙揮舞青龍刀,挺身助戰。
厲若莘修煉‘丹心訣’,乃是神族崇恩聖帝所傳。剛強無畏,大有辟易千軍的氣勢。
“好刀法。”
天後閱人無數,自不會傷在厲若莘手上。但她久經風浪,眼力高明,見厲若莘刀法精湛,幾乎沒有破綻可尋,顯見得下過苦功,不由心中暗讚。
千江派的月輪相堪比佛門法相、道家三花五氣、儒家天人境界,漸漸脫離血肉之軀,進入神異境域。
厲若莘、方娥綠和天後修為相差太遠,自然不是對手,縱然有日月神力也討不到便宜。何況天後身為千江派宗主,修煉的也是月曜神力。論功力穩壓方娥綠,厲若莘的日曜神力境界尚淺,也對她構不成威脅。
方娥綠除了月曜法門之外,還修煉過鬼道法門,不過在天後眼中自然也是雕蟲小技,不值一哂。
“方姑娘,厲城主,兩位停手吧。這位是千江派天後,你們不是她的對手。”
顏舜華冷眼旁觀,心知天後要取厲、方兩女性命並非難事,不過她意在奪取射日弓,目的已達,明知兩女和顏舜華關係匪淺,不願橫生枝節,又見兩女形容美麗,模樣標致,生出愛才之心,想考較一下她們的修為。
天後聞言咯咯一笑,閃身躍出戰圈,傲然道:“今天本天後高興,看明夫人麵子,不和後生小輩計較。”
“慢走,不送。”
顏舜華並無阻攔之意,任由天後揚長而去。厲若莘和方娥綠雖不甘心,自知不是天後對手,卻也無可奈何?
“墨將軍,你沒事吧?”
厲若莘和方娥綠回轉已晚,不知明欽被射日弓彤光壓製,差點性命不保。她倆見明欽無甚行動,心中甚是不解,還道他被天後打傷。
明欽幹咳一聲,射日弓的威能讓他心有餘悸,倒有些認同顏舜華蓋世凶物的說法。射日弓威力雖強,卻不是等閑修行者駕馭得了的。明長之便是前車之鑒。
“我沒事。”
厲若莘不解道:“夫人真的就這樣放天後離去嗎?我看她也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人物,我們齊心合力保住射日弓應該不成問題。”
厲若莘並非喜好大言之人,但她對顏舜華極有信心,天後神通雖強,未必勝得了顏舜華。
顏舜華淡然道:“天後這個人自視甚高,野心又大,她是千江派的宗主,一呼百應,不比傲狠容易對付。我想你們枕戈城也不想和她為敵,還是放她去吧。”
厲若莘默然不語,若說天後一人還不足以懾服眾人,千江派在天族傳承千年,樹大根深,不隻一次起兵反叛。招惹千江派確實不太明智。厲若莘求取射日弓也是為了掃除傲狠,為枕戈城去一威脅。如今傲狠未除,再添一個強勁對手確非所願。
方娥綠冷笑道:“厲城主,射日弓又不是我們的,丟了便丟了,人家都不在乎,咱們又著什麽急?”
方娥綠性情褊急,不如厲若莘寬和,射日弓出世,四方妖魔聞風而動,她和厲若莘為阻擋妖魔進莊苦戰連場,無非是為了拿到射日弓有所作為。如今竹籃打水一場空,心中如何不怒?
顏舜華並不動怒,和聲道:“射日弓出世,靈泉莊已成是非之地,我想到別處暫避,你們也莫要久留。”
方娥綠嗤聲道:“不勞吩咐。我們這就離開。”
方娥綠對顏舜華印象大壞,枕戈城、歸義莊昔日同為天族義軍,互為姻親,淵源甚深,厲若莘在顏舜華麵前禮數向來周到。不過顏舜華逐客之意甚明,她也不便強留。
明欽雖覺得顏舜華態度有些奇怪,卻也不明所以。
射日弓被奪,留在靈泉莊已無可為,誠如顏舜華所說,靈泉莊已成是非之地,四方妖魔不知射日弓落入天後手中,仍會窺伺不去。
離開靈泉莊,厲若莘仍是娥眉深鎖,忍不住道:“我還是有些奇怪,顏夫人這麽多年一直嚴守射日弓的秘密,如今好不容易合日月神力將射日弓煉出,怎麽就這樣拱手讓人呢?”
射日弓號稱日曜第一神兵,顏舜華謹守秘密,自是深知射日弓的厲害。天後縱然神通高強,射日弓在手,又何懼之有?顏舜華的態度實在迥異於一般修行者,無怪厲若莘難以釋懷。
方娥綠譏笑道:“這有什麽想不明白的。我看顏舜華也是徒負虛名,她不敢招惹千江派,又認為射日弓是招災惹禍的東西,如今消息走露,四方妖魔聞風而動,齊集靈泉莊,那個天後願意做出頭鳥,她便樂得順水推舟,反正射日弓隻有弓架,天後就算拿到射日弓也無法施展。”
厲若莘腦中靈光一閃,拊掌叫道:“是了。還是方姑娘聰明。顏夫人曾言射日弓配得是丹黃子絕四弦,而這絕四弦又是聖王重瞳用來震懾四凶的,並不易得。或許顏夫人是想假借天後之手奪取絕四弦,再來一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罷了。”
“是這樣嗎?”
方娥綠將信將疑,“那她為何不和我們明白說知,我們不正可以幫她嗎?”
厲若莘苦笑道:“可能顏夫人覺得我們本領不濟,不想牽累我們吧。”
方娥綠不服道:“現在嫌我們本領低微,煉化射日弓還不靠我們的日月神力。”
方娥綠之前雖修煉月輪相,對於月輪相的強大卻茫無所知,此番見識了天後的月輪相,方才眼界大開,既然大家修煉的都是千江派法門,假以時日未必不能修煉到天後那般境界。
“墨將軍,沒拿到射日弓,你又有何打算?”
雖然被顏舜華下了逐客令,方娥綠卻覺得心情頗好。也許是見識了天後的修為,更知天外有天,如若能將月輪相修煉的更為強大一些,當初對付石彈鋏就不至於險象環生,幾乎反為所害。
方娥綠對月輪相的前景充滿信心,不禁心生衝動,想像顏舜華一樣覓個幽僻之地閉關潛修,石彈鋏雖除,他背後卻是樹大根深的芙蓉城石家,石家四世為地藏府判官,雄踞一方,儼然芙蓉城之主,自非方娥綠這種孤魂野鬼所能對付。
炎方四凶紛紛投靠龍族,充作爪牙,對天族至為不利,明欽奉統製府之令進入炎方作戰,雖然暫時擊退了龍雀、角飛率領的龍族精銳,炎方局勢仍非他所能掌控。
傲狠則是有鼻國雄長,連象主都對他頂禮膜拜,不敢稍有失禮之處。鏟除傲狠確非易事。
“傲狠氣焰太盛,拿不到射日弓,無人是他對手。此事須得從長計議。我先回忠義寨再作布置,厲城主、方姑娘,咱們就此別過。”
明欽修為雖非絕高,但他有神遊鏡護體,擅於潛蹤隱跡,和厲、方兩女一起行事反而諸多不便,不如遣開她們單獨行事。
厲若莘略感失望,拱手道:“那我回枕戈城整頓兵馬,等候將軍消息。”
“後會有期。”
厲若莘去後,明欽和方娥綠四目相對,不覺有些尷尬。明欽雖襄助方娥綠誅殺石彈鋏報得大仇,實際兩人接觸不多。明欽對另一界域的綠雲鬼母雖頗有了解,卻很難和麵前的方娥綠聯係起來。他和綠雲鬼母一直站在敵對立場,鬥智鬥力,綠雲鬼母強據沈荷裳肉身,一同前往造化門有所圖謀,明欽對她顧忌甚深一時卻無法擺脫。
方娥綠性子清冷,遭逢大變後更加乖張,容貌被‘滴地泉’所毀,雖被烏發所掩,偶一顯露,也讓人倍感猙獰。
方娥綠察覺明欽神色有異,不由臉色蒼白,停下腳步,低聲道:“你助我報得大仇,此行煉化射日弓也算有所報償,今後恩怨兩清,互不相欠。告辭。”
“方姑娘……”
明欽抬眼一瞧,方娥綠身法奇詭,猶如鬼魅,衣影連閃,轉眼消失得無影無蹤。
明欽呆了片刻,心中忽生警兆,潛運神念,變化光影,躲到隱蔽之處。
幾個妖兵從樹林中衝出來,詫異道:“奇怪,明明看到那三個男女從靈泉莊出來,怎麽一眨眼功夫便不見了?”
一個尖嘴猴腮的瘦子道:“這三人是歸義夫人的人,本領了得,大家小心一點。可別著了他們的道兒。”
旁邊的粗豪漢子叫囂道:“三位大王也是奇怪。那靈泉莊蕪廢已久,隻見鬼不見人,歸義夫人道行雖高,如何能是三位大王的對手。直接叫上兄弟們平了她的莊子,豈不甚好?”
“你懂個屁。”
瘦子輕嗤一聲,麵露鄙夷之色,“前幾日三位大王剛在靈泉莊吃了虧,三位大王愛麵子,回去之後絕口不提。若非我消息靈通,也打聽不出來。這回隻命咱們監視靈泉莊,弟兄們隻管謹慎行事便了。稍有差池,可是掉腦袋的事。”
一個年長的山羊胡子道:“照此說來,三位大王許是心中不忿,又不敢再去靈泉莊尋歸義夫人晦氣,時日一長,此事便不了了之。大家不必太過上心,老夫總覺得最近的動靜不太尋常,弄不好會有大事發生。”
“是啊。”瘦子點頭道:“三位大王正忙著給萬歲狐王祝壽,沒準早將這事拋在腦後了。”
明欽聽了半晌,已知這幾個妖兵是魔帥傲無傷的人。魔帥是傲狠親傳弟子,早就占山為王,獨當一麵,再加上病虎和傲狠外甥花太歲,沆瀣一氣,以兄弟相稱。三妖的桃花山要算檮杌山勢力之外一股不可小覷的勢力,麾下有三五千妖兵,算得上兵強馬壯。
前番明欽和繆壯飛、楊傳賢等人潛入靈泉莊查訪顏舜華的下落。正撞見白雲飛、白冰燕兄弟護送徐氏姑侄來此,趕走了檮杌山看守的妖兵,三妖得到消息,前來興師問罪,幸得顏舜華出手驚退。
三妖顏麵大失,自不肯善罷幹休,派了一幹妖兵在靈泉莊外刺探消息,這幾日射日弓出世,四方妖魔聞風而動,三妖雖然沒有動作,顯然也在密切關注此事。
這瘦子在桃花山雖然地位不高,消息卻甚是靈通,綽號‘順風耳’。
“我聽說萬歲狐王膝下無子,隻有一個寶貝女兒,生得天仙化人,十分美麗,喚作玉麵公主,尚未婚配。萬歲狐王可是天妖之一,誰要是做了他的女婿,可是身價十倍,一步登天了。”
“沒錯。”
山羊胡子捋著白須笑道:“人說玉麵公主到了擇揟的年紀,萬歲狐王年屆萬歲,天界少有,怕也是餘日無多,正要趁著這次機會宴請賓朋,選一個乘龍快婿。我看三位大王給萬歲狐王祝壽,也多半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意在那玉麵公主。”
順風耳聽得兩眼放光,脫口道:“娘的,若能去萬歲山狐王壽宴上開開眼界也是好的。”
粗豪漢子搖頭道:“就算到了狐王壽宴,那萬歲狐王、玉麵公主還能選中你我不成?除非是蒙著蓋頭拋繡球,全不管美醜貴賤。”
順風耳笑道:“拋繡球擇婿也是有的。我有一計,可以到萬歲山狐宴開開眼界,隻不知哥幾個敢不敢去?”
此言一出,幾個妖兵麵麵相覷,他們素知順風耳有些鬼主意,說不定真能讓他們到狐王壽宴見識一番。雖說被玉麵公主相中近乎癡心妄想,自古英雄不問出處,誰說得準哪麵雲彩下麵有雨呢?
“有何不敢。”
粗豪漢子嚷道:“你有什麽主意隻管講來,讓哥幾個聽聽靠不靠譜。”
順風耳笑道:“這幾日三位大王準備好壽禮必會到萬歲山去。咱們無須返回桃花山報事,可以直接前往萬歲山說明靈泉莊的情況,介時再見機行事便是。”
山羊胡子皺眉道:“隻怕三位大王聽完我們報告便會趕我們下山,哪有機會參加狐王壽宴。”
順風耳老臉一紅,不悅道:“老山羊,你還想參加狐王壽宴,做那狐王女婿不成。咱們能上萬歲山走一遭已是莫大造化。你也未免太貪心了吧。”
“就是。”
粗豪漢子附和道:“聽聞萬歲山到處都是真金白銀,說起奇珍異寶,連檮杌山老神尊那裏都不能相比。”
順風耳點頭道:“萬歲狐王乃是天妖之族,天妖在四靈中非富即貴,不足為奇。狐王又壽元特長,有萬歲之名,自然聚斂得珍寶無數。”
明欽倒不知兩界山還有一位萬歲狐王,聽幾個妖兵說得熱鬧,不由來了興致。當初在萬雷山也遇見過一位萬歲狐王,乃是截教弟子,金靈聖母的師弟。商周大戰,闡截兩教鬥法,截教迭遭重創,傷殘無數,萬歲狐王有萬歲之名,平生不知曆經多少災劫,總能化險為夷,法力如何尚且不論,足見是個足智多謀之輩。
闡截兩教大戰時,萬歲狐王避居西域,未受災殃。之後天庭援佛平妖,摧抑西域妖魔,萬歲狐王擔心在劫難逃,隻得假死避禍。奈何樹大招風,他的女兒托庇於牛魔王,反受殃及,畢生積蓄毀於一旦。
天庭援佛平妖之後,妖族七聖或被降伏,或被招安,或者蟄伏不出,已經對天庭構不成威脅,仙道代興之後,人族、妖族一視同仁。人、妖兩族對抗已久,血債累累,本無甚是非可說。作為天庭援佛平妖大業的幸存者,萬歲狐王希望為無辜殃及者討還公道,卻也並不容易。
因為驪山老母的關係,明欽和萬歲狐王亦有淵源,萬雷山一見,對狐王花千秋的風度頗為欽慕。
不過寰宇之大,有萬歲之名的狐王當不隻花千秋一人,也許隻是偶合罷了。
幾個妖兵計議停當,皆願到萬歲山一行,開開眼界。
明欽對這個萬歲狐王甚感好奇,不知他和檮杌山傲狠有何關聯。既然桃花山三妖皆去拜山,或許兩家不無關係。
後世去古已遠,古神血脈趨於隱微,不易激發。雷震子將星下凡,也要服食仙杏,才能摧發血脈中的神異,化生異相。地曜神族皆為盤古神王和太元聖母後裔,修行法門又有煉氣、煉體之分。煉體頗為重視肉身血脈,煉氣則無此限製。
皇古神族有所謂四象八神,四象為太陽帝俊、太陰老子、少陽東王公、少陰西王母,八神為天神刑天、地神女魃、風神禺彊、雷神夔龍、水神共工、火神祝融、山神誇父、澤神雲夢。四象八神皆有盤古血脈,堪稱是昆侖神庭的核心力量。
之後神族繁衍日眾,驅遣鳥獸,馴化鱗蟲,所謂五蟲羽、毛、鱗、介之族和神族接觸之後,一部分靈智漸開,甚至傳承神族血脈,修習神族法術,成為神獸。(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