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六章 援軍明日抵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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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授元年九月,熙寧公主繼位稱帝,大齊進入女皇時代。
    天心城內大臣們一致認為,新政應當繼續,廣德皇帝的政治遺產應當被發揚光大。
    奈何儒法思想毒害至深,非一朝一夕可以解除,而武人的權力,必須盡快加以約束。
    誠如廣德皇帝生前所言:
    “將權力猛獸關押在牢籠中,每一步都要如履薄冰。”
    廣德皇帝會在冬天帶女兒走出天心城,來到漢江河畔。
    不懼嚴寒,不畏風霜,劉堪望詢問女兒:
    “我能走到對岸嗎?”
    熙寧公主道:“爺爺可以。”
    劉堪好奇問道:“為何?”
    小女孩眨巴眼睛:“爺爺會禦劍飛行啊。”
    “不要說什麽禦劍飛行!”
    父女倆談話到此結束。
    劉招孫死去三十多年了,他留下的極圈體製被劉堪破壞殆盡。
    在廣德皇帝的不懈努力下,大齊境內,文官武將,皇親國戚,不再擁有特權。
    如果非要說他們有什麽特權的話,那就是上位者的榮譽感。
    這種榮譽感,要求他們在帝國麵臨危險時身先士卒。
    思緒回到現實。
    “諸位,到了為國捐軀的時候了,若讓劉無忌得勢,不僅諸位身家性命不保,先帝的改革大業亦將付之東流!”
    大行皇帝的葬禮還沒舉行,天授帝便匆忙召集群臣,商議京城防守事宜。
    形勢可謂危急。
    劉無忌在江夏起兵後,各地響應“靖難”者數不勝數。
    蓑衣衛情報顯示,河南、山東一些州縣的兵馬調動頻繁,有些軍隊已經開始向天心城進發。更要命的是,叛軍一路南下,暢通無阻。
    截止九月初,閩浙、兩廣、湖南、雲貴、四川繼續對朝廷保持忠誠,上書譴責劉無忌惡行,積極維護新政。
    其餘各省,要麽加入劉無忌的靖難大業,要麽作壁上觀,對京城發出的勤王詔令置若罔聞。
    京畿周邊幾個州縣的駐軍,早早就被康光緒抽調回京。
    戶部截留了發往河南、山東的兵餉糧米,計劃運往遼東加強防禦的數百門火炮在吳淞口被截留,逆流而上,運抵京師,布置在了天心城各城門,加強京城防禦。
    陸軍元帥鄧天培捧著一封剛收到的情報,向天授皇帝匯報:
    “襄陽匯集各方援兵八萬三千餘人,主要為湘軍、川軍和江西兵馬,閩浙兩廣兩萬援軍預計五日後抵達,另外,安南總督親率三千象兵剛過鎮南關····”
    天授皇帝擊掌稱讚:“疾風知勁草,板蕩顯忠臣!父皇在世時便說喬文龍是個忠臣。讓他鎮守安南!”
    康光緒點頭道:“喬閣老當年在薩爾滸戰場不動如山,陣斬奴酋阿敏,喬總督大有其叔父風範啊!”
    群臣跟著紛紛附和,文官們這些天繃緊的神經終於稍稍鬆懈,皇極殿上洋溢著歡快的氛圍。
    女皇打斷道:“琉球和朝鮮呢?”
    “琉球國王說風浪太大,戰船難以出港,不能參與平叛之戰,不過他們托福建商人運回了十船硫磺和火炮。朝鮮總督沒有回信,還······”
    大元帥欲言又止。
    群臣臉上剛剛浮現的笑容瞬間消失。
    女皇雲淡風輕道:“橘生淮南則為橘,橘生淮北則為枳,朝鮮那塊地,待久了,難免會有不臣之心。”
    雖然嘴上說早有準備,可是當鄧天培說出朝鮮總督斬殺朝廷使者,竄通遼東駐軍,星夜南下“靖難勤王”時,天授女皇還是感到一陣暈眩。
    女皇帝沉默良久,自言自語道:
    “是父皇對朝鮮總督寵信過度了,大權都交給他一人,那總督平日桀驁不馴慣了,如今聽說逃裁軍,也取消武人特權,他就狗急跳牆了!
    先前,也就是太祖時代,大齊窮兵黷武殺伐無度,軍隊恨不能每日都在打仗。與之對應的是,武人地位崇高。
    父皇曾對熙寧公主,要使大齊獲得新生,要使新政大業能夠堅持下去,可以嚐試將大齊分為數十個國家,保持割據,隻有相互仇殺,才能讓帝國生生不息。”
    且不論這樣的想法是否合適,為了所謂和平誅殺數以百計的無辜百姓,這又算什麽。?
    誠如葡萄牙傳教士所說的那樣,這個國家治理需要有更專業的官僚,而非讓所有人都生活在忐忑不安之中。
    在這種高強力壓力下,不止是平民百姓,就連皇帝本身也沒有安全可言。
    既然如此,女道士還想讓武人支持自己,這不是兒戲嗎?
    劉無忌對父皇那套把戲不屑一顧。一直如此。
    叛軍前鋒自南陽南下。
    在劉無忌看來,父皇和妹妹都是天下最虛偽之人。
    “太祖創立的體製才適合大齊,我朝自有國情如此!焉能給泥腿子權力!”
    是啊,想當年新政推行之初,到處都是一片混亂。
    廠礦工廠不再與民爭利,賦稅降到了三十稅一,平日生活不能自理的官老爺們忽然集體痊愈,開始自己打傘自己批閱公文自己盛飯自己倒茶自己撐著傘出現在街頭·····
    小民去衙門告狀也不用再先挨板子了,有些人甚至可以越級去州裏,去省裏,去天心城告狀,而不必擔心被蓑衣衛請去喝茶。
    鬆弛之下,一夜之間,沒人管大家,沒人奴役大家了,沒人欺侮大家了,大家竟然有些不習慣。
    民間不乏呼喚老爺們回來的聲音,就像等待屠宰的禽獸,紛紛懷念鍘刀的滋味····
    劉無忌也想讓大齊重新回到前明時代,回歸秩序,準確來說,是讓官員繼續高高在上,讓武人桀驁不馴,繼續寄生於這片土地。
    天授皇帝想到了死去多年的太祖皇帝。
    女皇聽說自己剛出生時爺爺還在人生,也就是說,天授皇帝曾見到過大齊開國君主劉招孫。
    劉招孫,是個武夫。
    她將結束這些武夫當國的曆史。
    從前的長公主劉雨霏,人們口中的大齊叛逆,不過隻是男人的影子,並非女子。
    “朕和她不同,朕不再是男人的影子,朕將繼承父皇遺誌,將新政推行到底。不畏浮雲。”
    煩惱即菩提,菩提即煩惱。
    康光緒道:“陛下聖明,當初廣德皇帝在位時力主新政,就是要限製武人權力。隻是現在劉無忌叛亂,這時候是否對那些擁立朝廷的武將有所妥協?”
    天授皇帝希望自己能像在遇真宮時那樣,真正做到清靜無為。
    或許,她隻是帝國的一個吉祥物,是皇權帝製向公民時代過渡的符號而已。
    那又如何呢?
    女皇目光堅毅道:
    “一切都按父皇在位時做,不必妥協,三年不改其政,可謂孝矣。”
    康光緒喃喃道:“不慕榮利,不計得失,不畏浮雲,這才是賢君···先皇泉下有知,也會感到欣慰的。”
    天心城的老臣們都在關注天授皇帝,他們希望這個女皇能延續廣德皇帝的政策,最大程度削弱皇權,大齊不能再出現長公主劉雨霏太子劉無忌那樣的人物了。
    可是,沒有人知道天授皇帝內心所想。
    “首相大人,朕需要提醒你,大齊不需要聖賢,不需要什麽明君,那些想成為聖君的,最後都成了暴君!”
    康光緒不敢接話。
    大家知道,女皇口中的暴君,說的正是她的爺爺,太祖皇帝劉招孫。
    康光緒喜出望外,目光掃過手中奏疏,旋即臉色陰沉下來:
    “河北、遼東數省叛軍,所向披靡。劉無忌前鋒已過南陽,距離天心城不足百裏,隨時可能發起進攻。陛下雖然乾綱獨斷,然而還是要麵對現實,是坐守孤城還是率眾遷都,請陛下定奪!南方諸省是堅定支持····”
    女皇帝沉默不語,抬頭望向老邁的江流兒。
    江流兒手撫白須,顫巍巍道:“陛下,所有情報都可顯示,天心城被圍,已經無法避免。”
    “援軍主力何時抵達?”
    “援軍明日抵達。”
    “既然明日便可抵達,不必擔憂,天心城城高池深,難道連一日都守不住嗎?此城建成五十年,一草一木皆太祖皇帝和父皇心血所係,祖宗寶地!朕絕不遷都!再說,遷都,能逃到哪裏呢?”
    女皇掃視大殿眾人,用不容置疑的語氣總結道:
    “天道人心在我,不在劉無忌,我等前途不可限量,而他,將和那些叛賊們,一起下地獄!”
    幾位老臣互看一眼,臉上都露出欣慰之色。
    鄧天培動了動魁梧的身形,忍不住打斷道:
    “陛下明鑒,天心城二十年不見兵戈,那些中衛軍平日裏金鼓陣列還可,真要上戰場上一刀一槍廝殺,怕不是邊軍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