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喜歡就是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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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
老師的訓斥沒持續多久,下課鈴便響起,打斷了一切。
蘇卉拉著顧紫的手,匆匆忙忙地往教室外走,愉快的聲音傳入顧紫的耳朵,“雨檸說她今天要和隊長去文具店買東西,我們現在去能比他們早到,我要去假裝偶遇。”
唉。
又來了。
顧紫以為,一個暑假過去之後,蘇卉會收斂她對沈泰森的情感,然而,並沒有。
“慢點,我屁股好痛。”顧紫此時才感覺到尾巴骨那裏有些錐心般的痛。
蘇卉腳步明顯放慢,可是嘴上還在喋喋不休,“慢點就偶遇不到啦,我要是比他們慢的話會被懷疑是跟蹤的,不能慢,快點走。”
顧紫拉著蘇卉的手,腳步放慢,死活不肯跟上蘇卉的步伐,“你早點去更像是守株待兔。”
“......”
蘇卉已經越來越覺得她說不過顧紫了,曾經的她喋喋不休像隻小雀兒般,顧紫更多的時候是沉默麵帶微笑的聽著,偶爾評價幾句,現在,蘇卉覺得顧紫正在慢慢的發生變化,她很喜歡願意說出心事的顧紫。這讓她覺得,顧紫是真心將她當成好朋友。
蘇卉拉著顧紫的手,兩人勢均力敵,各自使勁,一個奮力往前衝,一個使勁放慢腳步。
“哼,你快點啊。”蘇卉力氣大,拽著顧紫往前跑。
紛亂的腳步使顧紫的長發被風吹亂,她側頭撩臉頰邊的頭發時,不經意間看見了兩個熟悉的身影,她還沒仔細看清,便被蘇卉拉著朝樓梯奔去。
她沒放在心裏,以為隻是看錯了。
因為還沒到放學時間,學生大部分都待在教室裏,課間休息就十分鍾,很少會有學生跑到文具店來逛。
蘇卉與顧紫奔波在寂靜的校道上,葉子掉落的速度,都不及蘇卉急著見到心上人的腳步。
校門口的公告牌上貼了紙張,大大的“校園十大歌手比賽。”
顧紫一眼掃過,忽然想起莊木東,不知道他報名沒有。
新學期開學之後,社團的事情很多,莊木東好幾天沒有找顧紫一起逃晚修到廣場去彈吉他唱歌了,顧紫心想著放學之前去莊木東班級問問他,要不要參加“校園十大歌手比賽”,順便問問他最近學沒學新歌,已經好久沒有一起去廣場了。
心裏便想著,腳步便緊跟蘇卉。
文具店裏老板坐在櫃台後拿著蒼蠅拍閑暇無事的拍著動作迅捷的蒼蠅,風扇左右搖擺,咿咿呀呀地作響,收音機裏播放著電台音樂。
是王傑唱的那首《安妮》。
收音機的信號不太好,王傑的聲音帶著沙沙的電流聲傳來,“……隻恨我不能抗拒命運,時時刻刻沉醉愛河裏......難忘記你我曾有的約定,長夜漫漫默默在哭泣,心中無限痛哭呼喚你......”
“安妮,我不能失去你,安妮,我無法忘記你……”
“安妮,我用生命呼喚你,永遠的愛你……”蘇卉跟著輕輕哼唱,手上翻著一本書。
“我們就這樣逃課真的好嗎?”顧紫手裏抓著一個悠悠球,擔心的問道。
“沒事的。”蘇卉翻了一頁,“曆史那老頭都不點名,他人很好的。”
蘇卉接著輕輕哼唱,“難忘記你我曾有的約定......”
顧紫看著她,思考了下還是決定不說了。
蘇卉翻了翻書,抬頭看掛在牆上的時鍾,已經十點半了,書店裏除了無聊透頂的老板,還有就是她們倆個逃課的學生。
蘇卉轉身去找顧紫,在一排擺放滿曆史類書籍的書架前看見顧紫捧著一本厚重的暗褐色書在看的入神。
“你說,”蘇卉走過去,“我們是不是在另一個時空裏。”
顧紫聞言抬頭,一臉茫然的看著滿臉鬱悶的蘇卉。
“要不然為什麽還沒見隊長和雨檸啊。”
蘇卉靠在書架上,滿臉鬱悶,“我們肯定跟他們不在一個空間裏,所以才遇不見。”
顧紫合上書,找到原來的位置之後將書塞進去,淡然道,“隻能說明你們沒什麽緣分。”
“哼。”蘇卉看著顧紫重新抽出另一本書,“你隻會給我潑冷水。”
顧紫看了蘇卉一眼,很想將心裏更冷的話說出來,可是她怕蘇卉受不了。
於是她什麽都沒說,默默的拿著書走開了。
蘇卉盯著顧紫離開的背影,歎了口氣,視線又回到緊閉的玻璃拉門,心裏溢滿期待。
蘇卉就是這樣,死心眼,沒腦子,遇見所有關於沈泰森的事,她都像個傻孩子一樣,一點常識與想法都沒有。
等啊等,等啊等。
王傑唱完《安妮》,又唱完了《不浪漫罪名》。
此刻,收音機裏播放著《大話西遊》的主題曲《一生所愛》。
《一生所愛》已經唱到結尾處,然而......
還是沒等來沈泰森。
蘇卉坐在櫃台前的椅子上,雙手環抱在胸前,哀怨的盯著門口,像個望夫石。
顧紫躲在書架後看著蘇卉,手指扣著書本,猶豫不決。
估計是顧紫的視線太過熾熱,蘇卉回頭,看見顧紫正盯著自己,她傻傻的扯開嘴角笑,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些太癡情了。
她起身,往書架那邊走去,忽略書店老板滿臉疑惑的看著她的表情,徑直走到一排小說書架前,開始心不在焉的翻書。
顧紫看著滿臉失落的蘇卉,終於是憋不住話了,她走到蘇卉身旁,輕輕靠在書架上,看著低頭翻書的蘇卉,緩緩道,“其實,我剛剛在青藍路看見你們隊長了。”
蘇卉轉身看顧紫,興奮的問道,“什麽時候,你怎麽不告訴我呢。”
每次一提到沈泰森,蘇卉就像是打了雞血一樣興奮。
顧紫看著蘇卉瞬間驚喜的表情,繼續說道,“你拉著我跑太快了,我沒法跟你說,而且......”顧紫頓了頓,“我不知道自己會不會看錯了,因為,他身邊那個女的不是鍾雨檸。”
蘇卉瞪大眼睛看著顧紫,等著她接著說下去。
“哎呀,我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看錯啦。”顧紫伸手朝書架上隨便抽出一本書,疊在自己手中的曆史書上,隨意翻著,掩蓋自己的情緒,又有些不敢直視蘇卉的眼睛,“他旁邊那個女的好像是......”
蘇卉一臉探究的看著顧紫,用眼神示意她繼續說。
“嚴婷林。”
顧紫用書擋在自己麵前,露出一雙眼睛盯著蘇卉,有些小心翼翼。
聽見嚴婷林的名字的那一刻,蘇卉心裏莫名的騰升出一股子憤怒,更濃烈的情緒是委屈。
蘇卉動作野蠻的將書朝顧紫懷裏一塞,扭頭朝門口跑去。
“蘇卉!”
顧紫隨手將書丟在桌子上,跟著跑了出去,忍著摔疼的屁股,追著越跑越快的蘇卉。
“蘇卉!”
“等等我。”
眼看著與蘇卉的距離越來越大,顧紫顧不得疼痛,扯開嗓子朝她大喊,“蘇卉,你怎麽可以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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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的廣場人不多,晨練結束的老人們正慢慢的朝大門口走去,小孩子在放風箏,小攤販前堆著一些上體育課休息的學生。
廣場的看台上零零散散的坐著一些學生,看著草地上的人們。
“我第一次喜歡一個人,是在小學二年級,他坐在我的前麵,平常我從沒注意過他。有一次,老師要我們折千紙鶴,說是要拿去孤兒院送給那些沒人要的孩子,老師讓班長發紙張,每人折十隻,在下課之前就要交上來。那個班主任很討厭,那個班長也很煩人,他們根本沒考慮過一個問題,有沒有人不會折千紙鶴。”
“紙張發下來之後,班主任不知道去哪兒了,班長在管紀律,我身邊的所有人都低著頭用心的折著,隻有我,不會折。”
“我舉手讓班長教我,你知道班長說什麽嗎?”蘇卉看著顧紫,眼神中沒有笑意。
這個愛笑的女孩,隻有在感情上才會迷失笑容。
顧紫搖頭。
蘇卉不介意她沒話說,她隻是隨便問問而已,“班長說你這個笨蛋,千紙鶴都不會折,你還會做什麽。”
蘇卉看著顧紫,“我不明白,二年級的小孩怎麽會說出這麽過分的話。我當時很膽小,什麽都不敢說,又很怕下課了老師來收的時候發現我什麽都沒做好。我很怕,很著急,我當時都快哭了。然後,他就扭頭對我說,我可以教你。”
“你知道嗎?他才是個笨蛋,成績經常倒數,長得白白胖胖的,那時候我覺得他就是一隻小乳豬,但是隻有他幫助我。”
“在下課之前,我交上了千紙鶴,但是留下一隻送給他,很誠懇的跟他說謝謝你。他也很開心的說不客氣。那是我第一次喜歡一個人,一個心地善良,願意幫助同學的好孩子。”
蘇卉望著天空中如同靜止般的風箏,沉默了會兒,“你說,那是不是喜歡?”
顧紫沉默著,不知如何作答。
十七八歲的年紀,剛經曆感情事,懵懵懂懂,曖昧不清。其實,很多人都不知道,喜歡的定義是什麽。
我們曾喜歡過很多人,教會蘇卉折千紙鶴的那個二年級男生,給顧紫輔導數學題的景文,一見鍾情的沈泰森......
很少有人去深究喜歡是什麽,很少有人去仔細想想我們到底喜歡對方什麽。
隻知道,喜歡就是喜歡。
喜歡的感覺,如同夏日的傍晚夕陽的餘暉還未散盡,籃球場上有人在打球,有人在歡呼助威,然後我們望向天空的同時,四周慢慢消音,慢動作播放著畫麵,有舒緩的音樂在心中奏響。
喜歡的感覺,就是在冷色調的場景中,遇見令我暖心的你。
所以,喜歡是什麽?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答案,沒有標準。
沉默了好久,顧紫才回答,“有時候,我們喜歡著的不是真實的他,而是幻想出來的。美好又吸引人的形象,隻是我們自己臆想出來滿足內心的情感需要。”
“不過,我覺得喜歡是一個人的事,與他人無關。你覺得開心,感到滿足,那麽就是喜歡。”
“對呀。”蘇卉將視線移開,看看廣場的草地上牽著狗慢慢走的老人,看向奔跑嬉戲的學生,最後看著顧紫,“去年冬天在石寨跟顏言吵架,後來有一天,她跟我說隊長不是什麽好人,是個不專一的男生,跟很多女生曖昧不清。其實,我又不傻,怎麽可能不知道呢。”
“聽說那時候他有女朋友,我偶爾在球場上看見他和嚴婷林坐在一起聊天笑的很開心,其實我什麽都知道啊,但是,我還是不能夠不喜歡他。”
“其實我知道,我跟隊長的關係,也是曖昧不清的。”
蘇卉看著顧紫,眼神黯淡,“可是就算曖昧不清,我也很開心,起碼能跟他說話,他會對著我笑。”
蘇卉剛說完話,顧紫忽然笑了,說道,“我覺得你其實也不像外表看起來那麽的不諳世事,其實你懂得道理比我多,別看我一副什麽都明了的樣子,其實我才是那個鑽牛角尖,固執不懂事的人。”
蘇卉說:“如果你失望的次數多了,也就能像我一樣明白很多事。有些事無能為力也就算了,但是還有一線希望的事,我就不想放棄,所以說我懂事也不是很正確。”
“我們才十七歲,不該是懂事的年紀,我就想一直這樣不懂事固執的生活,隻要我自己滿足於當下就好。”
顧紫忽然感慨道,“我以前看過一本書,書裏有段話很經典,我忘記具體怎麽說,大概意思就是人生的關鍵之處在於快樂,很多人理解錯人生的意義,隻有主人公堅持人生是為了快樂。”
“我爸經常說的一句話就是‘你開心就好’。”
“我問他能不能不去上學,他說你開心就好。我問他你能不能不要總是那麽忙,他還是回答我你開心就好。”
顧紫笑了笑,“以前我不理解這句話,現在我好像慢慢懂得了。人生的關鍵就是快樂,人活一輩子時間那麽短,被滿滿的憂傷環抱著,是多麽可悲的事,為什麽不能看開點,開心就好啦。”
“話是這麽說,可是也不見得你多快樂,而且你比我還看不開。”蘇卉說道。
“我們都一樣,因為此時還年少,所以就盡情的幼稚吧,無所謂,誰還沒個青春期呢。”
顧紫握住蘇卉的手,輕輕笑著,似乎終於找到誌同道合的人,“人生苦短,青春期的我們就該做自己喜歡的事。”
“對。”蘇卉附和道,“我就是喜歡沈泰森,很喜歡。”
“我就是要固執,我不會放過景文的。”顧紫說道。
正午的陽光照射下來,倆人的臉頰泛起紅暈,不知是被陽光曬的,還是害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