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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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倆人坐在校友樓後麵的小道上,說著心裏話。

    正午的陽光燦爛,曬在人身上暖洋洋的,總有種讓人不經意間就會昏昏欲睡感覺。南方的冬天大部分是豔陽天,蘇卉與顧紫已經好久沒有像現在這樣,曬著太陽,吹著冷風,說說話。

    “我以前一直覺得心思壞的女生都是電視劇裏才會有,現實中不會有那樣的人,現在我終於明白了,八點檔的電視演的都是生活,生活才是最大的舞台,現實中的人可以壞到比容嬤嬤還可怕。”

    蘇卉咬牙切齒,她始終不明白,為什麽嚴婷林會如此壞。被老師從教室裏趕出來,真的令她很委屈,從小就當慣了好學生的她,從沒受過這樣的待遇,“我好想去舉報那個老師,明明我什麽都沒做,他都不聽我解釋,也不問問周邊的同學們事實是什麽,就直接把我趕出來,他是不是跟嚴婷林認識啊,所以才會偏袒她,真是不公平。”蘇卉越說越委屈,扁著嘴,很不開心。

    在顧紫還沒來之前,蘇卉已經哭了一會兒,此時眼眶還泛著紅,她吸吸鼻子,不敢再哭,她怕顧紫會說她沒出息。

    顧紫心裏其實也很氣,她見過很多人,經曆過很多事,她眾多朋友當中,蘇卉是最單純的,少不經事。

    她很希望蘇卉能一直保持著純真,不要被世俗汙染,不要為世事煩憂。

    “怎麽辦,我委屈的想哭。”蘇卉說話的鼻音很重,雖然沒有讓眼淚掉下來,可是已經是淚眼朦朧。

    “讓我爸媽知道就死定了,他們會罵死我的。不管我是不是作弊了,如果老師要給我處分,我爸媽就會認定我是作弊,他們倆都是老師,從小就跟我說不能作弊,即使不會做也要空著,訣不能抄別人的。”

    蘇卉說,“而且萬一被他們知道嚴婷林會誣陷我是因為隊長的話,我就更加完蛋了,我會死的,我爸媽肯定會打死我。”

    蘇卉很苦惱,不想將事情鬧大,可是又很想找老師理論,想要得到清白。

    顧紫雖然比蘇卉成熟,比她會想,可她從來沒處理過這種事。

    這些讀書時的年月裏,顧紫曾因為很多事情被找家長,因為她的性格原因,即使真的很生氣,家長頂多說她兩句,從不敢太過嚴厲的苛責她。

    所以,她對於找家長這件事並沒有害怕。

    蘇卉是好學生,她從沒因為負麵事情被找家長,所以她的憂愁,顧紫體會不到。

    顧紫不知該如何為她解決,隻好安慰道,“現在時間還早,我們出去玩吧,我請你吃巧克力冰淇淋。”

    在這裏傷春悲秋又得不出解決策略,蘇卉想到最喜歡的巧克力,於是點點頭。

    倆人走出小道,拐個彎走下樓梯,前麵就是籃球場,蘇卉每周訓練的籃球場,這次全校的學生都在考試,所以籃球場上沒有人。

    樓梯上零散著幾片枯黃的落葉,一陣大風吹過,卷起葉子,旋轉紛飛。

    顧紫被風裏夾雜的灰塵吹進眼睛,很難受,她揉揉眼,手上濕潤的是淚水。

    蘇卉在風吹起時就聰明的閉上眼睛,隻是她忘記自己是在下樓梯,於是踩空摔了下去。

    “啊!”蘇卉驚叫。

    “啊!”

    在蘇卉驚叫聲響起時,顧紫也嚇了一跳。

    蘇卉正麵摔在地上,疼的齜牙咧嘴。

    顧紫連忙跑下去,焦急的問,“沒事吧?”她拉住蘇卉的胳膊,幫助她坐起來。

    蘇卉坐在地上,揉揉手臂,疼的眉頭擰成一團。

    顧紫幫她揉揉膝蓋,心疼的問,“怎麽樣,沒摔傻吧?”

    蘇卉搖搖頭,往後回頭看那排害她摔跤的樓梯,“我想上去啃兩口,太氣了!”

    顧紫安慰道,“算了算了,啃完你就沒牙啃巧克力了。”

    “幸好沒多高,要不然得摔傻了。”顧紫拉著蘇卉的手臂,往上拽,“快起來,地上涼。”

    蘇卉借力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

    顧紫一邊幫她拍灰塵,一邊捂住嘴。

    “你在偷笑嗎?”蘇卉疑問。

    顧紫點點頭,“嗯。”她直起腰板來,抬頭看著比她高出十幾公分的女生,“我沒見過你這麽蠢的人,眼睛進沙子了揉幾下就好啦,你閉上眼睛幹嘛,閉上就算了,你那一臉得意的笑是什麽意思,想笑死我嗎?”

    蘇卉瞪著顧紫,真是沒有愛心,“我現在很受傷,你還敢笑,太沒良心了。”

    顧紫收斂了一些笑意,“不笑了。”可是她的眉眼還是隱藏不了笑意。

    蘇卉懶得看顧紫,扶著腰慢慢挪著腳步,往老校門走去。

    倆人不敢走遠的地方去,怕萬一待會兒老師找她們找不到。

    倆人去了校外不遠處的超市,買了好多零食之後,蘇卉提議去廣場,曬曬陽光,聊聊天,看看其他人。

    顧紫不想去,她最近幾乎天天去廣場,閉著眼睛都能兜好幾圈。而且今晚她還得去廣場,因為莊木東約了她。

    “那你說去哪裏?”蘇卉將決定權留給顧紫。

    顧紫想了想,發現除了廣場真的是沒地方去了,於是隻能無奈的跟著蘇卉走。

    小鎮的缺點就在於地方狹小,能玩樂的地方不多,除了廣場之外,很少有適合聊天的場所。公園裏的水溝被邊上的工廠汙染了,臭氣熏天,實在不是人呆的地方。其他小公園和小亭子又太遠,就近原則,大家都喜歡到廣場去。

    廣場的四周種植了一片茂密的樹,有些樹高大,往上生長,有些則是四周散開,蘇卉找了一處被茂盛的樹葉遮擋住陽光的角落。

    倆人坐在那裏,沒有說話,各自專心的吃著零食。

    過了一會兒,顧紫打了個寒顫,“你找的地方太陰冷了,冬天就應該去曬太陽,搞不得你為什麽找了這麽個角落。”

    蘇卉剛吃完巧克力冰淇淋,現在正在拆開辣條袋子,她自己也打了個寒顫,聽了顧紫的話之後很理所當然的說,“上次你不是說在太陽底下曬得頭暈嗎?”所以她才會提議坐在陰冷的樹底下。

    蘇卉嚐了一口手上的零食,“好好吃,你嚐嚐。”她將自己嚐過的東西給顧紫,自己重新在袋子裏翻其他零食。

    顧紫接過之後很自然的就吃了起來,“下午考數學,你可別再被那賤人算計了。”她提醒蘇卉。

    “如果她扭頭看你,你馬上捂住試卷,然後你也大叫別看我的卷子,讓她嚐嚐被誣陷的滋味。”

    “我跟你說,你別給她好臉色看,別對誰都傻傻乎乎的一直笑,你要裝得凶一點,不平易近人就不會有人敢惹你。”

    一聽見嚴婷林,蘇卉就生氣,很掃興的樣子,“沒見過這種女生,真是過分。”

    顧紫語氣平淡,“你沒見過的人多了去。”

    顧紫繼續剛剛的交代,“如果她再惹你,你就直接罵她,別管其他的,反正罵完自己開心比什麽都重要。”

    顧紫越說越生氣,咬牙切齒,“上午要是換成是我,肯定不會白白被她欺負,敢誣陷我,我就整的她說不出話來。”

    顧紫長發及腰,濃眉大眼,不愛笑,不是多漂亮的女生,長相清秀,她平常很少笑,總是板著臉,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生人勿近”。總會有人誤認為她是隻知道埋頭學習的書呆子,不知道她也是個不安分的孩子。

    蘇卉哼哼唧唧兩聲,不想再提起嚴婷林。

    “數學公式你背了嗎?聽說下午要考函數。”蘇卉嘴巴裏塞得滿滿的,含糊不清道。

    顧紫從口袋裏摸出紙巾,遞給蘇卉,“背了又不會用,浪費時間。”

    “話是這樣說,但是背了總比沒背好,就算不會寫,把公式抄上應該還能有一兩分吧。”蘇卉天真的說道。

    顧紫搖搖頭,“你想的太簡單了,數學題的分數都是按步驟算了,一步一步的都有分數,你以為老師傻呀,寫幾條公式就給分,那大家都這樣做了。”

    蘇卉撇撇嘴,“我不知道嘛,之前阿蔡說他寫了公式得了兩分啊。”

    “他唬你的,笨蛋。”

    “你才笨蛋!”蘇卉反駁。

    “我是笨蛋,你是傻瓜蛋。”顧紫說完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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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的考試,嚴婷林果真沒有再找蘇卉的麻煩,如同顧紫所說,她一副什麽事也沒發生過的樣子,蘇卉聽了顧紫的話,提防著嚴婷林。

    坐在她身後,蘇卉無數次抬頭很想問一句,“為什麽?”

    為什麽你要這樣作弄我?

    為什麽你會對我敵意那麽深?

    為什麽,是沈泰森......

    蘇卉有很多個“為什麽”想問嚴婷林,可最終還是沒有問出口。

    她其實很怕得到答案,很怕弄清楚緣由,怕失望,怕受傷害。

    她更怕嚴婷林耍心機,她怕再一次被算計。

    因為上午卷子的事情,顧紫很生氣,看著她眼裏閃過一絲恨意,蘇卉不敢再惹事,她擔心顧紫會作出一些偏激的行為。

    記得高一時,有個女生很討厭,大家都看不過去,隻有顧紫直接跟那個女生吵架,若是沒有人攔著,一定會打起來。

    顧紫曾跟蘇卉說過,“我初中開始就學會打架了。”

    “一開始是我們班一個男生總喜歡拽我脖子上的內衣帶子,我警告過他很多次,他每次都是笑嘻嘻的衝我吐舌頭,幼稚的要死,有一次,他又來拽我帶子,他偷偷摸摸的在我身後,以為我不知道,其實我正在計算著他靠近我的時間,然後一把抓住他。”

    “他真的超賤的,被我抓住就求饒,不像個男子漢,所以我就打了他一頓。”

    “他超級懦弱,我打他都不還手,真是慫。”

    ……

    蘇卉輕輕笑出聲來,一時之間忘記自己是在考場上。一抬頭就看見講台後新的監考老師正看著她。

    經過上午的事情,蘇卉很怕被監考老師注意到,她可不想再惹出其他麻煩了。上午被收了卷子的事還沒解決,她不想接著被收卷子。

    一想起上午的卷子蘇卉就苦惱,看著麵前嚴婷林消瘦的背影,蘇卉很想衝她的椅子踢兩腳,太生氣了,吃好幾個巧克力都很難泄憤。

    蘇卉惡狠狠的瞪著嚴婷林的後背,她真的很想盯出兩個洞來。

    有那麽一瞬間,蘇卉想,如果嚴婷林扭頭了,她一定也會大叫一句,“你別偷看我的試卷!”

    可惜,嚴婷林始終沒有回頭。

    蘇卉在被題目難住的時候就會抬起頭四處看看,目的是為了理清思緒,可是每次抬頭都會看見嚴婷林的後背,每次她都會先瞪她一會兒再將視線轉移到他處。

    下午考得是數學題,題目很難,老師說過函數不會太難,會出最基礎的問題,但是老師似乎高估了這些學生們,對於那些學習不好的學生來說,最基礎的問題與最難的問題之間是沒有區別的。

    蘇卉盯著十九題的函數,開始抓耳撓腮。

    她記得沈泰森教過她類似的題目,她記得那天的函數差點磨掉一點點她對沈泰森的喜歡。

    她記得那天晚上在自閱室坐在她身邊的沈泰森很認真的側臉,她記得那天晚上的習題真的好難。

    她還記得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記得那天自己哭的稀裏嘩啦的狼狽。

    這一切似乎因為嚴婷林的存在而產生的,又似乎不是。

    這一切似乎隻因為,喜歡他。

    那些想念他而失眠的夜晚,真的很想讓他知道,那些很想說的話,到底什麽時候才能說出來。

    蘇卉歎了口氣,不再糾結十九題。

    反正不會的題目,糾結多久都沒有答案,就算寫出來了,誰能保證答案完全正確。她聽了顧紫的話,直接空著題目,而不是將公式抄上去。相比之下,她更願意相信顧紫,但她也沒有質疑蔡俊新的意思,隻是偏心而已。

    考試結束的鈴聲響起時,大家都在忙著收拾卷子,黑色水性筆掉落在地的聲音夾雜在老師的說話聲。

    “全部坐在原地不要動,我一個一個收,誰要是敢起身,我就判他作弊。”

    蘇卉剛想起身,聽見老師警告的話連忙坐下,她將卷子拿在手上,注意力集中在前麵的女生身上。

    她剛剛明顯感覺到嚴婷林扭頭了,側著腦袋看向她的桌子,雖然隻有兩秒鍾,蘇卉還是能感覺到。

    “不要臉。”蘇卉用不大不小的聲音罵道。

    她可不是軟柿子,隨意任人拿捏不敢出聲,她也是有脾氣的。

    前麵的人聽得見蘇卉的罵聲,但是她是不會承認蘇卉口中的“不要臉”是自己。

    老師收拾卷子的速度很快,一下子就收到這邊來了。

    收了卷子的學生就可以離開考場,蘇卉的卷子剛被老師拿走,她就迫不及待的朝門口跑去,她可不想在這個教室裏再待下去了,誰知道嚴婷林又會使什麽壞心眼。

    蘇卉跑出教室之後,直接就去了停車場,刻不容緩的騎了車離開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