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5.很想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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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顧紫逝世,剛好兩個月。在那段時間裏,他使自己變得繁忙,讓自己像個陀螺一樣到處轉,就是不敢閑下來,他害怕一靜下來,腦子卉控製不住的想她。
想她笑得羞澀的喊他“哥哥”,想她在他不開心的時候搞怪的表情。
他很想她、
從她離開之後,他無時無刻不在想她,甚至比前兩年還要想。
在她離世後,他才看清自己的感情。
你不難過嗎?
他難過到不敢去想她。
你不想她嗎?
他怕想起她會更難過。
景文看著這個和顧紫差不多年紀的女孩,她臉上那種稚氣幾乎和顧紫一樣。
他竟鬼使神差的開口,說出了從未說過的真心話,他說,“怎麽能不難過,怎麽能不想她。我隻是害怕被人看穿而已。”
午夜夢回,他因為想起那個已經入土的女孩而大聲哭泣的日子,沒有人知道。
顧紫的逝世,沒有人能比他更難過了。
他想她,比誰都想。
他還欠她一個回答。
他還未來得及告訴她答案,她就已經不在了。
這已經不能用難不難過來解釋他想念她的程度,他為自己那麽久一直躲著顧紫而後悔,如果他能夠再成熟一點,麵對她的告白,他要是能再成熟一點想個好辦法來安撫她的話,這麽些年,她就不會對他念念不忘,那麽就不會有今天這樣的結果。
他後悔了。
有些事情可能隻能一生追憶,有些遺憾一旦產生,便再也沒有機會彌補。
景文說,“我跟她認識那麽多年,直到最後才發現我一點都不了解她。”
他朝前緩緩走去,目光飄忽不定,不知道應該將焦點定格在哪裏,這裏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可這裏的一切又總是給他莫名的熟悉感,他總能幻想到顧紫走在這些地方的場景。
他是真的想她了。
蘇卉緩緩跟隨景文的腳步,與他並肩走到籃球場上。在這個籃球場埋葬著蘇卉逝去的感情,那未萌芽便已死去的愛情,是她這輩子都不再能觸摸的到的東西。
景文說,“我以為的事情,到後來發現並不是那樣的。”
蘇卉不解,她疑惑的看著他,但是卻不敢問為什麽,她說,“她心裏有很多秘密。”
景文讚同的點點頭,嘴角有一抹淺淺的苦笑,他說,“我以為我鬆口了,她會很開心。沒想到,她會覺得那是我在施舍。”
他停下腳步,轉身看著蘇卉,眼神中的那抹隱忍的傷感就像是把眼前的人當成了顧紫般,他說,“感情怎麽可以施舍。”
他向來不是個心軟的人,很有原則性,不會因為任何人任何事而改變自己。可唯獨在麵對顧紫時,他的決定一再改變,他的界限一直在往後退,她入侵的越多,他便退的越多,他可能忘記了,是因為愛情才會變成這個樣子。
他對顧紫說,“給我點時間,我看不清自己的心,我不知道自己對你的喜歡是關於愛情,還是親情。”
這樣的解釋是他從未有過的,以前麵對向他告白的人,隻要不喜歡他就會直接拒絕,幹脆利落,對方無論如何難過,如何說著多喜歡他,他都無動於衷。、
可是,麵對顧紫,他做不到心如石頭。
她的喜怒哀樂牽動著他的心,她是他的妹妹,他最疼愛的妹妹。
景文的目光深遠,望著遠處,他說,“顧紫是個很特別的女孩,特別的讓我覺得她很奇怪。”
他說,“顧紫的朋友很少,這麽些年來我隻知道兩個,一個男孩,還有一個女孩。我聽那個男孩說,顧紫是個怪人,有人跟她說話,想跟她當好朋友時,她不會回應對方,她會很冷漠,可一旦對方不理她了,她又會低聲下氣的去找對方說話。”他的眉頭微微皺著,看向遠處,聲音低沉,他說,“是不是覺得很怪,我聽那個男生說,顧紫在學校很冷漠,常常被人欺負。她讀初一的時候,有一天我忽然去找她,發現她為幾個女生圍在中間,那些女生在罵她,欺負她,每個人的臉上都是嘲笑或者是憤怒,可是她的表情很平靜。”
“我很心疼她,從那兒之後我更加疼愛她了。或許就是因為太過疼愛,所以才會讓她一不小心喜歡上我了。”
他的表情隱忍,說到喜歡這個詞讓他瞬間感到難受,心裏酸酸的,有種難以言狀的低落。
他是大人,是一個經曆過很多事的成年男人。
在蘇卉麵前說自己很想顧紫,已經超出了他平時的表現,他不能再多說了,那會使他的軟弱畢露無疑。
“她不該在那個時候說喜歡我,那個年紀不合適。如果那時候我答應她了,那我成什麽了。”景文的表情有些惱怒,又有些懊悔,他低聲說,“她真是個不懂事的孩子,說話都不考慮後果。”
蘇卉靜靜地看著景文,心裏百感交集。她告白被拒的理由,和景文現在的說法很像,都是時間的錯。
景文一時沒有控製情緒,因為顧紫的衝動而造成了這樣的後果,他感到莫大的愧疚感,他說,“她要是能懂事點就好了,偏偏是那個時候說那些事......”他歎氣。
景文眼眸中有怒氣,他轉過頭,看向別處,他說,“抱歉,我情緒有點激動。”
蘇卉望著景文的側臉許久,最終說道,“你是顧紫第一個喜歡的人。”
景文扭頭看著蘇卉。
蘇卉接著說,“也是人生中唯一一個喜歡的人。”
她笑了笑,像個小女孩一樣,“你真幸運。”
能成為某個人一生的摯愛,這是何其有幸的事。
他沉默了一會兒後,忽然臉上露出一絲笑,他說,“她是個很特別的女孩。”
蘇卉靜靜地聽景文說完,臉上的表情越來越沉重,尤其是當景文忽然笑了的時候,她的心猛地跳快了幾下。
在麵對景文的時候,她甚至是提心吊膽的。
景文說,“她是個特別善良的女孩兒,很愛為朋友打抱不平,如果朋友受了點傷害,她可能會比自己受到欺負還要憤怒。”
他見識過顧紫為了好朋友而和其他人對罵的樣子,像是一隻昂首啼叫的公雞一樣。
景文想起了從前的事,隻有想起從前那些開心的事,他的臉上才會浮現淡淡的微笑。
景文的聲音聽在蘇卉耳朵裏,感覺就像是顧紫在說話一樣。
曾經顧紫在蘇卉耳邊說的那些關於景文的事,全部都是美好又令人羞澀的,而那時聽景文說顧紫,內容同樣是褒獎。
景文扭頭看著蘇卉,他的目光中有淡淡的憂傷,看著蘇卉眼中,覺得無比的心酸。
有些人盼了一輩子的事情,到死的那一刻都沒能如願。而有些人原是沒緣分遇見的,卻在陰差陽錯中相遇了。
蘇卉看著景文隱忍的傷感,心裏莫名的為顧紫感到難過。
她那麽喜歡的男生,從此以後再也見不到了。
蘇卉的眼眶有些微微泛紅,吸了吸鼻子,錯開視線。
景文說,“可以跟我說說顧紫的事嗎?”
六月微風輕拂,鳥兒正在樹梢歡快的叫喚。
蘇卉和景文坐在操場的一棵長歪的樹下,茂盛的樹蔭遮擋住陽光,遮擋住寂靜的歲月。
蘇卉在景文的陪伴下,緩緩開口,“我跟她第一次見麵,是在高一的第一個學期,那天晚修放學我不小心撞到她,她態度很不好,很凶的對我說沒長眼睛啊,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她。但是的第一印象是覺得這個人真沒禮貌,真凶。”
蘇卉說,“後來認識了,我問起她那晚為什麽會那麽凶,她說因為喜歡的人不理她了,因為喜歡的那個人好像有喜歡的人了,因為喜歡的人不喜歡她。”
“我一直知道她有個很喜歡的男生,卻不知道那個男生是誰,直到後來才知道,是你。”蘇卉將視線落在景文身上,她看著景文,目光黯淡。
蘇卉想告訴景文那晚顧紫想他想的哭了,因為他,一向堅強的顧紫哭得撕心裂肺,像個小孩子一樣,眼淚不聽的流,止也止不住。她很想告訴他,那晚的顧紫真的很讓人心疼,可是她不想讓他那麽早就因為她的話而難過。
蘇卉有個小心思,她要讓景文在聽她說完之後,難過的掉眼淚,因為顧紫曾多次因為他而哭到絕望。
蘇卉心疼那個得不到愛情的女孩,因為她們倆屬於同一類人,所以她在顧紫的感情中,看見了自己的影子。
蘇卉說,“第一次遇見之後,我才知道她和我的好朋友是朋友,高中的這些日子,是我朋友陪在她身邊,陪她度過很多個無聊的晚上。”
聞言,景文的表情深思,蘇卉小心翼翼的看著景文,等著看他痛苦的表情,可是他並沒有多痛苦。
蘇卉等著景文對此說出想法,她看著他的側臉,停止說話。
景文在蘇卉說完之後,沉思了一會兒,他在腦海裏搜索著那個陪在顧紫身邊的人,他一直以為隻有蘇卉一個人,他以為在這陌生的城市裏,隻有一個女孩陪在顧紫身邊,沒想到還有另一個,而且那個人還總是陪在她身邊,景文的眉頭不可控製的皺起來,他說,“她是誰?”
蘇卉心裏微微一笑,景文終於知道要關心顧紫了。
她說,“他們是在音樂社認識的,顧紫教他彈吉他,久而久之倆人變成了好兄弟。”
“好兄弟?”景文疑惑的問道,“男的?”
景文一直以為,顧紫的身邊隻有女性朋友,沒想到有男性。他心裏沒有不舒坦,隻是很意外。
蘇卉點頭,“男的。”
她說,“顧紫太孤單了,如果沒有莊木東的陪伴,那麽多的日子裏,她一定會因為想你而想的奔潰。我聽我朋友說,顧紫常常對他說起你,說起她最喜歡的男生。”
蘇卉看著景文,看著這個陌生的人,看著這張陌生的臉,這是顧紫最喜歡的人,她說,“我不認識你,但我知道你,你存在在顧紫的話裏,她的夢裏,她的心裏。”
她說,“從那天晚上,她願意說出自己喜歡的人是她哥哥開始,你便一直存在於我的生活中,她喜歡你的時候,所有的表現都很幼稚,會像個傻子一樣在課堂上偷笑,也會在聽到某首情歌時,控製不住的掉眼淚。”
蘇卉緩慢的說著,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那段日子,她們倆不知道是怎麽了,話題一直離不開沈泰森和景文。
那段日子,是蘇卉和顧紫最快樂的日子,同時也是最容易感傷的日子。
蘇卉說,“高一的時候,有一次顧紫沒來上課,也沒說是怎麽了,我去宿舍找她,發現她把自己反鎖在房間裏,我進去的時候,看見她穿著冬天的棉睡衣蒙著被子,那時候是夏天。我不知道她為什麽會在難過的時候穿那麽多衣服,要讓自己流汗,我隻知道她難過的時候喜歡獨處。”
她說,“那天,應該是我第一次見到顧紫哭,之前知道她容易感傷,但很少見到她的眼淚。那天,是我第一次聽說你的名字,也是我第一次知道顧紫的秘密。”
“她說她喜歡上一個不能喜歡的人,那個人不喜歡她,她很無助,找不到人來幫助她,也找不到人能夠訴苦。”
——你知道我為什麽會到這個陌生的城市讀書嗎?
他在這兒當兵,所以我來這兒讀書。
我已經三年沒見他了,你不知道這三年我有多想他。
我喜歡他,可是他卻說好好學習吧,小朋友......
她將顧紫說過的那些話都告訴景文,顧紫有多想他,她都盡數告訴她。
蘇卉很想知道,在顧紫最想他的那三年裏,他是如何的心情,會想起顧紫嗎?
她很想問他,於是便真的問出口了。
她看著他,輕聲喊他,有些怯弱,小心翼翼的看著他,“景文,在你和顧紫沒有見麵的那幾年裏,你想過她嗎?”
景文的表情有些低落,一瞬間,記憶被拉扯到從前的那段時間去。那三年,因為顧紫忽然的告白,他躲到大學去了。
那是個離家十萬八千裏的地方。因為一些原因,他很久沒有回家,阻斷自己與顧紫見麵。
那段時間,說實在的他很少會想她,因為他很忙。
蘇卉看見景文陷入沉默,以為是觸及到他傷心的話題,便不敢再說話了。(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