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雄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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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上熱讓,開始準備逃命吧!”影風揚提醒卓雷弗,“沒有錢,隻回收一條夠了!不要多想!”

    卓雷弗臉上的失望溢於言表,但是後者還是眼疾手快地又拖了一隻魔狼綁在自己的馬背後麵,還小聲嘀咕著其他兩人怎麽都沒在馬還能多背一點貨回去的情況下,盡可能地多背上一點。

    “跟上我!”熱讓的話言簡意賅。

    在峭壁光滑的層麵處,突兀地橫出一塊一車寬的石板——那是熱讓用岩石魔法為戰馬提供的落腳處。作為施咒者的熱讓必須走在前麵,好準確掌控魔法施放的位置。他驅趕著馬走了上去,石板剛好又是一匹馬的長度。

    魔物在衝撞第二道石牆。

    跟第一道石牆時魔物用身體衝撞石頭,發出的沉悶響聲不同。這次是清脆的撞擊聲,跟一架攻城錘正在衝擊城門一樣。影風揚不知道魔物們是從哪裏弄來這種堅硬的東西的。

    熱讓在馬匹前方微高處重新生出第二塊石板,他的馬從容地抬起前蹄,後腿一個機靈地蹬踏,跳了上去。在它剛剛要衝過頭的時候,在前方又生出了第三塊石板,穩穩地接住了它。

    “我想我一次能維持五塊不同位置的石板。”熱讓邊在自己身前造出新的石板說,“如果我還要維持那道石牆的話,接下來我可能沒法說話。”

    同時維持多個魔法的穩定,向來是魔法使用中最為困難的難題,它需要魔法師同時對這些魔法分別保持足夠的注意力。按照現在的情況,雖然石板的體積小,但不妨礙它們是作為獨立的持續性魔法的存在。熱讓相當於是同時在維持六個持續性魔法,在魔法師中,這種掌控能力已經達到了頂尖的水平。

    “幹得漂亮,熱讓。”影風揚讚歎道,同時驅趕還在拖著魔狼屍體,往別人的馬背上捆綁的卓雷弗——他自己的馬早就綁不上了任何東西。他把卓雷弗的馬從自己身邊趕走,“別撿屍體了,第二個就是你了。快跟上熱讓。”

    “跟你們這兩個家夥一起真是暴殄天物。”卓雷弗小聲嘀咕著,“你們難道沒有意識到嗎?那躺在下麵的是什麽?是錢,是金燦燦的金幣!對這些嬌小可人,等待救援的金幣,你們難道心裏都沒有一絲憐香惜玉的念頭嗎?”

    但他還是輕鬆地抬起馬蹄,走上石板。

    “輕風,鎮定。”影風揚輕拉手中馬的韁繩,跟在他的後麵,是第三個。他那匹年輕的戰馬後腳剛剛一離開腳下的石板,那塊最後麵的石板就憑空消失。一塊新的石板構築在熱讓的戰馬前麵。

    熱讓製造的石板在峭壁上生成階梯。跟他的性子一樣,階梯的坡度很緩。盡管這意味著登上頂端需要反複持續這種動作更多次。但對於操縱他們還不是很親密的戰馬來說,所需要的操縱要求也變得更低。甚至也是操縱這些戰馬離開地麵越來越遠的唯一方式。

    “做的不錯,夥計們。”卓雷弗不知道什麽時候也停下了嘀咕,開始關心起他們眼下的情況來。在操縱馬匹上,卓雷弗有一種天生的才能。使得他不用像其他兩個人那樣緊握韁繩,還得閑朝另外兩個人看看,而不用急著控製馬頭,叫它不四處亂看,到處亂走。

    相反的,影風揚的戰馬是最難以控製的。它年輕而又非常有力,沒有見過什麽大的危機,又十分衝動。“輕風!”他因此要不得不時而提醒它,牽著韁繩走在它前麵,把注意力全部放在自己的戰馬上,好叫它不朝著空蕩蕩的腳下看而感到慌張。

    在他剛好走過二十五級台階,離地將近五米的時候,那股嘈雜的撞擊聲漸漸平息。從石牆那頭傳來第一聲糟糕,叫人擔心的巨響——像是石頭碎裂的聲音。他都沒有心思抬頭去看。他覺得自己的戰馬剛剛動了一下回頭去看一眼的心思,就被他死命拽了回來。它看不得——它背後一路走來的石板都消失了,後麵空蕩蕩的。

    “夥計們,我想事情有點不太妙。”卓雷弗在他的馬背上回頭張望著,第二次石頭碎裂的聲音剛好傳來。“老兄,我想你的石牆好像要堅持不住了。”

    僅僅才第三次的巨響,石牆的牆體就被撞出一個大洞。

    兩頭本是犀牛的魔物從那個洞裏鑽了出來。跟在他後麵出來的是一頭從容地抬著步子的雄鹿。那些之前還吵吵嚷嚷,毫無秩序的魔物就低著頭,溫順地跟在它的後麵。

    影風揚這才從它的眼睛裏發現那頭雄鹿也是一隻魔物,隻是跟其它魔物的凶神惡煞相比,很難想象這頭溫順的雄鹿居然會是一隻魔物。它的鹿角比茂盛生長的喬木樹冠還要粗壯繁茂。看起來就像是那些魔物群的首領——雖然魔物群的首領聞所未聞,僅僅會有魔物擔當野獸首領的例子出現。一群好鬥的,意識紊亂的魔物,想來都不是好統治的。

    從那個洞裏爬出來的魔物們四處低頭尋找。在失去追蹤蹤跡的地方它們原地轉了幾圈,朝著影風揚他們本來逃跑的方向追了出去。

    唯有那頭巨角雄鹿首領隻是邁著悠然的步子,宛若一位在子民浪潮中從容不迫的國王。

    在接近影風揚所站立的正下方,它突然抬起了腦袋——它發現了他們。

    魔犀牛用粗壯的頭骨不知疲憊地朝峭壁發起突然的衝鋒,就算是在高高的石板上,影風揚都能察覺到輕微的震撼感。他的馬受驚抬起前蹄。

    魔狼們在原地用起之前的那種伎倆,搭起由肉身做成的階梯,前撲後繼。

    “熱讓,別管石牆了。”卓雷弗打斷了察覺石牆被損壞,準備重新造牆的熱讓,看來他也意識到了眼前的首要危機,“集中注意力搭建石板。沒有石牆,你能多造些石板,對吧。”

    熱讓點頭。

    魔狼的尖嘯此起彼伏,再次在峽穀的底端響起。恐怖的回音在穀底震撼,回響。影風揚覺得自己的那匹年輕的戰馬有些驚慌,他的手心也因為緊握韁繩而滿是汗水。

    他又去看那頭昂首的雄鹿,那頭雄鹿也在看他。

    他總覺得那家夥有什麽地方不太對勁。

    在不知道第幾次撞擊帶來的震撼之後,他終於沒能拉回戰馬的韁繩。它回頭看了,它也看見了那隻雄鹿,隨後便像一隻木樁子那樣杵在原地。“輕風、輕風!”任憑影風揚怎麽呼喚,它都沒有沒有回過頭來。

    熱讓在造了七塊石板之後,由於影風揚戰馬的拖遝,也隻好停了下來。

    “輕風!”影風揚大聲喊他戰馬的名字,使勁拽那根韁繩,卻完全拖拽不動。它的神情裏沒有衝動,也沒有惶恐,隻是毫無神色。

    一聲輕鳴。

    一聲鹿鳴。

    輕風轉過身,朝著那聲輕鳴的方向從容踏出前蹄——盡管它的前麵空無一物。

    “輕風!”

    影風揚使勁全身力氣,才沒有叫它踏出那一步。但輕風隻是固執地前行,好像從容赴死。

    “你得鬆手!”卓雷弗朝影風揚喊道,“快鬆手,它中邪了!否則你也會被拽下去的!”

    “鬆手。”熱讓回頭朝影風揚說,“別管它了,坐我的馬。”

    影風揚隻是無意義地拽住韁繩。

    下麵犀牛的撞擊愈加激烈,魔狼肉身的階梯越建越高。影風揚早已明白,現在不是計較一匹戰馬生命的時候。他要是再拖延下去,所有人都會沒命。

    他隻好鬆開韁繩,轉身就朝熱讓的方向跑。

    在沒有任何拖拽的一瞬,輕風以一個優美而靈巧的步伐,背著兩隻魔狼的屍體跳了下去。它的蹄子甚至都沒有踩上地麵,就被蜂擁而來的魔物搶奪,吞噬了幹淨——一隻毫無意義的祭品。在它死去的一瞬間,眼裏甚至都沒有絲毫惶恐。

    所有人都明白了,那群荒原上排隊的羚羊屍體,那場野獸的盛宴,到底是怎麽發生的。它們不是因為中毒,也不是因為幻術,隻是中了某隻魔物的邪。

    “卓雷弗!那隻雄鹿!”埋頭跑過卓雷弗身邊,影風揚簡短地說。

    卓雷弗心領神會,一隻冰箭瞬發而出。

    箭頭直直射向雄鹿的頭顱,它都沒有絲毫躲避的意思,還在回頭環視自己的子民。

    一隻魔狼突然躍起,冰箭沒入它的腹部,把它瞬間結成一具冰雕。被後麵推搡的魔物踩了一個粉碎。

    雄鹿再次抬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