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大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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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城,甘露殿。
醜時末(3點)。
一封八百裏加急的奏報呈上了李世民的床頭。
“岷州來的?”半夢半醒間,他有些不滿道。
派李靖出征,居然也會發生這種事情?
要知道這是八百裏加急啊,隻有事情大到當局官員不敢決斷之時,才會發文向自己奏報。
五萬唐朝虎賁加上軍神李靖,打個小小黨項至於如此?
更何況太子還隨軍出征,自己為了防止李承乾身份尷尬,還故意寫了封‘便宜行事’的密旨。
結果,就這?
李世民皺著眉頭,撕開了帶有馬上飛遞字樣的信件,攤平一看。
利州刺史延誤軍機,致突襲失敗。
黨項全族龜縮要塞,五道城門已毀其四。
太子殿下帶兵探查,又發現吐穀渾兩萬騎兵支援。
劉仁軌獻計火藥炸門,死守甬道。
殿下允之。
允之?
看完這第一頁,李世民隻覺一陣涼氣自後背升起,頓時清明不少。
這太子是怎麽敢的啊,帶著兩千探馬死守甬道?
心急之下,李世民連忙翻開第二頁,看到了李靖的處理方案。
作為身經百戰,戰略不弱李靖的名將,輕而易舉地推演出了這事的最終走向。
可以說是與李靖的結論一模一樣。
李承乾,危!
“混賬東西,當真不知死活?”李世民氣的胡須倒立,破口大罵。
來福嚇了一跳,還以為是誰惹陛下生氣,連忙端上茶水,勸慰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息怒?”李世民憤怒開口“你叫朕怎麽息怒,看看朕這蠢兒子幹的好事。”
說完,李世民一把把信紙拍在床邊。
來福掃過兩眼,頓時明了發生了何事,後槽牙都疼了起來。
太子以身犯險,這讓一向寵溺子女的陛下如何能接受?
“陛下,殿下他吉人自有天相,福澤延綿受您垂愛,定能逢凶化吉化險為夷的。”最終,來福隻能如此安慰。
“垂愛?朕就是太垂愛了。”
李世民握緊拳頭,目露凶光“如果他這次能回來,看朕怎麽收拾他。”
來福幹笑回應,不再多說。
“對了,去信岷州,告訴李靖朕不想再看見劉仁軌這個人。”李世民眼中閃過一絲狠色,森然說道。
“是,陛下。”來福躬身。
“還有,把吐穀渾與黨項兩國使者給朕叫來,現在就去。”
“是,陛下。”
一連串的指令從李世民口中發出,整個甘露殿霎時燈火通明。
約莫小半個時辰,黨項、吐穀渾使者衣衫不整的被提溜進了偏殿。
倆人臉上皆掛著驚懼之色,還以為李世民要處決了他們。
雖說兩國正在交戰,但自古以來就有兩軍交戰不斬來使的說法。
這個來使,可不止是陣前對話的使者,還有兩國未交戰前,就駐留在對方國家的使者。
嗯,就大唐鴻臚寺,每個小院每個房間都代表了一個國家。
門前掛著的木牌上,會寫這個國家的名字。
平時若要召見誰,翻牌子即可。
隻是以往的召見,大唐還是很客套的,今日這般粗魯,讓兩國使者萌生一種故鄉的味道。
不妙,著實不妙。
少傾後,李世民披著便衣邁步進殿,冰冷的臉色更是讓倆人心中突突。
觀其神色,這是黨項(吐穀渾)滅了?
兩名使者腿肚子一軟,直接跪在地上,頭也不敢抬起。
“岷州一戰,太子遇險。”
“朕要爾等去信故國,不得傷太子一分。”
這時,李世民低沉的聲音響起,也讓兩名低頭跪拜的使者眼睛軲轆轉個不停。
這般直接倒不是李世民故意暴露底細任人宰割,隻是時間緊迫,而且也不一定能瞞得住。
若是忽略他倆失敗了,那才丟盡大唐臉麵。
而且話說回來,李世民打心底裏厭惡這些蠻夷之人。
他們有著狗一般的嗅覺,也有著狐狸般的狡猾,有著野狼般的凶狠,也有猴子般的逃命速度。
但唯獨沒有智慧與骨氣。
你揍他,他立馬跪在地上認你做爹。
不揍他,轉身就帶著人來劫掠邊境。
殺之不絕,趕之不盡。
哪怕與大唐交好的長遠利益更大,也敵不過從他們門前經過的商隊。
哪怕大唐數十萬將士陳兵邊境,也敵不過秋收時麥田裏那一抹金黃。
就同現在,這兩名使者已經自己站了起來。
是的,他跪得幹脆,但站起來更幹脆,臉上從來看不見尷尬二字。
“不知天可汗願意用什麽來交換貴國的太子殿下。”
吐穀渾使者率先開口,黨項使者點頭應和。
至於客套,不存在的。
李世民凝眉道“大唐撤軍,三年內不討伐爾等,和親繼續。”
“這不行。”黨項使者不樂意了,一臉不屑道“大唐進攻黨項,結果連太子都陷入險境,明顯就是打不過我們,這個條件不算輸。”
吐穀渾使者亦是點頭,神情逐漸牛逼起來。
這種變臉,也是他們的傳統了。
直麵老虎時,慫的一匹。
但若老虎被束縛了手腳,那就會化身豺狼拚了命也要撕下一塊肉來。
李世民懶得在意倆人態度變化,冷聲道“那爾等想要什麽?”
黨項使者一臉垂涎,先開口道“我們也要和親,要公主。”
吐穀渾使者則是糾結了良久,剛開始是吐穀渾有求與大唐所以求娶一位公主,現在是大唐有求與吐穀渾,那麽
“我們要娶兩位公主。”吐穀渾使者言辭鑿鑿道。
“那我們還要銀錢。”黨項使者覺得自己要少了,又補充道。
“想我大唐賠款?”李世民微怔半晌,譏諷道“那還想不想要割地啊?”
“要的要的。”黨項使者滿臉喜色。
吐穀渾使者則嫌棄的看了同伴一眼,悄然後退一步。
這傻子,還想大唐賠款割地,做夢呢?
“哈哈哈哈。”
李世民被倆人無恥的模樣整笑了,以往隻知他們人野,沒想到心更野。
重拍書案,大怒道“朕看你這是想死。”
但這一次,兩名使者毫無懼色。
寅時二刻(4點30分)
要塞外,屍橫遍野。
大唐將士分散與戰場各處,追殺寥寥無幾的黨項人。
這便是夜戰的恐怖之處。
許多人覺得就算有夜盲症,十米看不清楚,難道五米還看不清嗎?
確實看的清,但那是站在個人角度上來看。
若是需要通觀全局的將領呢?
數千人的大規模戰鬥,如何知道戰局究竟是好是壞?
這五六千黨項勇士,並不是沒有將領統帥,但結局是當他發現情況確實不利時,黨項勇士近乎全部陣亡。
而陣亡的黨項勇士,到死都認為勝利屬於他們。
唯獨能當個明白鬼的,隻有黨項的主帥。
戰場被切割開,將令無法傳遞。
本以為是黨項勇士四散追擊唐軍,結果追著追著唐軍都站在自己麵前了,黨項勇士沒了
這特麽就離譜。
黨項將令憤恨的看著李承乾,伸手在脖子處用力一抹,以作恐嚇。
迎接他的,是劉仁軌揮出的利劍。
“稟殿下,五千餘黨項士兵皆以伏誅。”劉仁軌喘著粗氣,神色疲倦但雙目有神,痛快笑道“不知天亮後,黨項王收到這份大禮是何感想。”
“大禮?”
李承乾喃喃自語,這可算不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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