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二十六章 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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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千一百二十六章 細作

    趙立德猛然睜大了眼。小說

    他看到一個三十來歲的高個官步履輕鬆的走下舢板,頭頂方巾,圓領藍袍,唇間的胡須留的並不長,人看起來很精神,藍袍好象改製過,袖口縮的很厲害,下擺也縮了一些,看著不象是生員的袍服,反而象是和記商團軍的軍袍,當然軍袍的形製還是要寬鬆不少。

    趙立德吃驚的不是這個,而是眼前的人似乎是和他看過的畫像的某位大人物很是相似。

    身為一個前錦衣衛,趙立德做事向來謹慎小心滴水不漏,他曾經親眼見過張瀚和一些軍司高層,要是現在見著了,他必定能一眼認的出來,而眼前這位,趙立德是私下叫見過軍司高層的軍情人員畫過畫像,這種行為其實有些犯忌諱,趙立德相當小心,不過他怎麽也沒有料到,在現在這種時候居然會在皮島見到這個大人物。

    留守人員顯然也有人認得這個大人物,趕緊飛速稟報了工商司的副司官韓通。

    整個皮島港口和倉儲區,還有生活區兵營區,相當大的基地都是韓通主持,這也是個相當老資格的人物,從靈丘礦山的工頭一步步走到現在的地位。

    聽到稟報後韓通很快急匆匆的趕過來,遠遠的是兜頭一揖,口道:屬下韓通見過孫政事。

    老韓不須多禮。孫敬亭微笑著還禮,韓通全禮拜見,他也是還的全禮,並沒有自矜身份隻還半禮,並且態度相當的溫和,從容,有一種叫人心折的溫厚氣息。

    而眼神又偶見淩厲和聰慧的光芒趙立德不覺暗暗點頭,知道眼前這人和傳言的形象相符,既有溫和親厚的一麵,也有強韌精明的一麵。

    試想當初在靈丘時,孫氏叔侄力抗韓家等多家大勢力,建立東山會,數千礦工依賴於這叔侄倆存活,要是迂腐不堪的無用書生,怎麽會做到如此地步

    別的不說,孫氏叔侄的眼光也是一等一的,在靈丘也是屬於第一批與張瀚合作的勢力,直接奠定了孫家在和記體係裏現在的地位。

    隻是趙立德和韓通等人怎麽也想不通,孫敬亭這樣的身份地位,怎麽會突然跑到台灣這邊來

    如果知道孫敬亭要來,怕是連溫忠發他們也得過來,當初孫敬亭李慎明和張瀚是朋友論交,溫忠發和梁興等人可是張瀚的部屬,當年是要給孫先生相當的尊重,更別提現在孫敬亭是政事官,與李慎明兩人其實是張瀚的左膀右臂,地位孔敏行和常威等人要高出很多,更別提普通的團級指揮了。

    韓通一臉的興奮,他操著靈丘土腔對孫敬亭道:孫先生怎麽到皮島這邊來了,是來巡看十二團和寬甸基地的嗎

    想來想去應該也是這個理由了,韓通雖然姓韓,但和靈丘的韓家沒有一點關係,他是東山會的出身,對孫敬亭的尊敬可是發自肺腑。

    我奉命往台灣去巡視。孫敬亭微笑著道:到皮島這邊完全是路過,沒有巡視十二團的計劃。

    原來如此。韓通看看左右,說道:看起來大人對台灣軍司那邊可是真的重視啊。

    張瀚當然是給孫敬亭找了一個很不錯的借口,巡視台灣行軍司。

    在韓通和在場各人的眼,孫敬亭其實等於宰相了,和記現在治下有近百萬人口,有好幾個山西省那麽大的直接地盤,有漠北那麽大的羈縻地盤,張瀚早自成格局,和大明完全夠資格分庭抗禮,底下的人都在猜測張瀚何時稱王,現在的主流看法是什麽時候軍司騰出手來,用大量人員和物資修複故元舊都,那可能是張瀚稱王的時機到了。

    聽了韓通的話,孫敬亭笑意溫和而又略顯一些冷淡的道:軍司對任何一處行軍司都很重視,隻是台灣年後以來局麵相對緊張一些,所以張大人特別關注一些。

    韓通微一皺眉,孫敬亭是很難,或者說是不屑隱藏自己情緒的一個人,雖然身處高位,這一點卻是相當明顯。

    在政治人物來說,這是一個相當大的缺陷,但由於孫敬亭和張瀚的關係還有在和記的地位人脈根基都十分強大,所以一向也沒有人關注這些,這一次前往台灣,孫敬亭的態度和話語都是相當明確,張瀚很看重台灣那邊的情形,而他孫某人則並不很讚同。

    韓通不知道孫敬亭已經和張瀚大吵一架,這一次往台灣根本是張瀚將了他一軍,雖然坐著海船一路行來,孫敬亭也是大開眼界,知道海的事情與陸不同,但叫一個心誌堅定有自己主張的政治人物立刻舉手投降,放棄自己的見解和主張,也壓根是不可能的事情。

    當然孫敬亭也不會公然反對或是阻撓政務,提意見歸提意見,張瀚向來不阻止部下向自己提意見,但如果因為意見不和故意搗鬼,別說張瀚容忍不得,孫敬亭的個性也不會允許自己那麽做。

    態度冷淡,做事絕不拖延,並且會出全力去做,這是孫敬亭的態度。

    眾人一時不好再出聲,畢竟不是很了解軍司高層的爭執或是衝突,都怕不小心被卷進不該介入的事情裏去。

    這時更多的軍官和高層出現在孫敬亭身後,韓通趕緊也前打招呼,有一些副司官級別的軍司官,平時都是在李莊或是青城,外麵的人根本難得一見,大家也都知道這些人手握重權,起在外領兵的人還要重要的多,所有的地盤人員物資調配都掌握在這些人的手,大方針當然是張瀚和政事官們定,底下具體的執行者卻是這些人,雖然和記有具體的政務流程,對軍隊和官吏都管的很嚴,但和這些人搞好關係總是有好處沒壞處的事情。

    趙立德看著這邊的情形,微笑著退後幾步,然後轉身準備離開。

    不管怎麽搞關係,軍情司是不會和任何部門的人員有實質性的接觸的,軍情司也從來不擔心費用開銷,報銷等級相當的高,很多軍情分司主管的情報可以直接送到張瀚的案頭。

    趙立德關注的目標在另外那艘船,在他往東江港口走過去的時候,十幾個穿著便裝的軍情人員也悄悄往東江港口移動。

    關注目標三人,已經圈定了。

    港口區的軍情人員迎來,一個麵色焦黃的年男子對趙立德道:其餘人等應該沒有疑問,履曆清楚,身家清白,我們在登州和天津等地的人員也早查過來船人員的家族,應當都無問題。

    這一船多少人

    五十八人,其有二十一是船長和水手,他們不駐港,一會補充好食水之後會離開回登州那邊。

    三十七人行色報給我聽聽。

    是,大人。焦黃臉的年男子思索片刻,便按著記憶稟報道:三十七人,其有商人十六人,都是與東江鎮往來生意買賣多年的大商家,毛總兵為了長久,對這些商人並沒有欠款或欠銀太多,是以這些商人還是和東江鎮往來。

    趙立德輕輕點頭,東江鎮的生意相當坑人,在前兩年剛被允許在皮島做買賣時,毛龍的手段相當惡劣,用借銀和欠款的辦法坑了好幾十萬兩白銀,大量的商人傾家蕩產血本無歸,不少商人跑到登州告狀,這官司當然打不贏,商人重利,大明的朝廷和輿論原本對商人沒有好感,而罔顧很多商人相當愛國的事實,不過說白了,在朝廷和袁可立眼,東江和毛龍的重要性百倍於那些破產的商人,所以不管毛龍怎麽做法,朝廷和登州方麵都是無人過問,當然也不會有官員替商人出頭。

    但市場很快教訓了毛龍要規矩做買賣,名聲一出來,傻子也不肯來皮島了,後來東江鎮與和記合作,努力重塑形象,才有商人陸續回來購貨送貨,皮島逐漸繁榮,成為明史記錄的白銀源源而入之地。

    趙立德道:這些商人名單我也看過,沒有可疑之處。

    年男子點頭道:屬下也是這樣想的,除此十六商人外,還有二十一人,其有七人是登州派過來的吏員,身負公務勾當,身家清白,都是登州世襲的吏員世家出身,不太可能被東虜收買。所以屬下把目光重點放在十四個隨員身,又把家生子和積年老仆除外,剩下七人有四人是從南方過來,有三人是在這兩個月內,不管何等原因機緣湊巧成為這些商人的隨員,跟著過來皮島,他們的形跡實在太明顯,而且手段也相當拙劣。

    趙立德冷眼看了這個部下一眼,說道:你以為很容易如果不是我們寬甸分司和登州分司,還有天津分司,遼西的十三山分司各處合作,還有京師的王司官親自主持調查這些人的背景來曆,這幾十號人分居十幾個州府縣境,你如何分辨得出他們哪個是正經商人,身家是否清白可信,又怎知他們的隨員夥計是哪裏人,履曆是否清白,不是偽造況且這三個人太明顯了,猶如持火行於暗室,我不相信李永芳行事這麽拙劣無能,若是這樣東虜也不會在早期用細作做了那麽多成功的大事出來。你們不要掉以輕心,除了這三人之外,盯緊其餘所有人,必定會有所收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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