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五十三章 等候

    不是魏公公。 w w w  v w   宋禎漢也顯露出敬畏的神色，他壓低聲音，說道：此事不宜在這樣的地方談，不過我可以透露一句，是參李蕃。

    他啊宋師襄立刻道：不管怎樣，這事我一定參加。

    算我一個。方有度道：有銀子拿，還能給李蕃這事一點難堪，我要是不，還配當言官禦史

    龐尚廉幾個原本還有些猶豫，李蕃畢竟是閹黨的核心人物，不過轉念一想，銀子和麵子都有，李蕃又不是魏公公本人，幾個彈本還不至於被逮捕拿問，自己等人也算是歸附了閹黨，最多擺出一副大公無私的嘴臉出來也是了。

    幹了。龐尚廉摩拳擦掌的道：言官不敢參人還有何用。

    宋禎漢哈哈大笑起來，與眾人約好了下午一起密談寫稿，這等事情他們是做熟了的，一起商量寫稿，劃分側重點，然後分別奏，短時間內眾多禦史一起彈劾某人，會造成暴風驟雨般的轟動效應。

    眼看眾人紛紛離開，宋禎漢和方有度也是相視一笑，方有度道：劉老前輩的銀子，總算可以落袋了。

    宋禎漢歎道：我輩禦史號稱清流，不過要熬多年才能出頭，俸祿菲薄不足養家糊口，今日此舉，也是迫不得已啊。

    哪裏迫不得已。方有度道：不管怎樣，攻李蕃我還是很高興的，這廝確實不顧同年之誼，我早看他不順眼了。

    咱們今日此舉，必遭廠公忌恨。宋禎漢思忖著道：不過咱們擺明了是拿銀子辦事，廠公反而不會怎麽較真，最多訓斥一通，真正要提防廠公怒火的是劉老前輩，那不和我們相關了。我們嘛，最多說是品行卑汙，從禦史轉任這樣也好，這禦史也早膩味了。

    隻要別貶斥遠荒好。

    那應該不會。

    兩人也是再三計較過所得與所失，還有最壞的結果。

    以現在的這個局麵，魏忠賢定然對禦史不受控製的發難而暴怒，不過朝政局不受掌控的地方還多，如閹黨現在火力集在對兵部尚書一職的爭奪，這才是第一要緊大事，另外閹黨要爭奪的地盤還很多，對幾個小禦史造起來的風浪，最多也是訓誡或是調職，不會弄出太大的動靜，影響更多深遠的布局。而且這幾人也沒有替劉國縉保密的打算，自從被劉國縉委托此事之後，方有度和宋禎漢又眼饞銀子，又擔心後果，最終還是設計了今天午的這一幕，以氣相激，以利相誘，拉了不少同年的禦史一起幹，雖然銀子分薄了許多，不過要承擔的廠公怒火也分薄了不少。

    嘿嘿。宋禎漢突然想起什麽好笑的事情一樣，對著方有度說道：方年兄，你我這般行事，也算積攢下不菲的身家，又是清流出身，將來官職也不會太低。頭罵我們是烏鴉，仔細想想也是，呱呱的叫著，於天空盤旋尋找機會，一旦找到機會飛下來吃肉，一隻隻都吃的膘肥體壯的可見當烏鴉也不錯

    京城之烏鴉群甚多，因為宮室太廟等建築十分高大，平常也無人能去，更沒有環境等諸多因素影響鳥群生存，所以各處都有大量的烏鴉群，連皇宮裏也有，皇帝拿烏鴉來形容言官也有好幾十年了，最早似乎是從神宗開始，神宗被言官欺負的不輕，這麽形容來報複也是情理之，不過宋禎漢坦承自己是烏鴉，在言官也算不要臉皮了。

    方有度沒有說話，隻是哈哈大笑起來。

    柳河之敗果然是在朝掀起了軒然大波，層的運作到禦史層麵的運作有一個時間差，不過所有人都在等著李蕃或是徐大化等人的彈劾奏折，連遠在山海關的孫承宗都在等著，這幾人的奏折一，孫承宗會繼續疏認罪請辭，絕不戀棧不去，也不能給政敵可乘之機。

    孫承宗已經是打定主意回高陽養老了，回朝不可能，好在自己身體尚算康健，不愁沒有機會等待時機，不過孫承宗自己也知道機會渺茫，別人還可以等十幾二十年天啟皇帝身體出現變化之時，而對孫承宗來說，首先他等不了那麽久的時間，另外一點是如果天啟皇帝真的崩逝了而導致閹黨失勢，新帝也不會任用曾經天啟帝師的他，可以說，從遼東經略位置退下去的那一刻起，所謂等待時機起複也是一句空話和安慰自己的虛言罷了。

    孫承宗本人還算豁達，畢竟做到了內閣大學士和遼東經略這樣的顯職，而且將破敗的遼西重新經略起來，有重建遼鎮和複土數百裏之功，有震懾東虜數年間不敢西向之功，此生功業完全可以留待後人評說了。

    這段時間孫承宗做的最多的是督促前方將士嚴防死守，調動各鐵騎營和車營往錦州大淩河小淩河右屯各處，營兵入堡進城，各將率家丁精騎沿河巡哨防備，嚴防女真人趁虛而入，柳河之敗可能會給東虜信心大舉入侵，孫承宗最擔心的是這一點

    自己辛苦數年，如果在臨走之前遭遇一場慘敗，那真是一生令名功業盡毀，後世史書之，自己的評價一定不袁應泰和王化貞之輩強什麽。

    在孫承宗的嚴令之下，遼西各將門也知道事態嚴重，紛紛行動起來，包括諸多總兵，副將，參將，遊擊在內，各將多帶家丁與各要隘河口守備巡哨，經過一段時間的擾攘之後，並未發覺建虜有大舉動員的跡象，但諸將並不敢怠慢，事關他們的生死榮辱，自家安危，可不是柳河那樣的主動出擊，所以各處仍然守備的十分緊密，沒有絲毫懈怠。

    同時孫承宗在考慮自己的接任人選，但粗粗一想直接放棄了。

    這幾年來，孫承宗先後保舉的薊遼總督或是遼東巡撫都是相當的失敗，有不切實際的，也有膽小如鼠之輩，連前線也不敢去的巡撫要之何用孫承宗本人也是相當失望，連帶著對自己的眼光也是懷疑起來。

    另外孫承宗也明白，如果皇帝同意自己離開，那麽繼任的人選當然也不會按自己的意思來了，否則何必要順閹黨之意同意自己的請辭柳河隻是小敗，說到底自己的去職還是一係列黨爭之後的餘波而已。

    真正叫孫承宗心安排的還是自己的幕僚們，他的幕僚很多，真正最有名的隻有孫元化和茅元儀二人，而孫元化早被安排在兵部為官，不必他來擔心前程，其餘的幕僚也好辦，分別寫給薦書安排，或是厚給銀兩孫承宗自己不撈錢，但手頭掌握的資源極多，給幕僚一個很好的出路也是人之常情，不必擔心禦史說什麽，老孫頭在這事還是很變通的，沒有那麽拘泥不化。

    這陣子孫承宗沒有忙別的事情，安排好防備後其實大大小小的事情堆積如山，孫承宗壓根不理，每天都是躲在自己的書房裏奮筆疾書，一個個幕僚們分別都接到了薦書或是和記帳局的銀票，心思已經安定下來，別處都是亂哄哄的，經略衙門卻是相對安靜平穩，不得不說孫大學士還真是老江湖，象是當初新來山海關，劈頭和王在晉幹起來，在寫奏疏陳明自己的見解得到皇帝支持之前，孫承宗也是任事不理抓大放小，其的道理很多人明白，但是能做到的人畢竟是少數。

    止生你來了。看到茅元儀進入書房，孫承宗微笑著道：你倒是真的沉的住氣，別的人一天往我這裏跑三四趟，你卻是三四天也不來一回。

    晚生這陣子在關注朝動向，每日看邸抄研究，所以並沒有來閣部大人這裏。

    孫承宗一擺手，說道：還有什麽可研究的，無非是亂蜂蟄頭罷了。

    老實說孫承宗自己也不想看了，回想起當年自己氣勢洶洶跑到山海關來，和王在晉激辯一通，最終靠著帝師和大學士的身份趕走了王在晉，否決了對方重修關城盡棄關外之地的計劃，但這幾年下來，最短的短板是沒有實戰的戰績，這一點為朝政敵和清流所攻，這一次柳河之戰是自己主導的反撲，想用事實來打政敵們的臉，結果卻是慘敗收場，自己的臉都被打腫了，想來那些奏疏都是一窩蜂來彈劾自己，其不乏嘲諷辱罵，好歹自己是翰林出身堂堂帝師閣老，被人指著鼻子唾罵還沒有辦法還擊，甚至理不直氣不壯，孫承宗算是豁達的性子也不是沒有底線，這些日子找事情做，實在也是不想看這些奏折，自取其辱，憑白的生悶氣。

    茅元儀道：晚生此來，是帶著最近數日朝官禦史的奏疏

    一聽茅元儀的話，孫承宗的臉色也不正常起來，他道：止生你這是何苦呢，過幾日風潮平定一些，老夫會奏請辭的，到時候你替我潤色一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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