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四十五章 應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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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真沒有事瞞著隊頭。。: 。”成方十分誠懇的道:“要來接洽,我便過來了。但我實話實說,對新經略和遼鎮兵馬,你不要抱任何的希望。”

    “你就不是遼鎮兵馬出身?”楊義一聽就火大了,怒目瞪眼的對成方道:“現在攀上高枝也沒有啥,但不要忘了自己的出身!”

    “我何曾忘過……”成方頗感無奈,這事已經成了他和楊義之間的心結。

    主要就是那次柳河之敗,成方正好經過遼西,事後楊家兄弟大為不滿。如果他們知道了要出兵柳河,就算不派‘精’兵出陣,也會在十三山搞出動靜來配合,如果遼鎮兵馬的心理有了倚仗,可能不會被一百多人的後金兵一衝就‘亂’了營,如沒頭蒼蠅一樣的‘亂’跑,最後千多鐵騎被一百多丁的牛錄殺‘雞’宰羊般的在河灘上屠殺,一個個穿著鐵甲的士兵還不如‘婦’孺。

    這件事成了兩邊的一個小心結,雖然成方堅稱自己隻是路過,沒有了解太多的內情,又急著趕赴京師參加會議,遼西出兵的事也要向軍司匯報才能采取行動,所以根本不可能知會山上做什麽動作。

    這些說法都是不錯,不過楊家兄弟等人都知道是托詞而已。

    最少在十三山上的和記,再也不會也不可能替大明朝廷出一分力了。

    一想到這一點,楊義就還是忍不住會心生不滿。

    “大明待我們不薄。”楊義正‘色’道:“不管怎樣,先大明,後和記,如果成兄弟你有什麽不滿的,可以向上匯報,驅我出和記,我也甘心承受。隻要和記和張大人不對大明動起刀槍,我楊義就絕不會有二心。”

    “得了,”成方有些不耐煩的道:“當年聽說你在草原上就是張大人救的你,現在還是這樣,你圖什麽?”

    楊義正‘色’道:“圖一個忠。”

    “你適才說大明待你不薄。”成方麵‘露’譏誚之‘色’,說道:“是當年吃不飽飯被上官肆意侮辱淩虐的好日子,還是被朝廷在大雪天‘逼’迫上陣送死的薩爾滸一役,或是在十三山沒有糧食吃的那天日子,最終還是我們和記送了糧食上山,大明對你到底是什麽恩德?”

    楊義被成方說的一征。

    半響過後,他才低著頭,十分艱難的道:“我知道大人是英明天授,對百姓也好,對部下更好,實話實說,我對大人隻有崇敬的份,也有感‘激’,沒有他我早就被炒‘花’給殺了,哪能活到現在?隻是說大人要造大明的反,我實在是過不了這個坎。”

    楊義抬起頭來,正視成方,目光清澈見底:“不管怎樣,大明庇護百姓二百多年,官吏守土將士禦外,這些年遼鎮不行了,看看我們遼東百姓遭遇了什麽,看看他們為什麽拚死也要往東江鎮跑,那種路,跑一千人能活下一百人就不錯了。可百姓還是前仆後繼的往外跑,圖什麽?不就是相信大明總兵和大明的將士能保護他們不被異族殺害?我是個普通人,相信世間還是有因果報應的,如果大明有自取滅亡之處,亡了也沒有什麽,自古無不亡之國。但如果是現在這樣,前拒東虜,我們卻在後頭‘陰’懷異誌,暗中扯皮搗‘亂’,那我們不是和書本評話上的那些‘奸’賊小人一樣了……”

    成方初聽之下確實大感不悅,楊義受恩深重,居然不是一‘門’心思的跟著張大人與和記一起進退,此人確實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但聽的多了,也知道楊義是出於一番摯誠之心,慢慢的聽下來,居然還有了一點共鳴。

    是啊,不管怎樣,大明始終將自己的百姓護翼在身後,也不可能如東虜那樣的政權那樣血腥殘暴,有法度,有官府,也有一定的公平。雖然將‘門’欺壓,官吏盤剝,鄉紳惡霸橫行,但不管怎樣,大明始終是一個正常的國度,在這個國家始終能得到活下去的機會,努力向上也可能會有改變命運的一天。

    而有了東虜這樣的外敵和殘暴的敵人之後,大明的不足被掩蓋了不少,它的好處反而體悟出更多。

    別的不說,十三山上被圍十幾萬人時,天啟皇帝為此茶飯不思,敕令遼西官吏將領們務必想辦法救出十三山上的百姓,使皇帝能為之心安。

    和記在援救過程中暴‘露’出了不小的實力,令朝廷為之提防,但皇帝顧及十三山之功,始終沒有痛下決心針對和記,始終還是給了和記一定的空間。

    這樣的‘胸’襟和這樣的朝廷,確實叫人還興不起逆反之心。

    當然在東虜出現之前遼民也是相當的困苦,守著這樣‘肥’沃的土地和豐饒的出產,結果還是有不少人吃不飽飯,層層疊疊的壓迫象一座座大山盤踞在人的身上,難免會令人心生不滿。但當外敵出現之後,人們發覺大明朝廷畢竟還是正常人的國度,不象所謂的後金國,純粹是一群強盜加野獸。

    “坦白說這一次我真的是來觀察的。”成方看著楊義,沉聲道:“而且我也不怕告訴你我的想法,新經略要麽自甘平庸,蕭歸曹隨,對孫閣部遺留的一切不作任何的變動,這樣可以勉強守成,不會有大的慘敗的局麵。但也沒有辦法進取,我們十三山還會孤懸於廣寧廢城之外,不會得到遼西任何的幫助。要麽,就是孜孜進取,想做一番展布,他要是敢這樣做的話,等待他的結果就定然是遼西崩潰,局麵壞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不可能!”楊義身形一震,說道:“你這是危言聳聽。”

    “你看吧。”成方冷冷一笑,說道:“不和你說,說我們故意隱藏消息,和你說了,你又受不了。”

    “你是說新經略一至關‘門’就逮拿了幾個佐雜官的事?”楊義疑道:“幾個不入流品的小官,殺‘雞’駭猴罷了,不至於到你說的地步吧?”

    “從細節看大的走向,大致是錯不了的。”成方解釋道:“高經略是從地方上一步一步上來的,不象孫閣部是直接在朝廷中樞以翰林起家為官,從翰林開坊到東宮‘侍’講,轉學士到入內閣不滿十年,缺乏地方曆練。但這樣反而是好事,遼西的這局麵,其實已經是盤根錯節不好收拾了,將‘門’和官吏聯手施為,遼西已經成了藩鎮格局。隻是這藩鎮還沒有領頭人,祖家實力最強,但還有滿桂等人牽製,加上有孫閣部和袁大人等強力的大人們在,所以遼西上下還能相安無事,能把力量擰成一股繩。而高經略則是從地方上一步一步的上來了,沒有孫閣部那種雍容大氣,‘花’朝廷銀子不心疼的氣量。高經略隻會斤斤計較,其德才不足鎮服將‘門’和底下的官吏,其又自詡通曉吏情民風,必有所展布而顯示與前任不同……這也是根腳帶來的弊端,他是閹黨推上來的,雖然不是閹黨的人,但身上帶著閹黨的痕跡,不把孫閣部留下來的東西掃一掃始終是不成的。遼西已經自成體係,相當的穩固,一旦有外力破壞,必生變‘亂’。而高經略的威信和手腕不足以平息下去,所以半年之內,必生大變,到時候局麵會崩壞到你不可想象的地步。”

    “危言聳聽!”楊義象是在半夜裏走路的夜行人,不停的叫喊吆喝替自己壯膽一樣,但他自己都知道,他的話蒼白無力,根本不能與成方適才的長篇大論相比。

    “這些話不是你說的吧?”楊義突然懷疑起來。

    “當然不是我。”成方哈哈大笑起來,起身道:“這是行軍司副政事官以上才能觀看的,是軍情司文宣局編寫的內部參考,專‘門’研判各地的局勢,平時都有刊印發行,有時候下到副司官級,你看過的。”

    “我是看過,”楊義道:“好象沒有你說的這些話啊。”

    “都說了是副政事官以上才能看。”成方洋洋得意的道:“這一次是大人親寫的專稿,名字就叫論遼西大局的變‘亂’,你不能看,我和你大略說說已經是違規了。”

    其實成方心裏也明白,張瀚的專稿說是要保密,其實專揚的人大有人在。

    這也是文宣辦法中的一個小‘花’招,越是秘密不給人所知,就會有更多的人打聽。

    不過成方也有一些疑‘惑’,張大人就真的敢斷定遼西局麵會迎來一次大的崩壞?這可是有一點冒險啊。

    賭上的就是張瀚在人們心中那種料事如神,從不出錯的聖人般的形象啊。

    從萬曆年間張瀚開始組建和記,一路行來到天啟五年的下半年了,迄今為止,張瀚每做任何一個決斷都是正確的,從未出錯,也沒有料理不明,事非不分的事情發生。

    對這樣的上位者,人們的感覺真的是神聖難明,甚至是有一種神秘莫測的敬畏感。

    和記頗有一些人就是因為張瀚這樣神秘的經曆而被吸引來的,所謂五百年必有一聖人出,其實人們都知道王朝變‘亂’是三百年,每次都會出來一個天生聖人引導華夏由大‘亂’再複於大治。就如三百年前的大明太祖高皇帝,趙宋的趙匡胤,唐室李世民,現在大明已經二百多年,誰知道張瀚是不是應運而生之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