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難上加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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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十五,天寒,草木多霜。
    清晨時分,兀良合台押進百門石炮,於城外架機以待,整個裝機過程對城上宋金聯軍來說無疑是一種煎熬。
    時蒙軍甲士挎刀列左右,一眾並州遺民匠人忙碌著手下活計。
    “快些!不要磨蹭!”
    蒙古近年來攻金宋獲得了不少的先進器械以及火器的使用方式,他們甚至把這些攻城知識帶去了西域諸國,在整個地域版圖內逐漸興起火器熱,熱心鑽研此道者比比皆是。但對於精巧型的器械蒙人掌控困難,隻能大量起用金國宋遺工匠。
    “是,是,馬上便好。”
    活於戰時對每個人來說都不容易,每一個精壯背後都代表著一家老幼,蒙人的連坐刑罰極重,致使工匠們不敢在戰場上出現絲毫差錯,所謂的家國之情在這些人身上體驗薄弱,畢竟他們有手藝傍身,再堅難的世道都有他們一口飯吃,統治者也會相對滿充他們的需求,故而他們很難逆悖當權者。
    反觀城頭。
    “格老子的,這幫龜兒子要把這牆砸個稀巴爛!打就打,老子不把你屎打出來,算你狗娃窩的幹淨。”
    “曹帥說了死戰不退!”
    宋軍甲士時時鼓舞士氣,從旁的完顏仲德部也頗受影響,漸漸神態高昂。
    而城樓之上,完顏仲德卻是一臉擔憂,望著城下之景連連搖頭。
    “樞密使,您有何憂愁?此次守城有宋、汪二軍,定可保中部無虞。”
    “但願如此,隻是這中部城一戰,我軍隻怕會傷亡慘重,日後甘陝之地再無立足之地,本帥有愧陛下所托。”
    完顏仲德越發眉頭緊皺,心中不知思的是當下戰局,還是金朝未來的國運。
    半個時辰後。
    “吱吱!”
    麻繩磨的木架作響,百斤巨石一一上了石炮台,一列蒙兵隔炮而站,手中彎刀高舉,隻待主將令下。
    “放!”
    嘹亮一嗓,刀落麻繩,拉力之下繩飛打木架,石炮脫台而出飛至半石。
    “咚咚!”
    此聲不同箭羽,如有鼓響一般,巨石前後有致,飛速破風,劃弧而落。
    “隆隆!”
    巨石撞擊城牆,城道如同地震一般,青石沙化處,巨石直接嵌入石磚中,隻需再來一下,石道卻塌,牆體開洞。
    反觀城上也不樂觀,一石不偏不倚正中石道,七八弓手被砸的血肉橫飛,不知哪來的半截腸子飛濺到旗旌之上,搭在了橫杆間。
    另有城樓木柱毀壞,石階巨石塞道,一片狼藉之象。
    “疏通石階,快!”
    巨石塞左道,上下失了聯係,走右道折返費力,搬運不便,於是完顏仲德立即下令疏通。
    七八甲士同用實木矛杆撬動巨石側落,城頭一片混亂,但更可怕的第二輪石炮又來了。
    “隆隆!”
    伴隨著地動山搖般的巨響,年久失修的北城牆一角被砸開了大洞,碎石斷磚內外散落,隻需一五六米高的雲梯便可攀登跨越。
    兀良合台見狀,抽出配刀高喊進攻,這倒不是兀良合台戰法失策,而是石炮攜帶不便,就地取材亦難,他的攻城械也隻有這三板斧,換言之,此刻牆未塌他也必須進攻了。
    將帥一令,千軍動,馬作並排飛馳,揚塵飛沙,輕騎配彎弓,閻王爺索命,隻見蒙古騎射在城下沙場拉開半環形陣仗,張弓搭箭,直逼城上守軍。
    以低射高本為劣,但巔峰的弓箭製造技藝與高超嫻熟的射擊技巧完美填補了缺點,一輪箭矢過後,城頭已顯血溢漫道之景,完顏仲德的老農軍在經曆數次大戰後並沒有變強的跡象,渙散亂竄的隊伍讓他們為了活靶子,更有甚者連卡敵軍視角,貼城牆內壁躲藏都不會,此番狀態可笑又可悲。
    一宋卒見一金兵在石道中央呆滯彷徨,心生不忍,欲起身將其拉向城牆內壁。
    一老卒還未等宋卒起身,便將其強硬拉回:“碎慫,你幹甚來?不想活了,老實的給你爺趴著!”
    “七爺,那人不像金人,同是甘陝人,理應……”
    “放屁,你娃的頭都在褲腰帶上係著來,這是啥地方?自家人都救不及,管旁人作甚?爺給你再說一次,想活把你爺跟緊。蒙狗馬上要架梯了,等下也別露頭。”七爺心腸硬如鐵,讓小卒眼睜睜的看著金兵被射殺當場。
    “這幫狗慫!”這一幕也徹底激發了小卒的怒氣,手中拒梯叉子也握的更緊了,心中發誓更要多殺幾個蒙狗。
    七爺對此況視若罔聞,在二十年前也有一少年初入戰場,因一時心善害了自家師傅落命,今日少年生華發,多年戰事早木訥,倘若剛才小卒起身去救人,自己會不會為他擋飛矢,想到此處七爺搖頭一笑,自罵了一句:你這老慫多半不會救吧!但左手卻將小卒壓的更低……
    繼,大戰起,蒙步軍如蝗蟲一般湧向堅城,從清晨到日暮,從城下到城頭,再到石階,蒙軍一次次突進都被宋軍打退。
    血染石道,橫屍密布,這些蒙屬的豪強所部並沒有討到便宜,但宋軍的傷亡更大,僅一日傷亡過五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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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終降,兀良合台無奈下令撤兵休整,他原本以為蒲阿部一走,甘陝隻剩下一群汙合之眾,曾承想來的宋軍更為難纏。
    幕色中兀良合台率眾歸營,一路思慮,越想越驚,蒲阿一走,汪世顯與完顏仲德不成氣候,那麽來的隻有宋軍了,但令兀良合台想不通的是不知從何時開始軟弱無能宋邊軍變的如此彪悍?是換人了嗎?不,從積石城到中部城他們好像都換了精氣神,悍不畏死,敢打硬仗。
    突然間,兀良合台想起了父親速不台曾說的一句話:唯有狼王可領群狼,上搏虎熊,下圍鹿羊。蒙古人的崛起也是出了一位偉大的領袖,沒有鐵木真,蒙人今日還在金人手下討生活呢。
    “全小兒嗎?嗬!”兀良合台自言自語的問了一句,這些年來全績領著宋軍打了太多勝仗,以致於打出了宋人的精氣神,打破了蒙古人留著宋人的心理陰影。
    “將軍有何吩咐?”一將問道。
    “無事,傳令郭德海、張柔,明日必須攻下中部城,不然提頭來見!”
    “是,將軍。”
    話轉中部城大堂,汪世顯一眾將領血甲未褪,便來論事,堂中隻有二人身無血色,一是甲胄微髒的完顏仲德,一是雙目充血,頭發散亂的曹友聞。
    曹友聞聽著手下將領匯報傷亡,神色越發凝重。
    “此戰汪帥與諸位將軍辛苦了,且回去好好休息,以備明日再戰。”
    曹友聞話音未落,汪世顯便走了出來:“曹帥今日我軍將士浴血本是己責,但有一人臨戰脫逃,不知該如何處置?”
    “何人敢罔顧軍法?戰時脫逃理應問斬!”曹友聞拍案怒罵。
    完顏仲德此刻心涼了半截,曹、汪二人何時同穿一條褲子,看來甘陝大部已落宋人之手,汪世顯已充作宋人鷹犬。
    不過,完顏仲德也算見過場麵,麵不改色出列:“曹帥,汪將軍多半說的是本帥吧。”
    “還算你有自知之明。”汪世顯如此行徑完全是因為方才收了密信,信中之意讓他牽頭除了完顏仲德,雖然信未署名,但宋軍上下有權動完顏仲德的隻有一人,其人不言而喻。
    “汪世顯你這是何意?金宋約盟,本帥與曹帥同階,宋軍之法加不到本帥身上,況且本帥隻是居後調配,何曾脫戰?”完顏仲德手上已無籌碼,邠州庫搬空,老農軍渙散,現在的他隻剩一空銜,而且是金帝給的,保命符變成了催命咒。
    “樞密使?本帥入城時是否與你有約,三軍將士由本帥統一指揮,你難道不算在內嗎?”曹友聞此刻心領神會,的確留完顏仲德已無用,隻會掣肘自己調配老農軍充當糧兵民夫。
    “曹友聞!你想殺本帥!沒了本帥,宋家皇帝如何向我家陛下交待,你這是毀壞金宋同盟,其心可誅!”完顏仲德沒有方才的淡定,高聲斥責。
    “是嗎?你家皇帝已自身難保,移剌蒲阿撤軍已說明一切,甘陝金朝守不住了,還是我大宋來吧!不過本帥念在你有三分才思,你若願降,不失封爵之位。”曹友聞在想若能勸降完顏仲德這位重臣,以利誘之,以過脅之,可以作更大的文章。
    “哈哈哈!”完顏仲德悲涼大笑,而後雙目一狠:“有死而已,將軍何故羞辱?彼時你若在階下,你會叛國苟且嗎?”
    完顏仲德譏笑的看了一眼汪世顯,其意決絕,從他答應留下開始也料到了不會有好下場,隻恨未能出力,便死於此間。
    “你這廝!吃某一刀!”
    完顏仲德的目光讓汪世顯差憤惱怒,隨即抽出配刀將完顏仲德結果在當堂。
    曹友聞撇了一眼滾落腳邊的人頭,訕笑了兩聲:“汪將軍大可不必如此,來人,葬了完顏仲德,他也算是甘陝一人物。”
    “末將職責所在。”
    汪世顯表了一句忠心,融入宋營也在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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