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租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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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八章 租房
    楊彥全當上六?孔目後辦公地點在城北區域,以前租住的小院路程太遠,隻得換租。
    離州府最近的就是北巷坊,此巷橫連兩衙,通達城門,按理來說應該是個富庶繁華之所。
    但實際情況令人唏噓,長坊皆破敗,臨街多為土路,隻有兩衙周邊鋪了一圈青石板。
    坊市揚塵,少有正經的屋舍,全是自建的棚頂房,四麵漏風,環境髒差,聚集的全是遊民。
    遊民者乃是江水兩岸失去土地的農戶,湧入光化城中求活,受官府雇傭做些簡單的街麵清潔工作,更多的是走商小販、賣藝賣力、娼妓孌童。
    楊彥全今日休沐,穿了一身皂色常服,從水橋一過,便有不少衣衫襤褸的人圍了上來。
    “大官人,雇人否?”
    “老爺可需腳力幫閑?”
    “選我吧,我有的是氣力,管飯便行。”
    楊彥全看著眼前的景象不由歎了一句:州府衙門是顧頭不顧腚,正門向南,南街熱鬧,後門在北,北巷蕭索。
    “有人可識字?”楊彥全高聲問道。
    片刻,人群走出一位十五六歲的短衫少年:“老爺在上,小人在慈幼局待過兩年,識些文字。”
    楊彥全打量了一番這瘦骨嶙峋的少年,心想這家夥也不是個老實人,自己就是慈幼局出身,一旦進了慈幼局,不犯什麽大錯是不會被趕出來的,這廝定是偷盜了大量財物或打死打傷同院夥伴。
    “好,就你了。”楊彥全選定後,眾人失落的散去。
    “多謝老爺,不知老爺想讓小人做什麽?”短衫少年一臉感激地問道。
    “陪我在北巷轉一圈,十個錢!”
    “老爺容稟,在北巷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一圈下來要小半天,十個錢未免有些太少了。”
    “那你便在此繼續等著,我另換一人。”
    “別別,十個錢便十個錢,老爺腿腳不便,可否坐個肩輿?隻要百錢便可暢遊北巷坊。”短衫少年不是第一次做生意,能準確找到客人的需求:瘸子走著不累嗎?
    “也罷,那就坐肩輿。”
    楊彥全話音剛落,竹轎已經到了,另配兩個魁梧轎夫。
    一路穿街過巷,滿目所見皆貧瘠,時有插標賣兒女,伏路乞討者不勝數。
    一城之地,兩番景象,見慣了墟市繁華,再看北巷疾苦,底層出身的楊彥全都有些不適。
    這還是號稱大治之世的淳佑中興,經營富庶的南國米鄉,如此看來也不過爾爾。
    短衫少年是個碎嘴子,一路走一路講,情緒價值拉滿。
    “老爺,這個街角盡頭有個戲法張,法術神乎其技,五個錢便可讓他變一場。”
    “從此門進去有個大賭坊,背後經營的是官府人物,公平公正,輸贏自負。”
    “這北巷坊橋一聯排住的全是樂戶,吹拉彈唱個個精通,每逢大事都會給他們派役事,從未出過錯。”
    “等等,北巷坊橋,樂戶?”楊彥全似乎想起了一事。
    “不過,這些人祖上都是有罪之身,除非有人出錢向官府贖買,不然子子孫孫就是樂戶籍,下賤的很。”
    遊民中也存在鄙視鏈,樂戶顯然處在最底層,短衫少年言語多輕慢不屑。
    “可有一戶叫馬氏?”
    “有有有,老爺是識貨之人,那馬氏是北巷最漂亮的娼妓,月前才被重新編入樂戶,馬氏不善彈唱,隻做皮肉生意,而且門前立牌:非長衫客不接。生意做的也很大,一次都要幾貫錢,老爺們偏偏就好這一口,每天來的人絡繹不絕。”短衫少年看來是在誇獎,實在全是羞辱話語,有股子不可得的酸氣。
    楊彥全大概也能想出來事情的經過,付星身亡,胡鵬潛逃,孤兒寡母被官府追繳上門,榨幹的家財也無法脫身,終又淪為樂戶。
    “帶我去看看。”
    “好嘞,老爺放心,我與那米姐兒相熟,隻要老爺使上些許銀錢,我保證老爺能插上隊,今晚便可享受香玉滿懷。”
    楊彥全不做理會,閉目思量他事。
    從坊橋而下,沿河岸而走,有一小木樓,樓上掛著紅布,樓下擺著兩三個桌椅。
    楊彥全進門便見一女子坐在樓梯處,樓上咿咿呀呀的好不熱鬧。
    “客人第一次來?”那女子也就十三四年紀,身形很單薄,臉上多有髒汙,看不麵容。
    “米姐兒,這位是楊大官人,十足的貴客,萬般不可怠慢。”短衫少年將“貴”字咬得很重,意思讓米姐兒隨意開宰。
    “既是貴官,便在雅間稍坐,喝些茶水。母親還有兩個客人,得戌時左右才能接待大官人。”米姐兒說的很平靜,就像正常生意一般,完全沒有羞澀難言。
    楊彥全微微點頭,他確實有事要問馬氏,但真要楊彥全坐在這裏等,他肯定是受不了的:“那我戌時後再來。”
    “大官人請便。”
    楊彥全邁步出門,一掃眼看見了桌腳一側掛的兩件皂色吏服,心中瞬間起了火氣:都這麽明目張膽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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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二人是否在樓上?”
    “大官人見諒,紅布樓做生意也有規矩,請恕無可告知。”
    “好,那我就在此處等。”
    楊彥全坐在臨門的桌前,轉念一想招來短衫少年,在其耳旁低語了幾句。
    短衫少年頓時大驚失色:“大大大……官人,小人方才全是失禮亂言,望大官人莫放在心上。”
    “去吧,速度快些。”
    “是是。”短衫少年跌跌撞撞的衝出紅布樓。
    米姐兒第一次見短衫少年如此狼狽的姿態,心中對楊彥全的身份有了猜忌:“大官人,要喝茶嗎?”
    “不急,我且問你,是何人為你們重編的樂戶籍?”
    “大官人是官府的人?”
    “你隻管回答便是。”
    “那人就在樓上,隔三差五來施以威脅,迫使母親就範,母親早已苦不堪言。”米姐兒說此類話情緒還是沒有波動,心智遠超同齡人,冷漠的可怕。
    “你是馬氏所生?”
    “正是。”
    “馬氏待你不好?”
    “有什麽好不好的,都活著就行。”……
    對於楊彥全提出的問題,米姐兒幾乎都是瞬間回答,沒有任何思考,有種對生活無法反抗的麻木感。
    半個時辰後,門外又來了三五人,為首者是都頭馮昌邑。
    “總案目。”眾人齊道。
    “馮兄,安排兩個兄弟去後門守著,楊某要看看到底是何人如此膽大妄為?”楊彥全對欺霸之事向來厭惡,許是自己多年淋雨,見慣了人心狡詐,遇上了斷不能視而不見。
    “是。”
    馮昌邑隻道樓上人倒黴,北巷坊不止一處紅布樓,自己也經常去此類樓中歇腳,使了銀子全當買賣,興許就是娘子們活命的飯錢,她們還得謝謝咱呢。不過楊瘸子想拿此事立官威也無可厚非,大不了以後去南坊墟市那邊,左右也就多花些銀子而已。
    “馮兄,這幾日可去墟市巡邏了?”安排落定,楊彥全不受樓上影響,與馮昌邑攀談起來。
    “日日去巡,如今墟市潑皮知總案目高升,倒是乖巧的緊。”馮昌邑不敢坐,立於楊彥全身側回話,在吏員場上行走最重要的是清楚自己的分量,不要以為人家客氣一句,就和人家平起平坐了,不然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金玉黃和春意樓幾家還是沒有開門營業?”
    “未曾,有傳言金玉黃要搬去南陽,陳家商會又殺回襄陽去了。”馮昌邑說的比較委婉,這已經不是傳言了,在墟市是人人皆知的事情。
    “要走的留不住,但秩序一定要維持好,切莫生了什麽亂子。”
    “小人明白。”
    二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其間還有人進門想要會嬌娘,皆被弓手驅逐。
    兩刻左右,樓梯口傳來聲音。
    “唐兄,玩的可盡興?”
    “痛快!就應該這麽玩耍,隻一人多是無趣,下次再邀周兄。”
    “聖人言:三人行必有我師焉。這當然不是浪得虛名的嘍。”
    “有理……”
    唐舫成剛下樓梯拐角,看見桌前坐的二人,雙腿一軟直接滾下樓梯。
    “唐兄,你怎麽這麽不小心,難不成樓下有吃人的總……總案目!”
    周文傑這下也笑不出來了,他背刺過的老上司就坐在那裏怒目看著自己。
    “馮都頭,把這二人暫時關押城防司,待本孔目細細過問。”
    “是。”
    馮昌邑像提小雞仔一般將二人拎出門去,心中卻是左右為難:楊瘸子要把人關在城防司這可是大麻煩,鬼知道這兩個蠢驢背後站著何人,此舉無形中把城防司卷入紛爭。
    這兩個直娘賊害苦你馮爺爺了。
    楊彥全當然不會就地過問,一者有損官府顏麵,二者真問出什麽東西來,馮昌邑隻怕都不敢動手了。
    樓下的動靜驚動了樓上人,披著一件薄襟子的馬氏在樓梯拐角露麵,確實長得有幾分姿色。
    “當!”
    楊彥全把一袋錢放在了桌上:“自今日起撤了樓上紅布,楊某要租住一樓,將房間收拾好,此乃定金。”
    “大官人是?”
    “光化六案孔目,楊彥全。”
    楊彥全對馬氏不感興趣,但馬氏身上背的秘密有很多是楊彥全想要弄清楚的。至少付星的死了就很蹊蹺,本是一同做局之人,怎會下如此狠手斬盡殺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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