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香菱夜學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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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是奶奶有話讓她來傳的。”騰騰的熱氣把香菱的臉兒給蒸紅了。

    幸得房間裏沒有其他的小丫鬟,不然一個個非得低著腦袋半晌不敢抬。

    蓉大爺卻是輕輕抬了抬香菱。

    “咱們先洗咱們的,真有一些要緊的事情,她們自然會過來。”蓉大爺毫不在意地說道。

    香菱聽了,更是溫順,哪管外麵的世界在發生什麽。隻管照大爺說的做,不管貼心伺候大爺, 其他的倒也無所謂了。

    能夠認識大爺,能夠進東府來,絕對她最值得慶幸的事兒。打進了東府後,更是獲得前所未有的歡樂與自由。

    哪怕在東府做小,哪怕一樣還得伺候蓉大奶奶。可想必起從前,實在好得太多。

    香菱軟在蓉大爺的懷裏,一樁樁往事在她腦海中浮現。她雖不怎麽愛說話愛表現,卻不代表心裏不想事情。沉默, 隻是她保護自己的一種手段。

    從記事起, 拐子對她就是非打即罵。足足好幾年光景,實在被打怕了,別人問起時還隻說拐子是自己親爹。等被拐子養到了十二三歲,本以為受的罪孽滿了,被拐子賣給了家世頗過得且決意收心的馮公子,哪曾想第二日那拐子又二賣了薛家。

    誰也沒計算,薛家呆霸王蠻不講理將馮公子打了個落花流水一命嗚呼,生拖死拽把她搶了去。

    恐以為在薛家日子不好受,幸得薛母與寶姑娘見了她可憐才帶身邊護著。

    然而在薛家到底是個小丫鬟,還因她鬧出了事故,來京的一路倒也沒太多偏愛。又有沒心沒肺的薛大爺惦記,香菱在薛家的日子亦惶恐謹慎。

    還是在寧國府好,奶奶與大爺都貼心仁慈。香菱埋頭想著,聽著陣陣嘩啦啦水聲, 心兒也被幸福填滿。

    “奶奶打發來問, 大爺去不去甄家拜訪一躺。”

    蓉大爺忽然頓住, 聽著聲音林紅玉應該是站在了房間門口。他護住香菱, 問道:“這個時間還去甄家做什麽?”

    林紅玉的聲音透過房門傳進屋來。“今兒甄家夫人領甄家三姑娘去了宮裏請安, 這個時辰才回。二太太計算帶寶二爺去甄家請安,所以二奶奶便叫我來問大爺去不去。”

    “是她們都去,還是單二太太與寶叔去?”

    “二奶奶說若大爺過去,奶奶們自然也去。若大爺不去,奶奶們自然也不去。明兒一早老太太設宴請甄家夫人與甄三姑娘並其他甄家女眷,大爺要有事忙著,明兒在家裏再去請安也是可行的。”

    “過去回奶奶話,隻說我忙著,事情太多走不開。”蓉大爺撇撇嘴,惡意猜想著。一個老親來京,需得這麽客套嗎?王夫人趕著去甄家,怕不是想讓寶玉和那位甄三姑娘會會麵。

    聽著外麵林紅玉走了,蓉大爺才與香菱在房裏論詩來。

    “林姑娘才教我這會豈豈憋得兩句出。”香菱害臊說著。

    “瞧過的詩裏,記得有應景的沒?”蓉哥兒問一句,見香菱微微搖頭,笑道:“我倒記得詩仙太白的兩句放在此時最為應景。”

    “哪兩句?”

    “處世忌太潔,至人貴藏暉。滄浪有釣叟,吾與爾同歸。”

    香菱聽了, 慢慢細品。突被大爺抬起身來,這時才恍然大悟。

    蓉大爺自得笑道:“都說我不學無術,他們哪裏知道我隻是偷偷的努力用工,然後一下驚豔所有人。這不,一場沐浴就能背出李太白的詩來。不僅如此,我還能念一首純陽帝君呂洞賓的一首應景詩了。”

    在這樣的人家呆了好一陣,多少耳濡目染也能曉得呂洞賓與李太白兩位的大名。隻是香菱卻疑惑,“純陽帝君不是天上的神仙?他的詩詞也能流傳到人間來,難不成以前也有天人降世?”

    純陽帝君的事跡最初記載在宋朝的太平寰宇記中,據說本是唐朝人,後巧遇仙人漢鍾離,並拜之為師。

    呂洞賓修仙成功之後,下山雲遊四方,為百姓解除疾病,深得百姓敬仰。待呂洞賓飛升之後,當地百姓為他修建了“呂公祠”,以示紀念。

    到元初時,忽必烈得知呂洞賓信奉的道教在百姓中頗為流傳,便打算利用宗教和呂洞賓的聲望鞏固自己的統治,號長春真人丘處機管領道教,拆“呂公觀”,大興土木,修建了“大純陽萬壽宮”。

    自此,純陽帝君呂洞賓也從民間信仰變成了由官封神仙。

    蓉大爺將前些日子在閑雜書裏看到的這些給香菱解釋了一遍。

    “你家大爺雖不是過目不忘,不過純陽帝君的詩,如今倒也記得這麽兩首。”

    香菱自是深信不疑,恭聽仙作。

    “卯酉門中作用時,赤龍時蘸玉清池。雲薄薄,雨微微,看取妖容露雪肌。”

    她聽了,半懂不懂,隻問:“另一首是什麽?”

    蓉大爺歎道:“另一首為三字訣,我也不知何用,當下亦隻記得半篇。

    隻待我輕輕默來:這個道,非常道。性命根,生死竅。說著醜,行著妙。人人憎,個個笑。大關鍵,在顛倒。莫厭穢,莫計較。得他來,立見效。地天泰,為朕兆”

    香菱學詩日子尚斷,亦不敢評論仙人詩作好壞,隻聽得裏麵像是在說什麽道理。

    卻也奇怪,聽了這詩直讓人血脈僨張。

    香菱好詩的雅興更甚,一味請教大爺詩詞雅句。

    蓉大爺自知是半吊子,勞累教過一陣後,僅歇著讓香菱作詩。以待他來評價。

    香菱道:“以前也寫過一首給林姑娘她們瞧,她們也都說好,今兒大爺再給評評。”

    蓉大爺對此十分詫異。以前隻知香菱好詩,卻不知這小妮子寫的詩還能讓林黛玉她們說出一個好字。

    實在讓人刮目相看。

    當下笑道:“快快說來,咱也聽聽菱兒的詩。”

    “大爺可別笑我。”香菱害羞擦了擦嘴兒,頗有儀式感的起床拿水漱了口。方才的爬回來,細聲在大爺耳邊念到。

    “精華欲掩料應難,影自娟娟魄自寒。一片砧敲千裏白,半輪雞唱五更殘。綠蓑江上秋聞笛,紅袖樓頭夜倚欄。博得嫦娥應自問,何緣不使永團圓!”

    “好詩當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