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麽意思？”
    楊文鬆看著張玨，露出不解的表情。
    張玨扣了扣鼻子，扣出一坨鼻屎，彈開，然後將手指在衣服上蹭了蹭。
    “我說的難道還不夠清楚嗎？你的故事很精彩，但我太帥了——論起騙人，我才是祖宗。”
    張玨伸出剛才那個扣鼻孔的手指，搖了搖：“你，不行，回家打遊戲機去吧。”
    見楊文鬆仍然一臉懵逼，張玨笑了笑。
    騙人的最高境界是什麽，當然是半真半假，或者再極端一點，與核心無關的東西都是真的，隻有那最關鍵的一點是假的。
    這個全息影像，大概真的有楊文鬆的一部分記憶，這一點毋庸置疑。
    他所說的前半部分，包括楊文鬆如何發現逆模因，如何加入逆模因部，大概都是真的。
    但是到了後來，張玨便漸漸看出了他的破綻。
    那麽問題來了。
    如何識別一個謊言？
    當然是細節。
    前麵的部分，是楊文鬆本人的經曆，所以他說的很詳細，也很真實。
    但是越到後麵，說的越籠統。
    “楊文鬆”說了那麽久，卻連個項目編號都沒有報出來。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問題。
    其實張玨來到這裏之前，心中就早有預警。
    他碰到的那名審訊員最後的遺言就是“不要相信他”。
    從那個時候開始，張玨就已經打定主意，他將會對所有遇見的人，保持警惕。
    而當楊文鬆說出“隻要你進入那扇門，就可以一定可以看到”這句話的時候，張玨便確認，他是在騙自己。
    目的也很明顯，就是想誘導他走入那扇門。
    張玨沒有當場揭穿，隻是想看看，對方是否還有後手。
    “所以這扇門後麵是什麽？”張玨笑問道，“地獄？還是你的真身？”
    見張玨識破了自己，“楊文鬆”的表情陰晴不定，最終換上了一副陰狠的臉。
    “張玨。”他的聲音忽然變得冰冷起來，“沒有人能活著離開這裏。”
    “我出生之後，就沒打算活著回去。”張玨哈哈一笑：“有什麽手段就盡管放馬過來吧，要是怕了你，我就不姓張。”
    張玨現在實力強勁，各種神器傍身，麵對那些神神叨叨的事情他得小心翼翼，但是要說起打架，他可就要撒開歡玩一把了。
    楊文鬆沉默不語，但顯然已經和張玨撕破臉皮。
    “哢嚓”一聲響起。
    張玨進來的那扇門被徹底關閉。
    然後兩側的門打開，兩隊全副武裝的士兵衝了進來。
    看衣服的製式，應該是這個站點的部分安保隊員。
    但是他們的眼神空洞，表情木訥，顯然已經被人控製。
    他們披著一身人皮，但嚴格上講，已經不屬於人了。
    此時此刻，楊文鬆再次開口。
    “張玨，加入我們，或者死，你可以選一個。”
    他似乎依然想要拉張玨入夥。
    但用腳指頭想，張玨也不會同意。
    “不好意思，我的人生可不是選擇題。”張玨笑道。
    “那麽，再見了。”楊文鬆話音剛落，那些全副武裝的安保隊員便將槍口對準張玨。
    然而還不得他們扣動扳機，張玨卻率先一步出手。
    他召喚出那柄黑色長刀，來了一招橫掃千軍。
    刀鋒向外延伸，形成一股氣浪。
    兩隊安保隊員來不及躲閃，身體全部懶腰斬斷。
    腸子散落一地。
    剛一照麵，張玨完勝。
    甚至不費吹灰之力。
    張玨“嘖”了一聲。
    就連他自己的都沒有想到。
    在經過682大爺的能力淬煉之後，他的身體素質已經隱隱有向亞伯靠近的趨勢。
    這一刀雖然不像亞伯那樣，能將刀氣擴展到十幾米甚至幾十米遠。
    但是這幾米的距離，不在話下。
    看著眼前發生的場景，“楊文鬆”愣住了，大概他的程序設定中，從來不認為一個普通人可以抵抗兩隊全副武裝的安保小隊。
    “怎麽樣？”張玨將刀杵在地板上，看著“楊文鬆”。
    “你必須加入我們，否則——”
    “否則你妹啊！”
    張玨一刀砍向全息影像的光線源頭。
    哢嚓一聲，天花板被張玨劈開，露出裏麵的電線，閃出陣陣光弧，並發出滋啦滋啦的聲音。
    楊文鬆的全息影像也逐漸變得模糊，最後消失不見。
    “囉囉嗦嗦神神叨叨，最煩的就是你們這樣的謎語人。”
    張玨“切”了一聲，啐了口痰，繞過地上的一堆屍體，向一台電腦走了過去。
    剛才，就是在他要查看這台電腦的時候，那個假楊文鬆才突然出現。
    很顯然，這台電腦裏，有什麽不敢示人的東西。
    張玨一邊操作著電腦，腦袋裏也在不停思考。
    楊文鬆的全息影像不是什麽妖魔鬼怪，而是一組設定好的電腦程序。
    設計它的應該是人，而不是什麽SCP項目，除非是SCP079（舊AI）來了。
    但是張玨來到這裏之前聽西蒙斯說過，079一直好好地被收容在站點裏。
    “這個站點裏到底隱藏著什麽秘密呢，就讓我來看看吧。”
    張玨口中念叨著，然後打開了電腦的主界麵。
    桌麵上隻有一個視頻文件。
    張玨將它點開。
    一個金發碧眼的女子出現在畫麵中。
    “你好，我是site237站點的第四任主管，拉薇·赫裏。”她說道，“不管你是誰，當你看到這個畫麵的時候，估計這個站點已經淪陷了。”
    “這裏是基金會的逆模因部，不管你是否聽說過這個部門，看完這個視頻之後，你都必須趕快離開，這裏非常危險。”
    “將我接下來的話告知SCP基金會，你將會對人類的存續做出重大貢獻。”
    “SCP3125回來了。”
    ……
    視頻至此結束。
    張玨歪了歪腦袋，又看了一遍。
    但整個視頻隻有幾十秒鍾，內容少得可憐。
    很顯然是在非常急促的情況下拍攝的。
    張玨甚至可以聽到這位赫裏主管的身旁傳來其他人的喘息聲。
    大概是受到了什麽東西的追殺。
    SCP3125回來了？
    張玨歎了口氣。
    果然是怕什麽來什麽。
    SCP3125是個什麽東西，之前已經介紹過了。
    它可以說是整個逆模因部最大的敵人。
    基金會乃至全世界逆模因研究組織全部消失的罪魁禍首就是它。
    它是一種理念，沒有實體，所以沒有辦法直接將它收容。
    關於如何打敗它，前任逆模因部部長Marion Wer說了一句非常著名的話：理念是可以殺死的，用更好的理念。
    而最後，3125也正是被這位部長幻化成的理念無效化。
    3125徹底失效，張玨本以為這個故事到此結束了，卻沒有想到，它竟然再次卷土重來。
    很顯然，這次它依然將目標放在了逆模因部。
    隻要將逆模因部的人全部殺死，它將再無敵手。
    人類遲早全部變成它的傀儡。
    這一次要如何將3125收容？
    還有什麽更好的理念？
    張玨正想著，忽然餘光裏看到了什麽東西。
    他轉過頭，看見一個黑影正在這個指揮室的另一扇門口望著他，而那扇大門也不知何時被打開了。
    見自己被發現，那黑影轉頭就跑。
    張玨見狀，也立刻撒丫子開始追它。
    這個站點裏有著太多的謎團。
    雖然掌握了核心信息，但很多事情張玨依然還是一頭霧水。
    比如站點裏的那些人都去哪了，他一點頭緒都沒有。
    這個黑影之前引導他進入那個密碼盤的所在，是目前唯一的線索。
    張玨跟著它潛入另外一條走廊。
    那黑影速度極快，張玨始終追不上它。
    它始終和張玨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等張玨回過神來，已經來到了一片之前沒有來過的區域。
    隨著他的深入，他能感覺到氣溫越來越低，已經可以看到自己的哈氣。
    張玨有種感覺，那個黑影似乎是故意帶他來到這裏的。
    麵對這條長長的走廊，張玨就好像一個在古墓裏探險的人，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觸發什麽機關。
    畢竟這裏是兩百米的地下，就算他刀槍不入，也很容易死在這裏。
    但是很明顯，他多慮了。
    又走了幾分鍾，在過了一個轉角之後，他看到了一扇大門。
    金屬製成的大門。
    上麵畫著一個大大的十字架。
    當他走到這裏，溫度也已經將近到了冰點。
    “我草，雖然是在沙漠，怕熱怕成這種地步，至於麽。”
    張玨吐槽了一句。
    這種程度的降溫雖然對他構不成什麽威脅，但也非常奇怪。
    張玨來到那扇門前，嚐試著推了一下，發現並沒有上鎖。
    他微微用力，門一點點打開，裏麵一片漆黑。
    張玨在門邊摸索著，果然找到一個開關。
    然而，當他打開燈之後，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呆。
    這個房間也是半球形，和剛才那個中央控製室幾乎一樣大。
    然而這裏並沒有電腦。
    而是有無數的水晶棺材擺放在這裏。
    密密麻麻一大片。
    整整齊齊地排列在房間裏。
    每個水晶棺材裏，都躺著一具屍體。
    張玨放眼望去，粗略地估計了一下，這裏的棺材足有幾百個。
    也就是說，屍體也有幾百具。
    我了個去？
    即便張玨什麽場麵都見過，也被驚得呆了一呆。
    他頓時覺得自己就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小白。
    這唱得是哪一出？
    這裏是逆模因部的集體墓穴？
    難怪這裏的溫度這麽低，原來是用來保鮮的。
    水晶棺材裏明顯也有特別的設置，大部分屍體依然保持著死前的狀態，沒有絲毫腐爛的跡象。
    張玨一具一具屍體看過去，發現大多數人的死相都非常安詳，有的人甚至麵帶笑容。
    他們身上沒有明顯的外傷，但是嘴唇發紫，明顯是中了毒。
    而少數人的臉色卻顯得非常猙獰，這種人大部分死於外傷，有的是被槍殺的，有的幹脆被人一刀抹了脖子。
    這是怎麽回事？
    難道卷土重來的3125改了性子？將人類殺死之後還統一下葬？
    這話說出來，張玨自己都不信。
    明顯是有人將他們的屍體一一放在裏麵的。
    會是誰呢？
    格雷和他的女兒？
    張玨想了想，否定了這個想法。
    雖然他們目前下落不明，但是看他們之前的表現，應該不知道這個地方。
    除非所有人都是專業演員，同時騙過了他和楊雪。
    但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張玨一邊想，一邊順著水晶棺向裏走，終於來到了第一個棺材前。
    這個水晶棺的製式和其他的明顯有所不同。
    裏麵躺著一個金發女子。
    張玨眯起眼睛，因為她正是張玨在視頻裏看到的那個女子——拉薇·赫裏，逆模因部最後一任主管。
    水晶棺的頂端也刻著她的名字。
    她的嘴唇發黑，同樣是中毒而死。
    臉上卻掛著微笑。
    似乎非常欣慰。
    這是為什麽？
    張玨感覺有些奇怪。
    他仔細觀察赫裏的屍體，忽然發現她的右手指尖有些幹涸的血跡。
    她的手掌向下，覆蓋了幾個字母。
    她似乎在死前留下了什麽訊息。
    “對不住了，赫裏主管。”
    張玨說了一句，然後將水晶棺的蓋子挪開。
    一股特殊的氣體從裏麵散發出來。
    張玨捂著鼻子，將赫裏的右手挪開。
    隻見下麵用血寫下了幾個字母。
    “love&ny son”
    嗯哼？
    張玨本以為自己會看到一些什麽重要的信息，卻沒想到是這個。
    愛你，我的兒子？
    好吧。
    張玨歎了口氣。
    一個女人在死前想到自己的兒子，似乎沒什麽可以指摘的。
    張玨剛想將蓋子放回去，卻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
    赫裏主管躺在這裏的時候，還活著，還有時間咬破自己的手指寫下遺言，她的臉上掛著笑容，難不成……她是自殺？
    那麽這裏那些中毒的人，都是自殺？
    他們並非中毒，而是服毒！
    這一發現讓張玨皺起了眉頭。
    他開始仔細觀察所有屍體。
    發現有很多人都在死前留下遺言。
    有的甚至將一些紀念物握在手中。
    張玨幾乎可以想象他們躺在這裏等死的心情。
    張玨想到了那個去site14站點給他們報信的人，似乎也是自殺。
    他們一定有某種不得不這麽做的原因。
    張玨歎了口氣。
    繼續向下走去，一個空的棺材出現在他眼前。
    他微微皺眉，緩緩向那個棺材靠近。
    發現上麵竟然寫著一個中文名字
    ——楊文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