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羅網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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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偉康沒有多想。
畢竟投名狀是太行山的規矩,一來是為了有效控製整個團體,二來也為以防萬一,有人出賣同伴,報警壞事。
有彼此的把柄在手,就算敗露被抓,至少可以同歸於盡,能夠形成有效的牽製。
他之前屬於被脅迫入夥,不必交投名狀,現在主動參與,還要分成,林白藥謹慎點,索要投名狀,可以理解。
“86年,我在中州省方平縣設局,那魚兒臨時反悔,雨夜追著要錢,被我和同伴失手殺死,偽造成失足溺水身亡,他的家人沒有報警。那是我第一次殺人……”
胡偉康輕描淡寫的說出了三件直接或間接造成人員死亡的案子,大都發生在中西部的經濟欠發達地區,且為了麻痹林白藥,故意避開了西山省不提,涉案金額在幾千到幾萬不等。
人命有時候很值錢,有時候又很廉價!
幾千塊可能隻是某些人的一頓飯,但也可能是一個人乃至一個家的全部。
所以,胡偉康該死!
可是生菩薩這行手段高明,事了扶衣去,很少留下破綻。大多數的案子要麽就沒人報案,要麽跨省市追逃太難,草草結案,要麽幹脆成了懸案。
這在執法部門還沒有內聯網的九十年代屬於常態,也是為何林白藥要費盡心思,層層布局,玩心理玩博弈,試圖誘騙胡偉康主動交代的原因。
“胡先生,認識這麽久,今天大家才算是真的通了山根,交了海底……林白藥拍了拍胡偉康的肩,然後轉頭,以目示意唐小奇。
唐小奇雙手捏住出印訣,神情肅然,朗聲道:“從此山裏七支香,插三於頂,天不負恩,藏三於地,地不負義。餘一,分是非、斷生死!”
胡偉康精神一振,手捏印訣,和唐小奇不同,卻又能感受到兩者間奇妙的聯係,接過話道:“從此海裏同行船,左腳踏浪,覆舟不叛,右腳定波,遇風不悔。成誓,鑒忠心、誅背逆!”
這是太行山的老規矩,入夥時必須唱的山海眼。
山眼立規,海眼守矩,類似於老百姓耳熟能詳的“某某和某某結為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隻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等慣見的詞。
不過,在旁邊的林白藥看來,純粹屬於形式主義。
時代在進步,除四舊都多少年了,如今早沒人把太行山傳下來的規矩放在心上。
再說了,單聽這中二的內容,還沒入黨誓詞燃,怎麽可能對人有約束力?
胡偉康麻利的對完山海眼,豎起大拇指,道:“賈先生講究!現在的人利字當頭,誰還在乎行規?山海眼估計也沒幾人會念的了。”
“有規矩,方能成大事!”
林白藥笑道:“胡哥,歡迎。”
從胡先生到胡哥,看似簡單的稱呼改變,胡偉康卻感覺像是走過了一生,不由的感概萬千。
得到林白藥的信任,太難了!
可達到目的後,那種高手過招的成就感,緊張又刺激的心跳悸動,渾身肌膚泛起的細小顆粒,無一不在證明,唯有活在刀尖上的冒險,才是他最喜歡過的日子。
“錢什麽時候到位?”
“三天之內。”
胡偉康解釋道:“我的錢分了兩個部分,一部分是現金,藏在某個秘密地點,需要我的人去拿,然後坐火車送過來。另一部分雖然可以通過銀行轉賬,但我不想賬戶和公司賬戶產生聯係,所以還是去銀行取現金,再轉交給賈先生……”
“小心點不為過,我給寧安地產注資的賬戶也是用別人的身份證開的戶。那好,你先給同伴打電話聯絡,這兩天讓黑七陪著你去銀行……”
“好!”
接下來兩天,先是市裏開會,喬延年強勢推進東江城市建設投資公司的成立,沒有遇到任何阻力。
老一老二離開在即,這種新舊更替的關鍵時候,沒有人會冒冒失失的當出頭鳥。
於是全票通過,隨即從各政府部門、各企事業單位和各大行抽調精兵強將,隻用兩天就初步掛了牌子,開始對全市爛尾樓進行最後的摸排和統計。
另一邊,由楚剛坐鎮,方中曲主持,在林白藥提交給喬延年的計劃書的基礎上,寧安地產做了更加詳細和更加具有可執行性的爛尾樓處置
方案,準備在適當的時機,和城建投進行對接。
林白藥沒有管這些事,他還窩在酒店裏,監督胡偉康的一舉一動。唐小奇陪著胡偉康,兩天來跑了全市,通過三家銀行的多個支行的十五個賬戶,取出了一百萬。
狡兔三窟,莫過於此了。
第三天,胡偉康的同伴,也就是據他所說那個精通刻公章、弄鋼印、偽造身份證的高手帶著剩餘的八十萬來到東江。
不到一米六的小個子,二十來歲,黑瘦,且滿麵風霜,在蘇淮省這種人均身高遠高於全國平均值的省份,就像是守望裏的著名鐵匠托比昂,相當的惹人注目。
“他叫齊鳴,因為說話結巴,總是被人嘲笑,一般很少開口。來,叫人,這是賈先生。”
齊鳴畏縮的站在胡偉康身後,雙手緊抓著衣角,臉上帶著幾分拘謹,道:“賈……賈先生,你……你好……”
林白藥笑道:“不用客氣,都是自己人,路上辛苦了。你和胡哥也許久沒見,去隔壁房間聊聊。馬上中午了,等會找個地吃飯,給你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