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 無解陽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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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總,何總……”

    高幹文小心翼翼的呼喚聲,把何銘從懵逼狀態驚醒。

    他畢竟是經過事的人,有這片刻緩衝,重新鎮定下來,陰鷲似的目光盯著林白藥,像是要把這個少年吞噬幹淨。

    “林老弟……不,林總,好手段,何某佩服的五體投地!”

    林白藥既然決定掀桌子,就做好迎接何銘各種瘋狂報複的準備,微笑道:“何總,有句老話,不知你聽過沒有?朋友來了有好酒,敵人來了有獵槍。你若是真心投資,為星盛的未來添磚加瓦,我和趙總自然舉雙手歡迎。可你要是存著摘桃子的心思,撈一把走人,不管合作夥伴的死活……那麽對不住,你必須出局!”

    何銘哈哈大笑,道:“讓我出局?高幹文,來,告訴趙總何總,他們能不能把我從股東會裏除名?”

    高幹文能被何銘信任重用,絕並不是草包,況且他和何銘聯手,吞過好幾個公司,對這裏麵的彎彎道道相當熟悉,道:“《公司法》沒有任何一條規定,可以讓你們有資格把一名股東從股東會裏擅自除名。”

    趙合德對《公司法》還真的不是很了解,或者說這年頭創業的老板們有幾個懂得《公司法》?

    九十年以來,很多草根崛起的公司野蠻生長,兩三年內就能做到幾億幾十億的銷售額。

    可別說專職法務,主管財務都是自家的小舅子小姨子,那種混亂的管理狀態連最不擅長管理的齊梁世界都自歎弗如。

    反正今天所有的布局都是林白藥一手操控,趙合德隻是打配合,扭頭看過去,希望能從他的口中聽到有力有理有據的反駁。

    林白藥沒有回應趙合德的關切,因為他知道高幹文說的對。

    依照現階段的《公司法》,確實無法將何銘除名。

    最高法對《《公司法》若幹問題的規定(三)》的司法解釋,於十一年後,即2010年才正式通過實施。

    三)裏明確規定了未履行出資義務和抽逃資金的股東,公司可以經過股東大會決議,強製將這個股東除名,而不用征求被除名股東同意。

    但在此之前,股東除名製度尚處於法律空白期。

    也就是說,隻要何銘願意持股,就沒辦法利用《公司法》,通過正當的途經把他除名。

    不過,這僅僅是今日交鋒的第一招,利用反轉帶來的混亂,迅速通過表決,試圖讓何銘接受既成事實。

    林白藥不會天真的以為何銘會這麽輕易的認栽。

    窮則變,變則通。

    如果第一招失敗,沒關係,還有第二招。

    正如前路不通走後路,水路不通走旱路,條條大道都能通向最後目的地。

    既然正當途徑不行,那就用不正當的手段,逼何銘主動退股!

    林白藥起身走到門口,拉開會議室的大門,道:“進來吧。”

    候在門外的裴不愚抱著厚厚的文件夾推門而入,如影隨形的跟在林白藥身後,從容入座。

    “首先,請諸位厘清一個事實;抽逃出資罪是犯罪行為!根據刑法159條,抽逃出資數額巨大,造成嚴重後果的,處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並處或者單處抽逃出資金額百分之二以上百分之十以下罰金。”

    這可能是何銘經商以來,第一次遇到有人對他說要追究你的刑事責任。

    怒氣淤積到了極處,倒也看不出端倪,何銘平靜的道:“林總,你嚇唬我,我可真是害怕啊……”

    林白藥沒有理他,示意裴不愚繼續。

    裴不愚拿出一份文件,放到會議桌中間,道:“既然是犯罪行為,根據星盛文化娛樂公司的相關章程規定第十五條,股東會有權經過表決,將有違法犯罪行為的劣跡股東除名,以維護本公司的聲譽。”

    高幹文剛剛入職三天,不知道公司章程裏有這項規定,搶過文件打開一看,果然如裴不愚所說。

    他暗自埋怨何銘,這樣具有約束性的公司章程,你說你簽字幹嗎?

    有限責任公司的一般決議需要過半數股東同意,特殊決議需要三分之二股東同意,而公司章程是極少數的需要全體股東同意的決議之一。

    如果何銘不簽字,公司章程在工商登記變更時就通不過。

    可問題是,當初何銘增資入股,根本不在意什麽章程不章程的。

    他是巨鱷,吃大魚和吃蝦米沒區別,犯不著浪費太多精力。

    隻要進了股東會,占了股份,坑蒙拐騙,威逼利誘,早晚有法子成為控股股東,公司章程,他一個字都不看。

    沒想到,林白藥費盡心機,做局下套,給何銘按了個抽逃出資的罪名,竟然是打算利用公司章程趕他出局。

    高幹文猛的把文件扔到地上,道:“《公司法》沒這種規定,單單依靠公司章程,做不得數。”

    裴不愚穩如老狗,想也不想的回答道:“《公司法》的規定分為強製性規定和任意性規定。強製性規定的條款,公司章程和《公司法》起衝突,以《公司法》為準。任意性規定的條款,則允許和《公司法》規定不一致。星盛文化娛樂公司章程規定第十五條,基於公平和維護公司利益原則,不涉及損害其他第三人利益,不涉及弱勢當事人利益,應該被視為任意性規定,並不違反《公司法》,就算起訴,也必定會得到法院的支持。”

    高幹文隻是財務精通,對《公司法》造詣不深,見裴不愚對答如流,後背滲出冷汗,強撐著道:“那你們就去法院試試看……”

    何銘見高幹文黔驢技窮,擂台上過不了三回合就敗下陣來,恨不得一腳把他踹死,怎麽就養了這麽一群廢物?

    見何銘臉色陰沉,高幹文心裏發緊,驟然生出急智,道:“再說,法院不是你家,不是你說什麽就是什麽。抽逃出資怎麽定性?何總沒有全額抽資,你們沒有給予追合理的追繳期限,內部沒有盡到最大挽救義務,哪個法院敢定性?”

    何銘眼睛一亮,更是怒視高幹文,他媽的不逼逼你,你就不知道自己的智商有多高是吧?

    高幹文也委屈,他又不是搞法務的,能想起這點殊為不易。

    “不需要!”

    裴不愚獨特的氣質在這種場合會給對手難以想象的壓迫感,道:“可能你們不知道,這間大會議室裝有全套高清攝錄係統,剛才何總親口承認故意抽逃出資,你所列的幾個條件已不適用於此案。”

    這下高幹文無話可說,隻能重複前麵的話,道:“法院不是你家,那要看法官覺得適用不適用……”

    裴不愚沒有做聲。

    她已擊敗了對手。

    何銘見法理無法占據上風,開始將私權利力淩駕於公權力之上,直接打電話給某個法院係統的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