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橋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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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宴離的眼底倏忽一愣,他馬上就要到嘴裏的那兩個字立刻咽回了嗓子裏,莫名地說不出話來。

    顏昭昭看到沈宴離這副神情,立刻意識到自己說的話不太合適,要知道這桃子原本就是給他媳婦種的吃的呀,她這樣自顧自地撿了吃了,豈不是大不敬?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會突發奇想鬼使神差地撿起這些爛掉的桃子吃,簡直就跟撞邪了一樣!

    顏昭昭神情十分忐忑,她看著沈宴離,端著一絲拘謹小心,像個犯了錯的孩子“……那個,塢主大人,我隻是幫令正把那些壞掉的桃子吃掉了,她應該……不會介意的吧?”

    “……噗,不會。”

    沈宴離忽地笑了,眼角彎彎,眼底仿佛也蕩漾著透亮的波光,在一輪皓月之下,襯得他的神情愈發柔和溫情。

    顏昭昭一時看的有些癡了,她似乎從來沒見到過傘鬼大人這樣開心地笑過。

    ……要知道她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這貨就像個木頭一樣麵無表情一句話不說一個屁不放地聽她叨叨了快一個小時啊!

    這樣的他,可顯得有人情味兒多了!

    沈宴離收起笑意,清了清嗓,溫和地道“她若是見了你,一定會很喜歡你的。”

    “為什麽?我可一點也不喜歡自己。”

    “因為她和你很像。”

    “什麽?”剛剛忽然起了風,吹得顏昭昭耳裏嘩啦啦的,根本就沒聽清楚沈宴離講了啥。

    “沒什麽。”沈宴離搖了搖頭,靜靜地望著顏昭昭,慢慢凝聚起很久之前自己曾經擁有的情緒,然後緩緩地將自己的心再一次填滿。

    因為她和你很像。

    而我又很愛她。

    所以……

    沈宴離轉過身,從樹上摘下了一個完好的桃子,放在了顏昭昭的手心“這棵樹是唯一一棵不會腐爛的樹。”

    顏昭昭看著手裏的桃子,又看了看沈宴離“為何?”

    沈宴離擺了擺手“也許是因為你站在了這裏,它舍不得爛掉。”

    “啊?”她怎麽有點聽不明白?

    “你剛剛說的有道理,這些桃子全部爛掉確實太可惜了。”沈宴離回避了她的問題,提起了剛剛的話題,“我剛剛停下了法力,在啟明塔的形成了一個保護圈,裏麵的桃園不會有事的。下次如果有機會的話,希望你能再次來這裏與我小酌一杯。”

    顏昭昭聞言,心裏也放鬆了起來,笑著抱拳對沈宴離說道“定不負約。”

    沈宴離看著顏昭昭,忽然覺得自己似乎再一次回到了過去有她在身旁的時候,那段時光,是他一生少有的最幸福、最愉悅的日子。

    而現在,她再一次回到了自己身邊,不知是天意,還是巧合。

    所以,他一定會牢牢把握住這段時光,不讓它悄然流逝,也不讓她再次從自己身旁悄無聲息地消散。

    隻不過……

    沈宴離若有所思地悄悄打量著顏昭昭。

    她似乎,並沒有認出來他是她之前的師父。

    也罷,他現在沒必要和她計較她曾經口中的愛究竟有幾分這件事。

    他對她的愛與思念,早已經到了隻消一個背影,便能認出她來的地步。

    現在當務之急,是讓她慢慢了解到他究竟有多愛她,讓她理解什麽是愛。

    她出生的那個星球,人們都過於冰冷無情,甚至連空氣都像是機器模擬出來的合成氣體,所以理所當然的,她對這些情情愛愛的東西十分不感冒。

    否則也不會成為一名快穿世界工作者。

    顏昭昭見沈宴離一直不說話,估摸著時間也不早了,自己和邵思還有約,於是對沈宴離抱歉道“對了塢主大人,我與人還有約,那……就先行離開了?”

    “啊,好。”

    “多謝大人的款待,如果日後閑暇之餘能來我白骨城,請務必來我府上敘敘舊啊。”

    “嗯。”

    顏昭昭輕輕一笑,轉過身,慢慢走遠了。

    這一次,沈宴離看著她的背影,再也不是曾經那邊惆悵難耐。

    因為過不了多久,他們還會再次相見。

    而到了那個時候。

    沈宴離笑了笑,拿起自己的紅傘,對月撐開。

    紅豔的傘麵遮住了清冷的月色,沈宴離站在陰影裏,任憑傘裏落下的血雨灰蓋滿全身。

    看著顏昭昭的身影慢慢消失不見,沈宴離這才往前邁了一步,然後站立,再也不動。

    情境就像他過去的日子中永無止境的等待一般,隻不過這一次,略有些不同。

    他一直都在橋的那頭,等她回頭。

    但有很長的一段時光,他以為她再也不會回頭。

    可沒想到,她不但回了頭。

    還朝著他奔跑,大步流星地跑。

    就像他曾經奮不顧身地為了她付出一般熾烈、竭力。

    這讓他卑微而又恍惚的心,再一次洶湧澎湃地跳動起來,然後一點一點地,填補自己空虛而又傷痛的缺口。

    顏昭昭不會知道她心心念念要攻略的師父一直在她身後深情地注視著她,宛如涸轍之鮒一般,哪怕下一秒就會窒息死去,也不願意錯過她存在的每一分每一秒。

    沈宴離也不會知道,此時此刻的顏昭昭,靈魂深處也早已刻下了截然不同的烙印,那個烙印發熱發燙,一直躲在陰影深處,用一種近乎癡妄的目光緊緊地盯著他,死死不放。

    而站在月光背麵的人,最終也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陶子溪略有所思地低著頭,微微蹙眉,似乎在思考些什麽。

    忽然,她像是聽到了什麽聲響,身子緊張了一瞬,在感受到來者的氣息後,她又放鬆了下來。

    “子兮,你不該插手管跟他有關的事的。”溫域站在她的身旁,語氣平靜而又沉重。

    “……我管不管,與你無關。”陶子溪語氣十分冷漠。

    溫域眼裏似乎有些受傷,但他很快安慰好自己,因為這種事自他下界見到她以來,他便早就習慣了。

    “沈宴離不是我們能夠對付的人,而那個林婉清,似乎也非善茬。你看到她身上的絕殺令了嗎?那絕殺令按理說應該是一種束縛她的存在,可是我完全沒有感受到一丁一點的禁錮之感。”

    “……”陶子溪垂眸,眼底晦澀不明。

    她知道的。

    那原本就是屬於她的東西。

    無論過去多久,時過境遷。

    她終究都會拿回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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