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風動,雨動,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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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幕之下,江琬一劍又一劍。

    也不知過去多久,邪怪與邪靈忽然不再湧來了。

    江琬持劍立在長街中央,左右四顧,隻見街市屋宇,仍然燈火繁華。

    隱隱約約,似乎還能聽見絲竹弦樂,歌舞升平。

    還在西市熱鬧的人們並不知曉,這邊的長街上,方才經曆了怎樣一場殺伐。

    秦夙目光微動,忽然道“七星殿的人要過來了。”

    江琬將劍一挽,仍做腰帶束回腰間。

    她手持著雨傘便奔到秦夙身邊,秦夙握住她另一隻手,帶著她身形一展,穿越長街,飛過坊牆。

    路上,秦夙道“邪氣井爆發過一次,短時間內或許不會再有第二次。但是,西京的邪靈之物必定會漸漸增多。”

    江琬暗驚,思索片刻道“是因為這次邪氣井爆發,散逸的邪氣未能完全清除幹淨的緣故嗎?”

    秦夙道“是,邪靈好殺,邪氣卻不易除。”

    為什麽呢?

    江琬轉過頭,目光與他相觸,話還未問出口,秦夙已低聲道“因為……邪,在人心中。”

    這與他此前所言,魔,在人心中,豈不是類通?

    江琬心間微微有些難以言說的悶,不知道為什麽,她的視線卻落在秦夙臉上——不,準確說,她的視線落在了秦夙的麵具上。

    一句話便到了江琬嘴邊。

    她幾乎就要脫口問你的麵具,能摘下來讓我看看嗎?

    是的,她幾乎就要問出口了。

    這個問題也明明與他們方才的交談毫無關聯,可這股衝動卻到了江琬嘴邊。

    然而終究,她又沒能問出口。

    清平伯府,到了!

    秦夙帶她越過院牆,穿過了雨中的丹璧湖。

    他們又一次停在了竹漣水房所在的假山腳下。

    雨開始漸漸小了,夜幕下,丹璧湖上仿佛蒙蒙騰起一片輕煙。

    秦夙輕輕鬆開江琬的手腕,目光卻又微微下移,落到了她肩上。

    她的肩膀早被雨水打得有些濕,薄衫貼合在她肩頭,更顯得她肌骨消瘦,仿佛弱不堪憐。

    “琬娘。”秦夙道,“邪靈增多,夜間更比白日危險,入夜後,你不要再出來了。”

    類似的話,他此前其實也說過。

    江琬當時的反應是你說任你說,我呢,該怎麽做就還是要怎麽做。

    可今夜裏這一遭過後,江琬卻再不敢把秦夙的話當耳旁風了。

    這位大佬較真得有點可怕,誰知道她這邊應了,回頭到了下一個晚上,這位大佬會不會又停在伯府外邊就等著逮她?

    當然,江琬肯定也不能回答說我就喜歡晚上在外邊溜達,之類的話。

    真要這麽說了,秦夙再天天來等她,她可真要……受不了。

    咦,不對,等等。

    她為什麽就覺得秦夙一定會天天在伯府外頭等她呢?

    這是哪裏來的神邏輯?

    天呀,自作多情真是要了卿命了。

    快打住打住!

    江琬嘴唇輕動,微偏了偏頭,牙齒不自覺咬到了下唇。

    她又連忙放開這個過分嬌氣的動作,話語中就微不可查地帶了幾分嗔“我自然不出來,我……好生在家歇息,不舒坦麽?”

    話落,不知道為什麽,明明看不到秦夙的具體神情,她卻仿佛感覺到,秦夙眼中是隱隱含著笑意的。

    他說“好。”

    雨水映著他的眸光,好似蘊含了雨聲天籟的詩意。

    江琬又趕緊壓沉了聲音,補充一句“我在學煉丹呢,這段時間我都不出門了,我要閉關煉丹,就等國子監開學!”

    這話倒不是為了敷衍秦夙而胡亂說的,江琬確實想要好好煉一段時間的丹。

    重點是,經過這一夜不停殺邪,她的自由點暴漲到了一百二十七點之多!

    如此之多的自由點,足夠她消停一段時間了。

    這一夜的經曆也使她備受刺激,真正的頂尖高手,遠比她所能設想的還要強上許多。

    她以為自己進步已經很快了,可實際上,除了在關鍵時刻依賴金手指和他人保護,她自己真正的本事又有多少呢?

    江琬認為,自己應該要做一做沉澱。

    這一百二十七個自由點,隻要利用好了,應該足夠她實現一個真正飛躍式的進步。

    她轉回目光,這一次,她敢於真正直視秦夙了。

    江琬說“秦郎君,你的蠱……說不定,我也能以丹藥殺滅呢?”

    她是認真的。

    雖然聽起來,這很像是在大言不慚。

    大言不慚嗎?

    秦夙默默按到心口,情劫蠱就在這裏,時刻蠢蠢欲動。

    他靜默了片刻,仿佛在等這一陣過分的心跳平複下去。

    他才又輕輕道“琬娘……吾名,秦夙。”

    “什麽?”江琬都有瞬間沒能反應過來。

    片刻後,她才明白,秦夙竟是在對她告知自己的名字。

    因為早先就通過係統知道了秦夙的名字,一段時間來,江琬甚至都忘記了,自己原來其實並不應該知曉“秦夙”真名的。

    那麽,眼下終於知道了,她又該是什麽反應呢?

    江琬怔在當下,一時卻是心情複雜,難以言述。

    竟有一瞬間,是在慶幸自己雖然早已暗中知曉了秦夙真名,卻一直小心收斂,隻喚他“秦郎君”。

    在這方麵,她沒有露破綻。

    秦夙又道“你可直呼我名。”

    “我……”江琬腳下微微一動,到底沒有後退,隻說,“你的名字,秦夙?”

    她聲音輕輕的。

    帶著疑問,仿佛風雨中,一簇小花,探出了細小的花萼。

    雨還在下。

    秦夙輕應一聲“是。”

    江琬眨了眨眼,忽然輕輕一點足尖,她的身形向後躍起。

    半空中,她一個轉身,就如一隻輕盈的鳥,開了窗,飛回了自己的房間。

    她半掩到窗前,傳音入密,語聲含笑,落在秦夙耳旁“叫我直呼你姓名,秦夙嗎?”

    秦夙站在假山腳,微微仰頭往上看,仍回應道“是。”

    “可是連名帶姓地叫,不好聽呀。”江琬卻笑嘻嘻,她隻在窗前露了半張臉,繼續傳音入密,輕悄悄說,“我叫你阿夙好不好?”

    阿夙……

    秦夙怔在當下,片刻後,才又低低一聲“好。”

    他的聲音才方落,江琬忽然啪一下,將窗關了。

    “喂。”傳音入密還未停,順著細細的窗縫傳到秦夙耳邊,“半夜三更,小娘子要睡覺啦。你還不回去麽?”

    窗外,那道紫氣沒有動。

    江琬聽著雨聲細瞧,又過了好一會,這道紫氣才終於飄然而行,逐漸遠離。

    他走了,雨還在下。

    江琬又貼窗站了片刻,才終於回到臥室中間。

    這裏有高床軟枕,她走過去,坐下,打開係統麵板。

    自由點突破一百以後,麵板下多了一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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