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世間惡人,更甚詭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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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坊市,紙紮鋪子。

    再看看眼前這三個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家夥,江琬抬手,擒龍控鶴勁湧動,召回霜華劍!

    她持劍在手,氣勢更是冷肅得可怕。

    掩麵的“女鬼”又退了一步,仿佛生怯般微微一顫,最終,江琬的劍還是指向了她。

    江琬道“他們兩個,都是鬼扮人,你呢?又為何要人扮鬼?”

    紅衣女“鬼”喉間又“嗬”一聲,忙忙將遮臉的袖子拿開,一雙血紅的眼睛暴突著,直直看向江琬。

    她艱難道“我……已經死了,不早就是鬼了嗎?怎麽可能還是……人?”

    這句話從她喉嚨裏一點點地擠出,仿佛鐵刺刮擦,十分難聽。

    “女鬼”又掩住自己的嘴,暴突通紅的雙目中此時顯出哀色。

    是的,她如此醜陋,又怎麽可能還是人?

    可是,她又分明還有悲有怒,有一切人的情緒,又怎麽可能不是人?

    江琬微微一歎,到這裏,其實她也滿腦子疑惑呢。

    雖然有望氣術可以看清楚世間氣機根腳,卻看不破人間恩怨由來。

    望氣術的視野下,隻見眼前女子一股淺紅氣運,卻被另一股灰黑氣息吞噬到幾欲斷絕。

    她的五髒六腑更是布滿詭異的灰突節點,也是這些奇怪的節點,代替了她氣血能量的運行,給她提供了超出常人的力量。

    同時也使得她容貌醜陋,如同詭怪。

    但不管怎樣,她的心髒還在跳動,她頭頂也還有一股生氣,她是人!

    另一邊,被一劍刺破心肺的男子頭頂之上則是一股灰白氣運盤旋,這是他本身的氣運。

    灰白色,這表示他本身氣運淡薄,出身低微。

    而同時,江琬又看到,這人灰白的氣運之下,另行纏繞了一股淺紅色氣運。這股淺紅色氣運,就來自於旁邊的“女鬼”。

    一道紅線,連接兩人。

    江琬看出來了,這人是在用某種特殊方法,竊取身旁“女鬼”的氣運,以壯大他自身!

    是紅線,還是惡緣?

    人心之惡,遠比鬼更甚。

    所以江琬才說,這不是人,這是鬼在扮人。

    而最令江琬深感此人凶險的是,此人丹田處其實真氣深藏。從真氣強度來看,此人也有接近兩海碗的真氣量,他其實功力比江琬還更深厚些。

    要不是之前他故布陷阱想害江琬,結果卻反被江琬先發製人,一劍刺破要害,隻怕這會兒江琬還要麵臨一番苦戰。

    至於最後被牽扯出來的那個女子,她的狀態又是一場古怪。

    用望氣術來看,這女子氣運灰白淺短,已經微弱到了幾近於無的程度,她五髒六腑的氣機也同樣如此。

    除了心房處還有些許供血,她四肢百骸間都密布了青紫色的怪異節點。

    同樣是這些節點在支撐她行動,使她看起來並無大礙,倒似常人。

    當然,說她是鬼也不對。

    其實這裏就沒有真正的鬼,有的,隻是人扮的鬼,又或者是半死不活的人。

    江琬仍看向口口聲聲說自己“已經死了”的紅衣“女鬼”,回她一句“你還活著,為什麽又會以為自己已經死了?”

    紅衣女子似聽不懂般,青黑的臉上顯出疑惑,口中艱澀地重複“我、還活著?怎麽、可能……”

    一句話喃喃幾遍,忽然,她像是被什麽點亮了思路。就一轉身,猛又撲向倒在地上的男子,口中同時喝道“我還活著?那我爹,我娘呢?”

    或許是因為情緒太過激動,這一句話她竟十分順暢地說出口了。

    說話間,她有著尺長指甲的雙手還同時往男子喉間扣來。

    這要是扣實了,本就隻剩半口氣還留著的男子又哪裏還能有命在?

    電光火石間,卻見這男子陡然雙腿往上一蹬。

    他雖受了極重的傷,可丹田中真氣一動,雙腿的力量仍然如帶風刀般淩厲。

    腿動的同時,他背部貼地,身軀猛地往後一滑。

    這是要逃?

    紅衣女子被他大力蹬開,倒飛著摔在另一邊地上。

    男子身形一彈,眼看果然要從這院中逃脫,江琬手中霜華劍再度脫手飛出。

    她已經隱隱摸到了歲寒劍法的真意,這時心中冰寒,情緒上的隱隱壓抑更使她劍意森冷,疾如風雷。

    男子眼見無法逃脫,口中發出低喝“小丫頭,我乃豐山鬼眾,赤麵修羅王座下紅塵鬼,你非要與我豐山為敵麽?”

    又見豐山一窟鬼!

    江琬心中其實也覺震驚,她還真沒想到,弄出眼前這一堆古怪的家夥原來竟是來自豐山。

    但這份震驚也不能阻止她的堅決,脫手飛出的那支劍已經落到男子身前。

    劍光縱橫,根本不給他反抗的機會,就直接穿過了他的左邊肩胛骨,帶著他整個人往後飛撞。

    叮——

    一聲脆響,劍尖穿過這位紅塵鬼,就此將他釘在了後方院牆之上。

    至此,這一幕驚險落定。

    原先被男子踹倒在地的紅衣女子才終於反應過來般,忽然一骨碌爬起,衝到江琬身前,又對著她屈膝一跪,終於哭出來“求女俠主持公道,奴家被這畜生害慘了!”

    江琬任由她哭,等她哭聲稍歇,才問她一應故事究竟。

    原來眼前這女子本是這紙紮鋪紮掌櫃的小女兒,日前接得外嫁的姐姐來信,說是病入膏肓,不能再活。

    她丈夫早亡,上頭也沒了公婆,夫家卻有一個小叔子仍然獨身。

    考慮到父母親隻生了一雙女兒,妹妹留在家中本就準備招贅,因此推薦夫家的小叔,說他人品敦厚,又孤苦伶仃,可為贅婿。

    這位小叔也就是豐山的紅塵鬼,化名遊子權,來到張氏鋪子裏,一番表現,果然勤勞敦厚,又一表人才。

    張家父母既為大女兒的病傷懷,也感念於她對娘家的用心,便認同了這位贅婿。

    那邊張家大娘子病不可久,很快撒手人寰,留下一個繈褓中的小兒。

    遊子權一個獨身的男人,無法養活這小兒,他自己也無處可去,於是張家大娘子喪事一過,他就收拾包袱,帶著小侄兒來投奔了張家。

    如此,這位紅塵鬼便在張家紮根。

    忽忽一年過去,遊子權處處表現良好,上能孝順張氏夫妻,下又能悉心關懷失去父母的侄兒,中間還能討得張家小娘子歡心。

    此等兒郎,還有什麽好說的?

    張家大娘子去世已滿一年,張氏夫妻便預備為小女兒和遊子權舉辦婚禮,正式完婚。

    說到這裏,本就說得磕磕絆絆的紅衣女子血紅的雙眼間忽然流下兩行血淚。

    她暴凸的眼睛看向遊子權,痛苦道“不想新婚之夜,這畜生……露出了真麵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