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八章 天下喜雨,人間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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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二十三日,天下大雨。

    這場射日是一定要被史書銘記的,而射日之後旳這場雨,也同樣沒有人會忘記。

    大雨接連下了三日,陸地上,幹涸的河道被滋潤了,龜裂的田地也紛紛被撫平了傷痕,水窪一處一處被積了起來,池塘、湖泊,到處都是水麵在上漲。

    最耐旱的植物都在此時的風雨中挺立起了枝幹,搖曳起了葉片,仿佛亦是在歡迎這場雨的到來。

    還有先前魔化金烏殘魂被箭擊中時,滿世界墜落的各種火球,也自然是被這一場及時雨給澆得全部熄滅了。

    雨下那時,不知多少人喜極而泣。

    太陽正常了,大雨也來了,誰還會去管現在的大周皇帝他究竟是魏皇血脈還是周皇血脈呢?

    嗐,管他什麽血脈,能射日,能下雨,那他就是一個好皇帝!

    當然,這基本上隻是百姓們樸素的想法,士族們必然不可能全做如此想。

    但在當時,至少在雨下的當時,祭天台周圍的百官,並沒有一個敢於對秦夙血脈之事提出疑義。

    沒有人敢提這個事兒,大家都不是傻瓜,秦夙是怎麽取得皇位的,誰還能心裏沒點數?

    真就是因為那個天命之子的名號?

    顯然這不過是附加的籌碼,真正令人無法反對的,還是他那恐怖到超脫凡俗的武力啊。

    造化通神,誰能抗拒?

    而在秦夙射日成功後的如今,就更加無人能夠抗拒了。

    百官們心中甚至隱隱都有些埋怨陛下啊陛下,那位魏皇……他人都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也就是個殘靈,他要禿嚕那麽一句,口頭上找點樂子,這也就算了!

    可是您呢?

    您不知道您現在坐的是哪國的皇位嗎?

    非得要在後頭搭理魏皇,把這個“魏皇血脈”的身份給坐實了,您圖什麽?

    圖這個國家還不夠亂?

    還是說,您原本的心思,就是想要複辟?

    複辟大魏?

    這……這就太可怕了。

    當下裏,不知道多少臣子的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驚濤駭浪之下,自然就是一顆顆動蕩不安的心。

    倘若如今的這位陛下真有此意,他們該怎樣應對呢?

    是幹脆就這樣躺平算了?還是洗幹淨脖子,拿自己的性命來拚一個對朝廷、對大周皇室的忠誠?

    這不是一件容易思量清楚的事情,其中種種煎熬,實難逐一盡述。

    但至少,有一點是可以明確的。那就是,在秦夙沒有主動說要複辟大魏之前,這些官員們基本上也都不約而同的做了同一個決定

    這個事兒,陛下不提,咱們總之就先裝聾作啞吧。

    如此,大雨中,當秦夙與江琬自天空中翩然而下,落回祭天台上時,百官們就隻是齊聲“恭賀陛下,天佑大周!”

    三天後,大雨終於停歇。

    天氣陡然轉涼了,炎熱了數月之久的這個世界,也終於有了一些秋的氣象。

    太陽清清爽爽地掛在天際,真正體現了一個,什麽叫做秋高氣爽。

    整個世界都從原先的頹敗而轉為鮮活,甚至就連那屋簷下的鳥兒,叫聲也明顯歡快了。

    這一日早朝,裴玄從禦橋處走過,忽然就停了停腳步。

    離他不遠的邱培光不免注意他,連忙就也快走了幾步來到裴玄身邊,然後順著他的視線往那禦橋上看。

    禦橋上有什麽呢?

    漢白玉的磚,古老的形製,精美的紋路。

    但這些,對他們這些日常見慣了的人而言,其實也沒什麽好看的。

    邱培光於是納悶地問“裴兄,你這看的是什麽?”

    問的時候,心裏卻免不了咯噔聽聞有一種最為神奇的卜卦方法,叫做形神感應,講究的是隨性而占。萬事萬物,不論是那風動雲動,還是地上一行灰塵吹起,都能引動卦象。

    而裴玄這位欽天監監正,此時忽然停留,觀看橋磚,不會就是在有感而卦吧?

    邱培光的心整個兒都提起來了,卻聽裴玄道“邱兄請看,這磚石縫間,是否有一點綠意?”

    “哦?”邱培光凝神注目,“是有的,這磚石縫中生出草芽了!”

    裴玄便微微笑道“大旱雖數月,然而及時雨隻需一場,便能使這磚石縫中,都掙紮著生出草芽來。”

    說完,他向邱培光拱拱手,便又大步踏過禦橋,繼而走向宣政殿。

    留下走在他後頭的邱培光,一時間簡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再追上去問監正大人你倒是說呀!你這到底、到底是不是有卦?

    最後,在原地愣了片刻的邱培光忽然就抬手捋了捋自己胡須,然後一搖頭,也是一笑。

    朝上,秦夙與江琬仍然一同坐在禦座之上。

    討論了一些有關於災後建設的事情,江琬又下達了不少具體要怎樣恢複耕種的指令,直到今日政事暫且告一段落,秦夙忽然說話了。

    他說的話很簡短,隻道“朕之生母乃大魏皇朝永康公主,光明帝姬,朕欲再修皇陵,供奉帝姬為聖母皇太後,追封光明女皇。”

    一句話,一石激起千層浪。

    朝堂眾臣們表麵呆滯,心裏卻都在陡然間生出,揣著的大石頭終於落地了的解脫感。

    一方麵是完了,咱們這位陛下果然又主動來提他的身世了!原來他的生母居然是前朝永康公主,難怪魏皇說他是自己的血脈後代!

    另一方麵是他居然不但要供奉這位帝姬為聖母皇太後,居然還要追封她做女皇!

    簡直滑天下之大稽啊,開古往今來之先河。

    這、這……這怎麽可以?

    一時間,所有的目光卻都齊刷刷投向站在最前端的長公主。

    長公主殿下,您快反對啊!

    您要是反對,我們就是當場以死勸諫呢,也一定要將陛下這荒唐的念頭給摁下去!

    然而群臣心中的呐喊長公主似乎並無感應,她就站在那裏,一聲也沒有吭。

    這個時候秦夙卻又說了“諸位若是覺得如此仍有不足,朕也可以重建曹氏宗廟,改周為魏。”

    改周為魏,這句話他終於說出來了!

    這下子哪裏還有人敢再等,忽然間就有數名官員出列,一齊大喊“陛下,追封聖母皇太後極為妥當!改周為魏,則當真大可不必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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