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章 兩難之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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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心,真的是個很奇怪的東西,劉禪在洛陽城以鬼帥的身份可以利用人心左右朝堂,說到底還是利用了人心中的善。

    而魯肅以東吳使者的身份輕而易舉的就掌控了蜀國朝堂,反而將一國之君給軟禁了,卻是又完美的利用了人心中的惡。

    當然,這也確實與趙韙這個國君本身沒什麽威信有關,當年他之所以能上來,也是這些本地豪強為對抗東洲派所選出來的代表,隨著東洲派的集體出走,他這個所謂的領袖自然也就越來越像是一個單純的象征了。

    說到底,投降大漢這種事,趙韙如果投得夠幹脆,跪的如果夠絲滑,大漢為了彰顯仁德是一定不會處死他的,隻要將天子與太子倆人舔得舒服了,王位雖然必然不保,但一個列侯之位想來還是有保證的。

    而列侯,在洛陽城生活的還是很舒服的,子子孫孫靠著這麽點勳田也足以長久富貴了。

    但其他人呢?大漢現在關內侯以上的爵位愈發的寶貴,非絕世之功不賞,這卻是怎麽想,都沒他們其他的文武大臣們什麽事兒了。

    偏偏這蜀地政權又是個徹頭徹尾的豪強政權,每一位大臣都是豪強,或是身後站著大大小小的豪強。

    大漢是不允許豪強存在的,他們的萬貫家財必然免不了充公的命運,就算是有償贖買,但除非朝中有靠山,否則這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之下,誰相信這贖買會公平公正公開?

    而如果不能換算成勳爵的話,就算是賣了再多的錢,到時候把他們這些所謂的有錢人往洛陽城裏一圈,金山銀海,又能夠花個幾年?

    他們也是聽說過洛陽城那變態的物價的。

    更更何況,他們可是沒有忘記,當年大漢在處理豪強的時候是有過公審大會的,一個搞不好,全家性命可就全都沒了。

    你趙韙要為你一人一家之富貴,葬送我們滿朝文武的身家甚至性命,不反你難道還留著你?

    而與之相反,東吳這頭給的待遇就要優厚得多了,畢竟一來,這十五年來益州與東吳之間貿易頻頻,大家接觸得也多,都熟悉,二來這往後即便是蜀地歸漢,東吳缺缺少鐵礦的現狀也不會改變,必然還是要從蜀地走私的,用得著,所以孫策並不吝嗇給他們以高官厚祿進行安撫。

    二來,東吳是海洋經濟,船這個東西,本質上是沒有固定航線的,隨走隨停,東吳內部有一句諺語自由的意義就是擁有一艘船,想去哪就去哪。

    換言之東吳對社會中層的掌控能力本來就不強,而東吳為了拉攏他們,在他們這個逃亡的關鍵時刻答應以一個很高的價格收購他們的家產,並且允許他們保留一部分私人奴仆,或者直白點說就是私軍。

    所以哪怕是不能再進入朝廷,進了東吳當一個資本家,不也是很好的事情麽?

    大漢兵鋒擋無可擋,可難道拖還拖不住麽?反正死的又不是他們的家人。

    緩和矛盾,或許千難萬難,但製造矛盾,那不是很簡單的事情麽?

    至於這些人為了自己的性命富貴,不惜將整個益州的百姓拖入戰爭泥潭,卻是也顧不得了。

    黔首貧民,本來就是他們這些士大夫們的養料麽,到了該使的時候就得使麽,大家雖然同在一艘船上,但事到臨頭,難道他們還真的當自己是乘客了不成?

    於是乎某種程度上,這些人卻是成為了緊緊團結在魯肅的周圍,上下一心的一個齊心合力的政治團體了。

    這就導致了,劉禪的主力大軍在過了劍門關之後雖然並未遇到正經的抵抗,但小的搗亂分子卻是一刻也不停。

    些許異族和間諜多則三五百人一夥,少則二三十人一伍,總是能給漢軍創造一點麻煩,或是毀橋壞路,或是劫掠糧草,亦或者是堵塞運河,或是利用地形設置陷阱,更有那膽大包天之人還偷偷的放冷箭射殺行軍的將士。

    說實話,白馬氐人數雖多,但至少目前來看,還並未給漢軍行進造成太大的困擾。但眼下劉禪卻是覺得自己有點被叟人給折磨的瘋了。

    東吳這頭事實上也並不隻是在給這些遊擊隊畫大餅,而是真金白銀的真舍得砸錢,除了提供給他們精良的武器之外,更是破天荒的承諾願意花錢來購買漢軍的首級。

    隻要能同時拿到漢軍的人頭和證明其身份的兵牌,就可以跟東吳明鏡司換取十枚建安新錢。

    而眾所周知的是,叟人都是很窮的,不但窮,而且窮橫窮橫的,百餘年來也一直都是大漢很喜歡用的雇傭兵,當年劉焉主政益州的時候,隻要給他們錢,他們連董卓的西涼鐵騎都能殺得丟盔卸甲,屬實是要錢不要命的一個種族。

    孫策可比劉焉有錢太多了!

    這些叟人,腦袋上插一根白色的羽毛,就跟不要命了一樣,百八十人就幹夜劫漢軍大營你敢信?

    放個火啊,投個毒啊,然後掉頭就跑,隻要進了山,漢軍麵對這些山裏生山裏長,靈活的跟猴子一樣的叟人一點辦法都沒有。

    蒼蠅不咬人,但是真的膈應人啊!

    幾日下來,漢軍的行軍速度猶如龜爬,別說普通的將士們了,就連明知道這是東吳之計的劉禪都忍不住肚子裏的火蹭蹭的竄。

    “殿下,不能再這樣了,我大軍集結於此,徒耗糧草不說,所謂兵貴神速,再不想想辦法,等咱們磨磨蹭蹭的趕到成都,怕是留給咱們的就隻剩下一座空城了,這十幾年來的蜀地積累全都白白便宜那東吳了。”

    劉禪看著跪在自己麵前義憤填膺的張遼,也是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問道“文遠將軍何以教我呢?”

    “一個字,殺!殺雞儆猴,殺得他們喪膽便是,這些所謂的遊擊隊,說到底還不都是附近的鄉裏鄉親,軍務要緊,不如實行連坐製,但凡是再遇到這種事,直接屠鄉滅村以做震懾,殺個萬八千人,我舉不信誰還敢來,至於叟人,這群不怕死的東西,大不了見一個殺一個,逼急了,就放火燒山,我就不信他們真的不怕死!”

    劉禪又問“此舉,豈不是盡失蜀地民心,正中東吳下懷麽?”

    “殿下啊,東吳使的分明就是陽謀啊,您要麽,就在此地慢慢蹉跎,要麽,就快刀斬亂麻長痛不如短痛,他們就是在逼迫您於兩難之中進行選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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