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二章 忠義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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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這世上是不乏有一些膽大包天之人的,尤其是此時朝中的老一輩臣子全都麵臨退休,大家的膽子自然也就都變得更大了,而關羽的這個膽魄,卻是也著實是讓人覺得心驚。
已經有點不像是在求退休,而是在求死一般了。
事實上哪裏還需要司馬懿進什麽讒言呢,關羽自己心裏也是有數的,此時正巧在南郡出差公幹的郭嘉,在聽聞了此事之後便也同樣連夜從江陵來到了公安關羽的大營之中,劈頭蓋臉的就對著關羽一頓好罵:
“關雲長啊關雲長,你這是瘋了麽?!”
關羽見是郭嘉,笑著讓他在自己的對麵坐下,又讓人送來熱茶道:“江邊風大,郭尚書身體不好,切莫著了涼,快喝一碗熱茶暖暖身子吧。”
“嗬嗬,也好,說不定今日這茶水,就是吾與將軍此生所能喝的最後一杯茶了,本以為我這身體,必定先於大家而去,卻是不想你這麽著急,居然非得要死在我的前麵。”
關羽淡定地捋須而笑道:“奉孝何必出言嚇我,羽不過是見軍情形勢如此,生怕貽誤了戰機罷了。”
“我可不信你是真的不懂,眼下益州軍情兩難,卻是連我遠在江陵都聽說了的了,要麽濫殺無辜,要麽緩慢進軍,讓成都那幫畜生轉移家產,而你這個時候帶領足足八萬部隊進駐公安,無非是要截斷這大將水道,斷絕巴蜀與東吳之間的連接通道,一來使東吳對巴蜀反叛軍的輜重斷絕,二來使那些畜生的家產運不過來。”
“然而你如此去做,豈不是在代替太子殿下做這決斷麽?萬一太子殿下原本是想要以殺立威,行此幹脆之事,你這樣做不是將他放在火上烤麽?”
“太子仁德,世人皆知,又如何會去行這濫殺無辜之策呢?”
“能不能行,也是要太子本人來決斷的,不是你啊!你這分明是在仰仗資曆深厚,倚老賣老,以既成事實來逼迫於太子啊!”
“如此作為,豈不是兩全之策?太子大軍大可以慢慢攻略,徐徐圖之,有我在此,必不讓東吳鼠輩肆意妄為。”
“雲長兄這個時候還裝這個糊塗有意義麽?這難道是計策的事情麽?你現在的所作所為難道真的隻是在軍略上綁架太子麽?你分明是在國策上綁架天子啊!”
說著,郭嘉站起身來抓著關羽的手走出大仗往江水處一指:“這就是大江之水,乃是東吳命脈之所在,過得去,長沙乃至於荊南四郡便是唾手可得,你自己看看這江上的東吳水師有多少,你如此這般一搞,我大漢與東吳之間哪裏還有半分緩衝餘地,這南郡這個自貿之區域又哪裏還能辦得下去?你是要將整個南陽軍團帶下來,改為在此處駐紮麽?”
關羽捋須而笑道:“我倒是覺得,此事也沒什麽不好。”
“好與不好輪得著你來先斬後奏麽?這般大事朝中的尚書台中書台議稅閣議了沒有?太子才剛剛監國,正是急於要樹立威信的時刻,你在打他的臉麽?咱們這是來伐蜀的,不是來滅吳的啊!”
“關雲長啊關雲長,朝中都說你人雖狂傲,卻也一生忠義,天子這許多年來待你親厚至這般地步,你就是如此報效君王的麽?這就是你關雲長的忠義之道麽!”
關羽聞言終於微微動容,卻是依舊淡定地道:“我隻知道在陛下的心裏,益州三百多萬人口,俱是我大漢子民,不可濫殺無辜,壞了陛下與太子的仁德。”
說罷,將手中長槍重重往地上一頓,指著江麵上來來往往的東吳戰船道:“我隻知道東吳仰仗水師這利,卑鄙無恥,為他們一家一姓之私,不惜讓整個益州塗炭,吾身為大漢列侯,縱萬死,也決不敢讓這些鼠輩如願!”
“我隻知道,將士們渴求戰功之心已如那滾燙沸火,即使是太子乃至於陛下,都萬萬難以抑製的住的,縱使太子有心約束,恐怕也依然有那膽大包天之輩不顧念君上之仁,將那戰事擴大,甚至不惜擦槍走火。”
“吾此舉就是為了告訴他們,此地有更大的軍功,殺得一個吳狗,豈不遠勝百個益州百姓的人頭麽?”
郭嘉冷哼一聲:“你莫忘了,太子此時身邊的謀主是司馬仲達,若是我所料不差的話,雲長你與仲達雖是半個同鄉,但你們的關係,應該算不得太好吧。”
“哪裏還用得著他司馬懿去進諫讒言呢?吾當然也知此時不是我大漢與東吳決戰之機,也知道此舉大大的有損太子顏麵,吾又哪裏不知關某一介武夫,跳過了尚書中書兩台自行綁架國策,已是冒了天下之大不韙呢?然而我一個要退的人,此戰之後,吾自請斬我頭顱又有什麽幹係,太子難做,我自己抹了脖子便是,為國為民,關某難道還怕這一死麽?上不愧君,下不愧民,這就是關某的忠義之道!”
郭嘉張了張口,目瞪口呆之餘,卻是還是忍不住抱怨道:“我也是要退休的人啊,而且我身體還不好,這次領了這假黃鉞是來查貪腐的啊,你就不能讓我安安穩穩的退,在家中舒舒服服的病死在病榻之上麽?”
關羽聞言,卻是終於在臉上露出一絲尷尬之色來。
確實,他這回算是把郭嘉給徹底的坑了。
畢竟人各有誌麽,有的人退休之前想要轟轟烈烈的再幹最後一場大事業,而有的人呢,就真的隻想退休,恨不得退休之前所有的工作時間都用來喝茶讀書,有的人喜歡轟轟烈烈的死,在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而有些人卻隻想死在一群嬌妻美妾的胸懷裏。
很顯然,郭嘉屬於後者。
現在卻是也不得不被這關羽給逼成前者了。
畢竟麽,關羽在公安這邊已經擺出了一副要與東吳打大仗的架勢,這郭嘉作為天下聞名的智者,手裏又這麽恰好的有一把假黃鉞,又這麽恰好的正好人在江陵,與公安之間巴掌大點距離而已。
不上趕著將這假黃鉞送來並親自擔當監軍的工作是不是太說不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