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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局
這天是平安夜,屋子裏靜悄悄的,聖誕頌歌在屋裏靜靜地回蕩,屋外漫天雪花是由雲層來的旅客,一簇簇、一團團地落在窗沿上。
屋裏的溫度很溫暖,餐桌上坐著三位女性。
相貌美豔的女人看上去有些拘謹,麵前的餐桌上放著大火雞,她的對麵是一位留著齊肩短發的中國女士,而在這位中國女士的懷裏,還坐著一個金發碧眼的可愛小女孩兒,她的手被中國女士握著,刀叉在餐盤中叮叮當當。
“好了,”蘇蘇鬆開了蘿拉的手,柔聲道,“這樣,你就成功把肉和骨頭分開了。”
蘿拉如釋重負,張開小嘴,把肉放進了嘴裏,解決了餐盤上的肉,才滿意地摸了摸肚皮,抬頭看向蘇蘇:“我好困,我可以去睡了嗎?”
“當然,”蘇蘇微笑,“記得要洗漱哦。”
蘿拉高興地從她懷裏跳下來,胡亂地抹了把油乎乎的嘴,就要往房間裏跑去,然而還沒到房間,又頓了頓,然後轉身,怯生生地問:“蘇蘇,教授呢?今天是平安夜,他不回來嗎?”
蘇蘇的手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對麵一直沉默不言的伊卡也抖了一下,不過蘇蘇卻沒顯露出更多的情緒,而是笑了:“沒事的,教授明天就會回來的,如果他知道你向我打聽了他的事,教授一定會很高興。”
蘿拉露出個笑:“那他會給我帶禮物嗎?”
“蘿拉小公主無論想要什麽禮物,都可以得到,”蘇蘇笑眯眯地說,“好了,去睡一覺吧,明天一切都會好的。”
蘿拉高興地點頭,終於跑進了房間。
然而在蘿拉一走,客廳和餐桌上的氣氛又沉寂了下來,蘇蘇看著餐盤裏的骨頭,又看了看讓人垂涎三尺的火雞,一言不發地起身,關掉了電視裏播放著的聖誕頌歌。
明天是教授接受庭審的日子。
“伊卡,”蘇蘇坐回伊卡對麵的座位,看向對麵的人,態度不冷不熱,這模樣簡直和莫裏亞蒂一模一樣,“你老實告訴我,教授究竟去了哪?”
“教授隻是說自己有事出去,”伊卡鎮定道,“莫蘭之後還有一些需要掃尾的事情他不得不出麵。”
伊卡猶豫了一瞬,又添了一句:“教授說,他會在聖誕節回來的。”
蘇蘇眯著眼睛:“伊卡,我上過卡爾萊特曼教授的課”
所以,我可以通過你細微的表情來確定你是否在說謊。
伊卡不解地看向蘇蘇:“夫人,您的意思是?”
蘇蘇盯著她,半晌,低頭:“沒事。”
即使伊卡說謊,那也是教授授意的,否則以伊卡的性格,不會想著去瞞著她。可是這件事情當真能瞞得住麽?警察突然闖入大學帶走了一個人,這種事情即使不告訴她,她也知道是怎麽一回事好嗎。
蘇蘇想到校園論壇裏被傳瘋的那張照片,盡管教授和警察的臉上都有意地被打了馬賽克,但是那身衣服和那身形,分明就是莫裏亞蒂教授。
加上蘇蘇一回來之後教授就不見了,她當然可以把這兩件事情聯係起來。
隻是莫裏亞蒂教授不打算把這件事情告訴她,究竟是怕她擔憂還是根本就不把她作為教授伴侶的身份放在心上。
無論是什麽情況,她不打算就這樣放過這件事情。
蘇蘇眯著眼睛又看了眼伊卡:“既然教授明天會回來,那就算了吧。”
伊卡卻被她這一眼看的心驚膽戰:“好的。”
夫人這氣場和教授越來越像了,果然是近墨者黑。伊卡還在心裏叫苦不迭的時候,受牢獄之苦一月有餘的莫裏亞蒂教授卻躺在床上暢想人生。
明天就是聖誕了啊
這回,他和蘇蘇一定可以過一個圓滿的聖誕節。
日出比日落要讓人高興,當熹微的晨光降臨倫敦城,這座城市又慢慢活了起來。
莫裏亞蒂早上一醒來,天還在蒙蒙亮,他老實被人帶上了鐐銬,又跟著一群獄警坐上了警車,他們要往法院去,這是對於莫裏亞蒂案件的最高審理。
說來有趣,號稱犯罪界拿破侖的莫裏亞蒂,居然就這麽被人牽著鼻子走,甚至送進了監獄。不知道要讓多少同僚笑掉大牙。
他在後台的準備室裏等待著,看著幾個獄警進進出出地威脅他,倒也不生氣,保持良好的教養對他們微笑笑的越神秘,這群警察們的底氣就越不足。
但是他還是對其中一個女獄警產生了興趣,這位女士看上去害怕極了,不如待會兒逗逗她?莫裏亞蒂惡趣味地想著。
盡管知道這非常地惡趣味,但是莫裏亞蒂還是沒忍住構思了起來
嘖,怎麽逗她呢?嗯萊克特醫生的那招倒是不錯,想想也是,沒有人會不害怕一個食人魔吧。
莫裏亞蒂的心情挺愉悅的,雖然剛剛裝作食人魔嚇唬那個女獄警的下場就是吃了一警棍,但是他果然還是看到了這位女士害怕的樣子。
這誠實的反應讓他覺得通體舒暢。
通體舒暢的感覺一直到他進了“被告席”,對麵檢方的律師還在劈裏啪啦講一堆廢話的時候,他懶散閑適的態度卻在瞥到陪審團的人時改變了。
嘖,她怎麽在這裏?而且還化妝了。
盡管在麵上看不出什麽變化,但是蘇蘇可以肯定的是,坐在被告席裏的西裝革履家夥一定看見了她,那就是她一個多月沒見的教授。
蘇蘇差點落淚。
教授瘦了,看上去也無所顧忌了很多,像是被放出籠子的猛獸,瞅著法庭上的一幹人等的嚴肅嘴臉。
“蘇教授,您”旁邊有人碰了碰她的胳膊,關切道,“您沒事吧。”
蘇蘇開口發現聲音有些哽咽,於是清了清嗓子,轉頭對旁邊的老爺爺笑了笑,回答道:“我沒事,謝謝。”
這陪審團的一席座位,是她想盡辦法,動用為數不多的人脈,好不容易換來的。
就為了看她的教授被別人審理時的樣子。
“你藐視法庭!”
法官敲了敲錘子,喚回了蘇蘇漂離的思緒,再看莫裏亞蒂教授,後者眼神若有若無地掃過她,然後對著法官調笑道:“那你能判我死刑麽?”
蘇蘇指甲都掐到了手心,沒忍住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這是什麽亂七八糟的話,怎麽就這麽說出口了!
最後陪審團給出意見的時候,爭執了好一會兒,才終於把“有罪”的名號投了出來。
而蘇蘇嗯,她投的也是有罪。
竟敢欺騙她,莫裏亞蒂教授罪過大了去了。
看著那個西裝革履的人被幾個警察帶走,她的目光追隨他一直到大門關上。
好吧
蘇蘇長舒一口氣,現在,她要實行自己英雄救美的計劃了,和旁邊的人說了一聲,她悄悄溜走了這兒。
感謝萊克特醫生在臨走前還教會了她如何去催眠別人!
蘇蘇躲在衛生間的隔間裏,聽見外麵來了一個人,她打開一條縫瞄了一眼,這才確認這人確實是她事先調查過的女獄警,於是她也不拖遝,直接衝出隔間,把她往隔間裏一帶,摁在馬桶上之後就開始慌慌張張地洗腦。
然而手下的人掙紮越來越大,要不是因為她這個姿勢稍稍一動就要掉到馬桶裏,說不定蘇蘇已經被她製服了。
眼看著她鬧出的動靜越來越大,好像要失敗了,蘇蘇一個著急,把女警的頭往馬桶抽水箱上狠狠一磕,手下的人終於消停了。
蘇蘇餘驚未定地拍了拍胸脯這他媽是襲警啊!
她苦笑著揉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可現在哪還有這個時間管這些啊!這麽想著,她又加緊了速度把這個女獄警的衣服扒了下來,然後自己換上。
說起來貴國的法治水平不高啊,警察上廁所居然不是成群結隊地上,而且警惕性還這麽低。百忙之中她沒忍住吐槽了一句。
主要是沒人想到會有人這麽大膽子在法院的廁所襲警。
畢竟廁所這地方人來人往,更不用說是法院的廁所了。
穿上一身警服,蘇蘇看著胸前幹癟的兩團,鬱悶地伸手撥了撥,才打開了廁所門出去。
結果一開門就看見有人進來,蘇蘇沉默著壓了壓頭上的帽子,邁開步子往前走。
身後好像還有人質疑:“那個警察怎麽好像是外國人?”
蘇蘇咬咬牙,管他的,速度快一些,不會被他們發現的!
但即使如此,她還是免不了要小心翼翼地找路,她倒也機靈,路上看見幾個警察經過,她或是裝作係鞋帶,或是裝作往某辦公室走,總之都有驚無險地躲過了,可是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畢竟她現在還沒找到路啊!
就在她在一次咒罵著蹲下身子係鞋帶的時候,旁邊經過的警察閑聊中,她總算是得到了消息:“莫裏亞蒂可算是老實了”
“嘁,”旁邊的警官不屑道,“這種人渣,還敢蹦躂?”
蘇蘇看了看他們來的方向,那正是這層樓裏她還沒有摸過的路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故作鎮定地朝那裏走去。
一路上,無論是驗證件還是別的,她都十分坦然,看上去像是一個真正的警官,隻是長得相貌頗有東方人的風味而已,這謎一樣的自信氣場愣是讓好幾個人打量了她幾眼,也沒上前問再多。
畢竟蘇蘇腳步匆忙,看上去有什麽大事要辦,似乎現在不是去搭訕的時間。
當蘇蘇順著房間一個個看過去的時候,裏麵各樣的人也讓她感到驚懼,但是為了找到莫裏亞蒂教授,她覺得自己什麽都受得起。
蘇蘇咬了咬牙好歹也讓那家夥看看,自己到底適不適合站在他身邊,替他分擔一些事情。
走廊盡頭有一間門是打開的,這讓蘇蘇有些驚訝,隻是她還沒靠近那裏,就聽見裏麵傳來了莫裏亞蒂的聲音。
“祝你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什麽玩意兒
蘇蘇一頭黑線,他在和誰講話?
這麽想著,她探頭探腦地往裏麵看了一眼,這一看可是把她嚇了一跳。
有個人手裏拿著槍指著正對門坐在床上的莫裏亞蒂,而這家夥背對著蘇蘇,看上去十分緊繃。
莫裏亞蒂又看見了蘇蘇,注意到她身上的衣服後,笑意深了幾分,又繼續和眼前的殺手周旋:“裝腔作勢還是有用的,畢竟你現在可不就不敢開槍打我了麽?”
他換了個姿勢。
蘇蘇頓時注意到了他的手指,那正在有節奏地敲打著,然後節奏越來越快
蘇蘇覺得教授可能會覺得她是在打算拿東西打昏這個持槍的家夥,畢竟她現在隻露出一個頭,莫裏亞蒂教授哪裏會想到她其實不是靠武力走到這一步的。
但是看著莫裏亞蒂教授的節奏。
蘇蘇皺了皺眉,想到了另外一個辦法雖然不怎麽靠譜,但也隻能上了,好歹能爭取到一點時間。這麽想著,她從門口進來了。
莫裏亞蒂發現她手上空空如也,直接愣住了。
然後就在他愣住的基礎上,他看見蘇蘇一個響指打在了那個殺手的耳邊,然後在他轉身的一瞬間,語速極快地說了一串話,像是咒語一樣
那個殺手眨了眨眼睛,最後居然睡了過去
莫裏亞蒂服氣:“厲害啊,愛徒。”
蘇蘇聽到他時隔半個月開口居然是這種話,沒忍住很想揍他,但是現在又不是時候
“你快走,我一會兒跟上。”
“哦。”他也不反抗,然後站起身,想了想,開始脫衣服。
蘇蘇一愣,沒忍住高了聲音:“你在幹什麽?”
“營造個漂亮的潛逃。”莫裏亞蒂一笑,“你要看我脫衣服?”
蘇蘇苦不堪言,扭過頭:“好吧,你難道等下要裸著出去麽?”
“當然不。”他從被子裏拿出另外一套相對休閑的裝束,“其實不瞞你說,我從準備進來那天開始,就策劃好了怎麽出去。”
蘇蘇:“”
“伊卡應該在外麵等我,”他笑著揉了揉蘇蘇的頭,“你現在可以轉過來了。”
蘇蘇回頭,果然看到他又換了件衣服,而床上則是被他擺出姿勢的西裝。
她抽了抽嘴角,都能想象出待會兒這位殺手先生醒過來的時候看見隻有西裝時的表情。不過話說回來,這是潛逃啊,有必要做的這麽華麗麽?
教授似乎看得懂她眼裏的意思,無奈道:“其實,如果是我以前的作風,可能會把這家夥殺了之後丟在床上的,現在已經好很多了。”
教授是熟悉的臭屁。
這讓蘇蘇有種難以言喻的感動,自他入獄來的一個多月的苦悶心情一掃而空,把殺手先生扶直了之後,再次打了個響指,然後就溜出了這間監獄,身後傳來奇怪的聲音,她還沒來得及文,就聽見莫裏亞蒂的解釋:“那是消音器。”
好吧。
她勾了勾嘴角,任由莫裏亞蒂拉著她的手,旁門左道般地鑽進了另外一件奇怪的房間裏,然後打開了通風口的鐵柵欄,把蘇蘇扶上去之後,自己才緊隨其後。
而身後是一片兵荒馬亂的緊急情況警報。
蘇蘇不由得感慨這短短幾分鍾未免太刺激了些。
然而就在她興奮地手腳發抖的時候,跟在身後的莫裏亞蒂卻懶懶散散地說:“蘇蘇,你可以控製一下你的臀部不要隨意搖擺麽?”
蘇:“你講話給我注意點,你這是在侮辱我。”
“你這麽做也是在侮辱我”教授懟了回去,“侮辱我的自製力。”
你!!!
流氓!!!
然而
她現在把流氓從監獄裏帶出來了
在這封閉幽暗的空間裏漫無目的地爬行時,她感覺自己的膝蓋和手肘都磨破了皮,但是卻不會覺得害怕和壓抑,身後的教授總是在陪她聊著天,甚至問起了蘿拉的近況。
其實她不想說這些的,蘇蘇更想問,為什麽要進監獄?為什麽瞞著她進監獄?在看到她出現在那間房間的門口時、在看她出現在法庭上的陪審員席位時,他是什麽樣的心情莫裏亞蒂為什麽像是知道她所有的所作所為,甚至把她的突然出現都完美地編寫進了他的潛逃計劃中
她的問題很多很多,在莫裏亞蒂身邊似乎就有問不完的問題,而這位師者都可以耐心地替她解答,完美地滿足了她所有的好奇心和求知欲。
其實和莫裏亞蒂在一起是十分幸福的,但是這樣做是不是對他人不公平?畢竟莫裏亞蒂的本質不會是善。
如今再考慮這個問題,她比從前那樣直接逃避和否認的態度要冷靜了很多,或許也有第二的功勞。
蘇蘇也在為難,在“善”和莫裏亞蒂之間,如果非要她選擇的話,她會選擇誰呢?
盡管就目前的結果來看,承認,蘇蘇已經選擇了莫裏亞蒂,但是她的內心還是害怕和愧疚的。
這樣的害怕和愧疚,一直持續到了上了伊卡的車。
伊卡動作很快,車子在路上飛速行駛著,不再留在倫敦城,而是飛速往郊外跑去,蘇蘇沒有注意到這一切,甚至沒注意到車子的顛簸和莫裏亞蒂沉著冷靜的吩咐,甚至他又拿起了隨身的手提電腦,重新激活了那一張細密的網絡,蘇蘇整個人還是在恍惚中的。
莫裏亞蒂教授似乎很忙的樣子
蘇蘇想,在忙什麽呢?
莫裏亞蒂以為她在長達二十幾分鍾的陰暗密閉空間的爬行中產生了什麽心理陰影,於是體貼地把她攬到懷裏,讓她直接枕在自己腿上,而他就一手托起電腦,另一隻手在飛速地活動,嘴裏也在和伊卡交流著下一步的打算。
“聖誕節快樂。”蘇蘇枕在他腿上,疲憊地說。
教授手中所有動作都頓住了,然後才笑:“哦,差點忘記蘇蘇,聖誕節快樂,我有一樣禮物要給你。”
這禮物可是被萊克特醫生和第二渲染的神秘無比了,蘇蘇總算打起了精神,端正坐著看向他,等他掏出什麽有趣的禮物。
然而莫裏亞蒂卻神秘一笑:“或許你可再耐心一些。”說著,輕輕拍了拍伊卡的座位,道,“其他事情先放在一邊,我們先去6區。”
伊卡猶豫,委婉道:“教授,很多人都在等著你去”
“沒關係。”他笑了,“很久之前他們就在等著我了,不急在這一時。”
好吧
伊卡嘟囔了一聲,一個轉彎,往教授口中的6區行進。
蘇蘇按捺著好奇心:“6區6區裏會有什麽呢”
教授沒忍住輕笑一聲,捏了捏她的鼻子:“大概是一顆鑽石吧。”
“你要求婚麽?”蘇蘇笑著說。
莫裏亞蒂教授笑而不語,由她猜去。
其實
教授準備的禮物,無論如何她都不會失望的吧,畢竟有個愛屋及烏的心態在。
6區似乎離倫敦城還要遠一些,伊卡一路飆車,引擎嗡嗡作響,卻也開了將近兩個多小時才到了所謂的6區。
6區也沒有什麽高樓大廈,隻是一片荒蕪的草地,最多還有一條小河流著,蘇蘇好奇地看向窗外,然後莫裏亞蒂下車親自為她打開了車門。
蘇蘇瞥了他一眼,於是邁開步子從車上下來,這時候她身上還是那件不怎麽合身的警察製服,而且磨損嚴重,看上去很是窘迫。
莫裏亞蒂看了看她,最後還是閉嘴了,這回的聖誕節不能再錯過了,髒一些就髒一些吧。
他牽著蘇蘇往荒原裏走,走著走著,走到一些野草瘋長比人還高的地方,蘇蘇沒忍住問他:“教授你不會打算在這裏”
她頓住,臉微紅。
莫裏亞蒂覺得愛徒的思維真是隨時都能往某種運動上靠攏,盡管聽上去讓人很興奮不過他並不打算這麽做。
有一塊石頭,堵住了一個洞口,又見這種陰暗的環境,蘇蘇有些抗拒,但是在察覺到教授堅定溫柔的目光後,她哀歎一聲,還是選擇從那兒下去了。
這個洞口看上去狹小又陰暗,但是裏麵卻別有洞天,像是什麽魔法隧道,下麵竟然有個繩梯墜著,不知道通到哪裏。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老老實實地順著梯子往下爬。
教授和剛剛在牢裏的通風管道中一樣,時不時給她講一些笑話逗她,看她慢慢的不緊張了,這繩梯也已徹底到底了。
等到兩人都下了地,蘇蘇察覺到教授牽起她的手,慢慢往一個方向走去,說起來有點奇怪,這兒很黑,她總感覺腳下踩到了什麽硬硬的東西,讓她又驚又怕。
“教授”蘇蘇的聲音已經開始發顫了,“你這兒不會都是死人的骨頭吧。”
沉默的教授覺得自己又接收到了一次重擊,無奈道:“你不要破壞氣氛,蘇蘇。”
蘇蘇欲哭無淚,你這還能是什麽氣氛?你這不就是恐怖片的氣氛嘛!
然而等到教授站定,牽著她的手也慢慢握緊,她才發覺到了一絲奇異的氛圍
“教授,你是不是在緊張?”蘇蘇小聲地問,“這、這裏不會真的有什麽不該有的玩意兒吧。”
“這裏最不該有的玩意兒就是你的言語。”教授居然還吐槽了她一句,那看來不是緊張咯?
實則不然,莫裏亞蒂認為自己目前真的很緊張。
他想了很多,蘇蘇到底喜歡什麽樣的聖誕禮物,但是想來想去,最後卻落在了一個最俗套的詞上“求婚”。
他本人是想拒絕的。
畢竟他對此沒有驚豔,萬一搞砸了怎麽辦?
可是、可是、可是
可是隻要一想到蘇蘇會像很多普通的女孩子那樣高興得落淚,甚至擁抱著他喊著“我願意”,他覺得自己什麽事都可以去做了。
這件事情一直籌劃到現在,他幾乎動用了所有的人力物力財力。
其實也無妨,畢竟之後的日子,他要這些東西也沒有什麽用了。
莫裏亞蒂長長地歎口氣,感覺到蘇蘇越來越朝他靠近,在黑暗中,她湊近的心跳格外動聽
“準備好了麽?”莫裏亞蒂低聲問她。
蘇蘇覺得這場麵鄭重得讓她無法放鬆,隻微微點頭,黑燈瞎火中什麽都看不見,但隻要手裏還牽著他的手,蘇蘇覺得自己完全可以接受任何事物。
除了一百個莫裏亞蒂。
她還在內心吐槽的時候,突然發現整個地底的洞穴亮堂起來了,亮堂得她睜不開眼睛。
這是什麽東西這麽刺眼
她緩緩睜開了一隻眼睛,然後看到了一個閃爍的東西
很美,很大,看上去很清澈
這、這好像是一顆鑽石形狀的石頭。
蘇蘇咽了口口水,以教授的性格來看,不至於拿個假的玻璃騙她,所以所以這真的是一顆鑽石?足有她手掌這麽大的鑽石?
不會吧
“我想了很多東西”莫裏亞蒂低聲說,“比如說我為你寫詩,比如說為你建造宮殿,比如說給你一大片花田,但是我覺得,如果作為求婚禮物的話”
蘇蘇頓時瞪大眼,猛地轉頭看向他
“我覺得,還是鑽石比較接地氣。”他謙虛地用了“接地氣”這個詞,讓蘇蘇震驚之餘又有些哭笑不得。
“如果你不喜歡這一顆的話,”莫裏亞蒂指了指兩人的身後,“你可以隨便挑一顆。”
蘇蘇頓了頓,然後僵硬地轉過身。
她覺得自己仿佛看見了珠寶行,櫃台、鑽石、各樣設計的鑽戒,琳琅滿目,甚至她剛剛踩到的都是
“等等!”蘇蘇張大了嘴,“你那次說讓我用珠寶行突然關門的案件去問福爾摩斯先生,莫非就是和這有關”
莫裏亞蒂再次謙虛地點了點頭。
他老人家說過,自己的資產有一個鑽石礦那麽多,可不是開玩笑的。
“這是我的所有了”莫裏亞蒂老實地說,“這是我所擁有的全部物質,現在它們都是你的了,至於我的心、我的精神、我的靈魂,你不必擔憂因為在我一窮二白的時候,他們早已屬於你。”
這真是
她聽過最動聽的情話了
“我想,你或許還希望有一個安定的未來?”莫裏亞蒂再次說,“嗯我所準備的替身原本是打算出麵攬下所有,我就可以退休,然後和你去某個鄉村裏一起教數學。”
“可惜被莫蘭破壞了。”蘇蘇接上這句話,然後忍不住抹了把眼淚,如莫裏亞蒂所想,她落淚,並且忍不住上來緊緊擁抱他,莫裏亞蒂伸手回抱,把她往懷裏再塞緊了些,“那麽,你願意”
“先等一等,”蘇蘇帶著哭腔打斷他,“你不去做這些壞事了麽?那莫裏亞蒂這個威震四方的名字豈不就這麽廢了?”
教授歎息,他好不容易營造出的氣氛被她幾句話打消了,不過既然她問了,他就必定會解答,畢竟這是他的愛徒,未來還會成為他的愛妻。
“不會的,莫裏亞蒂這個名字不會廢去。”
“莫裏亞蒂早已不是指一個人了。”
“隻要還有看不慣這個偽善社會的人存在任何人都可以是莫裏亞蒂。”
教授頓了頓:“當然,假如有人借用這個名字去當個瘋狂的殺人魔,我也不介意。”
“為什麽?”
“因為我是第一批黑暗,”莫裏亞蒂教授靜靜地說,“無論何種罪惡,後來者隻能在我的陰影下作為。”
“好吧,”蘇蘇抹掉眼淚,“聽上去很酷。”
很有幸見證你從一名默默無聞的孤獨者,步上犯罪界的殿堂,甚至成王。
“女士,那我可以繼續求婚了嗎?”
“不必了,”她笑了笑,“我願意。”
哪怕有一百個莫裏亞蒂,那也會有一百個“我願意”,隻要這些都是你。
莫裏亞蒂的善惡重要麽?
莫裏亞蒂究竟是誰呢?
他是一個人,還是一群人呢?
他所象征的,不就是眾人唾棄厭惡的黑暗麽?
但可怕的是,人人內心都有黑暗。
莫蘭可稱為莫裏亞蒂,第二也可稱為莫裏亞蒂。
莫裏亞蒂將無所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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