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魔都歇了一天，買了點東西，啟程回家。

    坐上提前搶訂的飛機票，經過同樣的轉車奔波，下午點，過了小土坡，拐進去大院的時候正好看見老媽跟鄰居阿嬸坐著聊天，旁邊還有一堆東西。

    用來貼的財神、福運、對聯，還有一個鋁鍋。

    老媽看到秦明，很是驚喜，尤其是看到菡菡，連忙放下手中的東西，接過來疼愛“乖孫女，想不想奶奶？”

    菡菡本來還有些認生，坐車也累，但看見是奶奶，還是馬上高興的咧著嘴笑，“奶奶，想。”

    “媽。”

    翁如曼俏生生的問好。

    “哎，坐車累吧。”

    “到家了就好。”

    站著聊了一會兒，秦明接過地上的東西，左手拉著行李箱，右手拎著鋁鍋的造型讓秦明哭笑不得，“媽，你買這個幹嘛，咱家不是有嗎？”

    “家裏那個高壓鍋皮環壞了，知道你們今天回來，晚上給你們燉海帶，我買了豬大骨。”

    剛進家門放下東西，院裏的大爺大媽聞著聲圍了上來，你一句我一句，大致都是建新房的事，誇秦家有福氣，老媽也樂得說道。

    家裏還是老樣子，沒什麽變化，唯獨門後的那顆大榕樹和竹林似乎又壯了一分。

    老爸在屋後麵的空地處理豬肉，好家夥，足足半扇肥豬，內髒都堆了一個大盆。

    秦明問“爸，這都沒到大年，整這麽橫。”

    老爸熟練的順著骨縫取出豬肋骨“大年那天還有更好的。”

    秦明無奈“感覺也吃不完呐，咱家冰箱能放這麽多東西。”

    老爸道“你嬸兒家跟我合夥買的，還有你黃大爺，分分也沒多少。”

    秦明“地整平了嗎？”

    秦明聊起隊裏分的那十多毫地。

    老爸頭都沒抬“下個月，應該是月中吧，就開始打地基，你在省裏找的那個設計公司有承包的施工隊，到時候我在找老黃他兒子幫我盯著……”

    老爸開始念叨他的計劃，黃大爺的兒子也是在縣裏幹工地的，算是個小包工頭。

    屋後來人了，都是隊內和院裏的熟人，秦明本來還想囑咐老爸幾句，但當著這麽多人麵，有些話說不出口。

    老爸倒是很硬氣“你在外麵忙就行，不用操這個心。”

    “嘿嘿。”

    一切盡在不言中。

    設計圖他早看過，妥妥的獨棟小別墅帶後院的那種，後麵還能劃出個菜地，到時候種點萵苣白菜，哎呀媽呀，小日子不要太美……

    不行了，等不及了都。

    中國人向來有土地情懷，哪怕是住高樓，都能在樓頂挖來土，充分利用一切空間種點什麽，更別提什麽陽台小蔥了。

    秦明回到屋裏，眾人聊得正高興，很多跟他一樣的同齡人也都是最近才返家，每到這時候，大院才能熱鬧。

    “大半年沒見，菡菡又高了。”

    “這孩子一看就是個漂亮姑娘。”

    老媽牽著菡菡，收獲了一大波誇讚，這個說孩子眼睛好看，那個就是皮膚白，還有說是個讀書種子的……

    翁如曼都隻能站在圈外，在旁邊擠著笑。

    老媽從沒有這麽歡樂過，周前兒子帶回來一大筆錢，說是工作搞得好，什麽帶人打遊戲拿了冠軍賺的獎金，想建個新房。

    在這個向錢看齊的年代，這就代表有出息，她這個當媽的沒本事，給不起太多東西，好在兒子自己爭氣，孫女也是個有福氣的，她是真高興呐。

    熱鬧熱鬧之後，人群慢慢散去，老媽喊著留下來吃飯，大家都沒回應，這樣的日子，當然是自家人過自家人的生活。

    “秦明呢？”母親問。

    翁如曼往裏麵努努道“進後屋去了。”

    這時，菡菡也道“奶奶，我去後麵玩。”

    菡菡邁著小腿往裏走，一進後院，主動把小手放進爸爸的大手。

    黃大爺嘴裏叼著煙，右手拿了把刀幫著分肉，這時跟著笑道“老秦，你家這孫女行，這麽小就這麽懂事。”

    秦臉上的肌肉抽了抽，擠出一絲怒意道“哼，你說話就說話能不能把刀放下，別嚇著我孫女。”

    “哈哈。”

    院裏的老爺們都笑起來。

    黃大爺他兒子搬完肉，湊到秦明身邊“聽秦叔說你們那房光設計費就花了好幾萬。”

    “大公司有信譽，這裏麵也包括一部分新型建材的錢，人家懂這一塊，還有渠道嗎。”

    後半輩子的居所，當然要搞好點。

    老爸秦撇嘴“有錢燒的。”

    黃大爺反過來搭腔，“那你倒是別抱著效果圖看了又看，哼哼，你就嘴硬吧。”

    轉身看到在搭手裝肉的秦明，“多久上去？”

    “大概號。”他得留出一周給隊員恢複狀態。

    “那是挺趕。”

    秦明那行業，是他們未知的領域，他們這一輩怎麽也想不到打遊戲的還需要人管理，而且還真能掙錢。

    倒是小一輩從大人口中得知是英雄聯盟國內戰隊的教練，那叫一個親切，“秦叔叔秦叔叔”喊個不停，似乎很想知道自己有沒有那個吃電競飯的天賦，每到這時候，秦明總是笑而不語。

    哪怕是他，都覺得如果有選擇，還是做個小鎮做題家是正道。

    大學，考編，進體製更是王道。

    “雪花飄飄，北風蕭蕭，天地，一片，蒼茫……”

    次日。

    秦明抱著菡菡站在後院，一個嘴裏唱著，一個一眨不眨地望著頭頂的榕樹。

    今年的冬天沒下雪，天兒倒是有點冷，打過霜。

    翁如曼剛把女兒的頭發梳理好，這會兒搞清楚個人的打扮問題，聽著秦明嘴裏唱著的東西，又好笑又好氣，“哪來的雪啊梅啊，你就唱《一剪梅》，真是騷得慌。”

    秦明頓時不樂意了，抱怨道“嘿，我說你懂不懂借景抒情，來點聯想嘛，我帶女兒賞景，看榕樹掉葉子有所感想，不行？”

    翁如曼被他噎住了，看在昨天晚上菡菡跟她奶奶睡，他表現不錯的份上，不打算跟他計較，“好好好，你就帶著你閨女吹冷風，是我煞風景。”

    看到親娘來了，菡菡才不管兩人的對嗆，轉身就朝翁如曼撲去，不要他這個爸爸。

    翁如曼牽著回去“你一個人在這吹，千萬別進屋。”

    “咯咯咯咯。”菡菡聽著兩人拌嘴，習慣性的傻樂。

    “你說不進就不進？嗨，我現在又想回屋了。”

    “奶奶，奶奶。”菡菡又開始喊人，接著老媽也麻利的湊過來。

    這樣的情景秦明已經看到過無數次了，讓他感覺他在這個家好像有點多餘。

    他娘的，老子怎麽沒待遇了。

    “又給她拿零食吃，等會中午又吃不下飯，別慣著她。”秦明忍不住說道。

    不出所料，老媽根本沒理，“你小時候比這饞多了，生雞蛋都能偷偷敲著喝，還把蛋殼拚好放回雞巢裏。”

    淦，又揭他的黑曆史，以至於都有點不好意思，秦明哼了一聲“我那時候不是沒東西吃嗎。”

    “沒飯吃嗎，餓著你了？我小時候喝地瓜粥，一天喝三頓不都這麽過來了。”

    老媽的鹹菜地瓜理論噎得秦明一口氣差點沒上來，“算了，我還是別礙著你們的眼。”

    見他轉身往外走，翁如曼問道“上哪去？”

    秦明頭也不回，“我去掃地，搞衛生。”

    外麵的風停了，大院又熱鬧起來。

    “爸，我來弄。”

    “你拿掃把把前院的葉子啊垃圾啊掃出去。”

    老爸正清掃各屋的天花板，跟著吩咐。

    秦明拿著竹掃帚出了門，發現鄰居們都已經搞了大半天了。

    這附近大多是一個組的，秦明家跟其他人的住宅之間有片水泥地，專門用來曬穀物。

    先把自家院子清掃幹淨，掃起來的葉子垃圾堆去竹林旁邊，那裏已經形成了一個小的垃圾地，多了順手就能燒掉。

    拿著掃帚來到水泥地，黃大爺扛著鐵鍁，跟他招呼，“起來的有點晚啊。”

    “老爺子早。”

    被抓到起晚的現行，秦明連忙散煙。

    “都快吃午飯了，還早。”

    黃大爺一邊說，一邊把煙放到耳朵上夾著。

    看他吹胡子瞪眼，秦明傻了才會去怵他黴頭，隻管點頭“我來吧，鐵鍁給我。”

    “就一點雜草。”

    “這一點活兒不麻煩您，你看你都把院子掃幹淨了。”

    秦明趕緊接過，一會兒功夫就把水泥麵上冒出的一些頑強小草給清理幹淨。

    大院一片熱火朝天的景象，最賣力氣的就是大爺大娘們，沒幾個年輕人稀罕的動。

    “爺爺，我掃完了，你檢查一下。”一個五六歲的男孩跑過來，拽著黃大爺的胳膊道。

    “好好好，我去檢查。”

    黃大爺牽著孫子，頓時換了副麵孔，“嗯，幹得不錯，值得表揚！”

    回頭對秦明道“這是你秦叔叔。”

    男孩也算乖巧，“秦叔叔好。”

    秦明笑道“哎，都長這麽高了，以後肯定是男子漢。”

    老一輩就喜歡聽人捧他的孫兒，黃大爺臉上很是樂嗬。

    掃完院子，秦明回家，爸已經準備漿糊貼對聯了。

    “爸爸。”

    女兒菡菡不知道從哪鑽出來，眼神發亮的看著爸爸跟爺爺貼對聯。

    中午吃飯，自然又是一頓大餐。

    秦“年後就要弄了。”

    “如果不想在飯店花錢，夥食搞好點。”

    “我醒得，我跟擺大桌菜的老肖說好的，他來操持，味道肯定不會差。”

    見老爸都有安排，秦明也沒多話。

    “兒啊，你過來一下。”

    飯後翁如曼主動洗碗，秦明回頭一看，老媽正朝他招手。

    “啥事？”

    “你錢夠嗎，怎麽又往卡裏打錢，菡菡明年要上學，你不存點？我跟你爸在老家能用多少錢。”

    “我有打算，媽，你就安心花。”

    秦明在rg拿幾十萬的年薪，還沒算上獎金，卡上又有進賬，何況他在魔都的消費也不高，贏了比賽請吃大餐，俱樂部可以報銷。

    再者，如果到時候進了世界賽，在s賽上取得突破，老媽估計對錢更敏感了。

    看來啊，錢不止是男人膽，更是家庭柱，這有錢了，很多觀念都會變化。

    天後，大年夜，果然有更橫的，還有一大盆羊肉。

    “我在鎮上張屠夫那裏定的，他有門路。”老爹很自得。

    吃好喝好，看著少了很多樂趣的春節聯歡晚會，大晚上的帶著菡菡放煙花放到深夜，這個年夜過得歡鬧是歡鬧了，但累也是真的。

    大年初一，早上吃麵，吃完秦明就帶著老婆、女兒去左鄰右舍拜年，第一個去的就是大院黃大爺家。

    “新年好新年好。”

    “恭喜發財恭喜發財。”

    “喝杯糖水，這裏有果盤、零食。”

    秦明跟黃大爺兒子聊了會天，看見廂房黃大爺的孫子，趕緊朝他招手。

    “秦叔，新年好。”

    “小傑，你期末考試考的咋樣？”

    大人嗎，除了問學習也別的東西可問了。

    黃明傑自豪道“班級第三！秦叔，祝你在新的一年大吉大利心想事成。”黃明傑眼睛閃亮，一看就是紅包慣犯。

    他爸在他後腦勺輕輕拍了一下，看似責備實則心裏驕傲的很，小孩不就是比學習成績嗎，他兒子確實拿得出手，數學都拿了滿分。

    “拿著吧，這是叔叔給你的獎勵，希望你再接再厲，明年爭取拿第一。”

    “別，小孩子不能要。”

    “拿著拿著，這是我給小傑的學習禮物。”

    黃明傑在一旁撇嘴，他的衣兜被拉扯好一會，紅包還是進去了。

    然後換過來，關於菡菡的紅包，秦明開始黑臉，“別別別，不用給。”

    “拿著拿著，這是我給你女兒的，關你什麽事。”

    等人都走了，黃明傑偷偷把紅包拆開，喔！全是大紅的毛爺爺，數了數，足足十張。

    塊！

    隻可惜，被他媽看見了，“這都是你秦叔叔給的。”

    “嗯嗯，這是我的成績獎勵。”

    “別鬧，媽給你收著，不然你掉了咋辦，有什麽要買的跟媽說。”

    “我想有部自己的手機。”

    “找打是吧。”

    “唉。”黃明傑不相信愛了，每一年都如此。

    黃明傑他媽湊到他爸身邊，“你看這，我們封的紅包才。”

    “我等會找機會送回去，這太多了，不能拿。”

    話是這麽說，心裏還是想的秦明在大城市打拚肯定是賺到錢了，連抽的煙都高級一點，非要說不羨慕那是假的，怪就怪那時候上學不努力吧，圈子不同了，嗯，自家兒子一定要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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