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神秘的馬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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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來說法布爾和馮敬堯之間的事,結果卻是扯到自己身上了。
陳樂道暈乎乎的。
法布爾想讓自己當總探長,這事讓陳樂道感到意外。
但此刻聽完法布爾的理由,陳樂道內心卻也不免有幾分心動。
法布爾這些理由聽起來沒哪裏不對,從法布爾的視角出發,陳樂道確實是最適合總探長職務的人。
一方麵法布爾信任陳樂道,這很重要。
另一方麵陳樂道在霞飛路捕房的成績突出,由他擔任總探長,無不說明他有足夠的能力來承擔總探長所要承擔的責任和義務。
陳樂道呢?
他此刻對總探長的位置也有了些看法。
且不管這是為什麽,總探長的職務都是實打實的。
從巡長這位置上嚐到了甜頭,如果法布爾真要讓自己當總探長,陳樂道覺得自己也是可以勉為其難地接受的。
“總監先生,總探長的任命不需要得到使館的同意嗎?”陳樂道問。
若成了總探長,便能將幾個巡捕房徹底掌握在自己手中,如此再麵對斧頭幫,陳樂道隻憑自己的力量都有信心和其對抗。當然是在租界內。
見陳樂道這模樣,法布爾知道他動心了。嘴角不由露出笑容。
“不錯,總探長的任命和巡長不同,需要得到領事的同意。”法布爾點頭。
警務處和公董局,是租界兩大官方部門。這兩個部門都是使館下轄,法布爾作為警務總監,在租界內是最位高權重的幾人之一,在他上麵的,真正說來也就是領事了。
法布爾臉上神色十分輕鬆,似乎絲毫不擔心領事那裏會不同意讓陳樂道當總探長的事。
難道領事那裏法布爾已經搞定了?
陳樂道心中正疑惑,同時內心也不免火熱了幾分,這時便聽法布爾說道
“我曾向領事伯納德先生說過你在霞飛路捕房做出來的成績,伯納德先生對你很滿意。
前段時間我向伯納德先生說過換一位總探長的事情,伯納德先生說他需要考慮這事。
我聽說領事館的參讚馬丁先生在和伯納德先生討論這件事時,向伯納德先生推薦由你擔任總探長。”
馬丁?
陳樂道腦袋上冒出兩個問號。
陳樂道知道參讚是領事館的一個官員職位,但馬丁是誰?他為什麽要推薦我擔任總探長?
雖然在租界吃官飯,但陳樂道還沒去特意了解過領事館那些官員。唯一知道的便是總領事叫伯納德。
至於參讚是誰,陳樂道卻是沒特意打聽過。
“馬丁”
陳樂道嘴臉念了念這個名字,依稀之間感覺這名字好像在哪兒聽過,但一時又想不起來。
馬丁,提到這個名字,陳樂道腦中第一時間浮現的是馬丁路德金。但顯然這裏的馬丁不會是馬丁路德金。
“馬丁先生為什麽要推薦我當總探長?”
想不出緣由,陳樂道索性直接問。
法布爾道“可能是因為你的能力打動了他。”
“”
法布爾這個答案沒多少說服力,至少對陳樂道沒什麽說服力。
“伯納德先生同意了?”陳樂道問。
他還有點期待。
法布爾搖頭。
“還沒,但我想他很快就會做出決定的。
馬總探長被停職,現在急需一個總探長,而你是最合適的。”
法布爾堅信陳樂道就是最合適的總探長人選,陳樂道聽了他這話一時都不知道是該先高興,還是該先自豪。
他是真不知道自己竟然這麽優秀。
“可是馬總探長和馮敬堯的關係非常好,這件事或許並沒有這麽容易。”陳樂道說。
關係到總探長這位置,陳樂道也認真起來了。
抱馮敬堯大腿歸抱大腿,但是壯大自身力量才是最重要的。
成為總探長,這就是壯大自己力量的好機會。
“不,”法布爾搖頭,“他們不僅是關係好。馬總探長就是馮敬堯扶持上來的,他根本就是馮敬堯安插在巡捕房的人。”
法布爾語氣很堅定。
陳樂道的說法還挺婉轉,但法布爾這話卻是直接把這塊遮羞布都給揭了。
馬總探長是馮敬堯的人雖然不是什麽秘密,但這種事顯然也不是會讓總監這類人知道的事。
法布爾隻身上任不過才短短幾月便能弄清這一點,倒也挺厲害。
法布爾此刻神色認真地看著陳樂道,說:
“所以,亨利,我們必須先把馮敬堯趕出租界,這樣你才能順利地成為總探長,才能讓我們的租界變得更好。”
法布爾將美好藍圖擺在陳樂道麵前
不過陳樂道心裏卻是直搖頭。
這事可不能開玩笑。
對付未來老丈人,這種事幹不得,他陳樂道可是很孝順的。
孝順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不能拋。
事情又繞了回來。
法布爾主觀上是不是在拿總探長之位來拉攏陳樂道不重要,至少從客觀角度看,陳樂道要想成為總探長,就得幫法布爾將馮敬堯趕出租界。
總探長陳樂道當然想要,但為了這事就和法布爾一起對付馮敬堯,這可就有些得不償失了。
要是能兩全其美,那倒是不錯。
對付馮敬堯?
馮敬堯發起飆來隻怕上海灘都得抖一抖。
傻子才會對付馮敬堯。
以後成了馮敬堯女婿,馮敬堯手下的東西都是自己的。這樣不是更好嗎!
馮敬堯給洋人麵子,可不是怕哪個洋人,不過是忌憚洋人背後所代表的力量而已。
真把馮敬堯給惹急了,隻怕法布爾想走出租界都難。
隻是一旦做了那種極端的事,馮敬堯手下勢力將會麵臨前所未有的打擊,不到最後一刻,馮敬堯絕對不可能做出這種事來。
麵對法布爾一心要對付馮敬堯的態度,陳樂道感覺這事一時難以搞定。
但總探長的位置,法布爾都主動提出來了,陳樂道卻也不想讓他就這麽從自己手裏溜走。
總探長這事,得好好想想。
這次沒能勸說法布爾放棄針對馮敬堯,但總算是弄清了法布爾的真正目的。
將馮敬堯趕出租界,這是多麽樸實無華的想法啊!
曾經有這想法,並且展開過行動的人,現在墳頭草應該都有兩米高了吧。
陳樂道本想給法布爾普及一下馮敬堯手底下的一些力量,雖然陳樂道自己也不清楚馮敬堯到底有多大力量,但他可以隨便誇大,隻要能讓法布爾放棄他危險的想法就行。
可惜,法布爾曾經作為軍中少校,如今雖然離開軍隊,成了警務係統的人,但對他們的軍隊,依舊抱著無敵的信念。
事實上這也確實符合常規思維,一個幫派再厲害,也不可能比軍隊還厲害吧?
法布爾在被背靠駐軍的情況下,不拿馮敬堯當回事,這還真不好說什麽。
但關鍵是馮敬堯他不是普通幫派分子啊!
從辦公室出來,陳樂道眉頭緊鎖,這次來的主要目的便是了解法布爾想怎麽做。
現在目的是達成了,但新增添的煩惱卻是讓陳樂道更加頭疼。
就連法布爾想讓他當總探長這事,都壓不下陳樂道心中的煩躁。
走著走著,陳樂道不知不覺又到了薛良英辦公室。
“出來啦,怎麽樣?總監怎麽說?”見陳樂推門進來,薛良英立刻問。
看著陳樂道緊鎖著的眉頭,薛良英知道肯定這事多半沒辦好。
陳樂道直接甩了甩腦袋,長歎一口氣。
“總監想用這事大作文章,將馮敬堯趕出租界。”陳樂道喪氣地說。
比起將馮敬堯趕出租界,或許直接殺馮敬堯還要更加容易些。
馮氏商會在租界的勢力就像千年古樹在地下的樹根一般,盤根錯節,根深蒂固。
薛良英一聽這話便知道陳樂道為何緊鎖眉頭了。
他也不由鎖起了眉心。
將馮敬堯趕出租界?
薛良英真不知說什麽好。
薛良英雖然對馮氏商會、斧頭幫那些商會幫派之事不感興趣,但並不代表他就什麽都不知道。
想將馮敬堯趕出租界,何其難也?
法布爾所言將馮敬堯趕出租界,可不隻是讓馮敬堯搬離法租界,必然是要將馮氏商會的勢力全都一起趕出去的,這要怎樣才能辦到?
薛良英搖頭,一時想不出有可能做到這一點的辦法來。
“總監真這麽說?”薛良英問。
陳樂道點頭。
“這事怎麽可能?你沒勸總監放棄這個想法?”
“怎麽勸?要不你去試試?”
陳樂道對這個說風涼話的秘書說道。
薛良英訕訕一笑,這怎麽可能呢。
了解過法布爾,薛良英知道法布爾是個絕不會輕易改變自己主意的人。
“總監不僅想把馮敬堯趕出租界,還想讓他在報紙上承認自己這次錯誤,並且保證以後絕不再犯。”陳樂道說,要不是想矜持點,他現在就要淚流滿麵了。
薛良英搖頭,他現在知道陳樂道為什麽如喪考妣了。
他安慰道
“好事,至少總監隻是想把馮敬堯趕出租界,不是要直接對付馮敬堯。”
陳樂道送了薛良英一個白眼,這算哪門子安慰?
把馮敬堯趕出租界,這跟和馮敬堯直接開戰有區別嗎!
“我看這事想讓總監直接打消想法恐怕沒那麽容易,你還是去馮家那邊看看情況吧,”薛良英給出建議。
馮敬堯作為上海灘的一塊老薑,他們想不到解決的辦法,馮敬堯不一定想不到。
馮敬堯必然也是想盡快把這事平息下來的,被法布爾這樣一個警務總監惦記著,對他也不是什麽好事。
陳樂道點頭。
這事確實需要去馮家看看。
雖然祥叔在電話裏說了給時間讓他去解決這事,但祥叔畢竟不是馮敬堯。
這事還是得和馮老頭親自談談。
陳樂道沒精打采地癱坐在椅子上,不去想馮老頭搞出來的這個爛攤子。他真想就這麽一直癱坐下去。
每次在薛良英這兒,陳樂道都感覺自己最放鬆的。
此刻要是還有人能給自己按摩按摩,那就更好了。
按摩是沒有的,薛良英又給他倒了杯茶過來。
在總監那裏待了這麽久,應該口幹舌燥了。
端著茶杯,陳樂道突然道
“你知道領事館的參讚馬丁嗎?”
薛良英點頭。
“見過幾次,怎麽了?難道他也想把馮敬堯趕出租界?”
“不是。”陳樂道搖頭,“總監說馬丁向領事伯納德提議讓我當總探長。”
陳樂道說出從法布爾哪裏得到的消息。
薛良英聽到這話眉間猛然一跳,嘴巴張大,他毫不掩飾臉上的驚訝之色。
才當巡長多久,這就要做總探長了?
巡長那個位置你屁股都還沒坐熱吧!
“馬丁為什麽要推薦你做總探長,這是什麽時候的事?”薛良英問。
陳樂道搖頭,他腦子裏也是一團迷霧。
“不知道,不過推薦我做總探長,應該就是最近這段時間的事。
總監前麵向領事伯納德說過想換總探長,然後伯納德和馬丁商討這事,馬丁推薦了我。”
“你和馬丁什麽關係?”
“不認識。”
“”
陳樂道自己也迷惑。
薛良英內心感歎。
陳樂道這是走了什麽運,怎麽感覺全世界都在圍著他轉。
“你們不認識,那他為什麽要推薦你做總探長。”
“我哪知道。你和馬丁認識,他是個什麽樣的人?”陳樂道問。
“誰告訴你我認識他了。”薛良英反駁。
陳樂道看著他。
“”
“我說的是見過幾麵,誰說見過就一定要認識了。”薛良英沒好氣。
話題陷入死寂,這事兩人都找不到原因。
沒人按摩,陳樂道隻好一手端著茶杯,一手自己揉按著太陽穴。
斧頭幫那個麻煩還沒解決,法布爾和馮敬堯這件事更讓人頭疼,結果現在又鑽出個不知根底的馬丁。
雖然馬丁推薦自己當總探長這是好事,但搞不清這背後的原因,總是讓人放心不下來。
難道真像法布爾說的那般馬丁隻是單純看好自己,所以推薦自己當總探長?
陳樂道搖頭。
這種事雖然不能說毫無可能,但陳樂道向來不相信這種天上掉餡餅的事。
非親非故,他圖什麽?
這些搞政治的人,做事怎麽可能沒有自己的目的。
腦子被迷霧籠罩,陳樂道喝口茶將杯子放在桌上,閉上了眼睛。
腦子裏思索著怎麽解決金台麵的事,思索著馬丁的事,思索著思索著便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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