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玉鳳就在角落裏，大圓帽和口罩把她的臉幾乎全部遮住，女兒的話像是鋒利的刀子，活生生將她身上的肉一塊塊割下來，她感覺不到丁點疼痛。這些話，她已經聽得太多了，每次看到女兒不耐煩的時候，她都能聽到這些。

    她摸摸抬起手摸了摸自己滿是傷疤的臉，苦澀的笑起來，兩滴熱淚落在手背上，燙得她縮回了手。她從未想過，自己會有今天。曾經，女兒親昵的靠在自己懷裏叫媽媽，現在，她對自己隻剩下嫌棄和厭惡。羅玉鳳有時候會想，當初，她爭著為女兒承擔罪責，究竟值不值得。

    如果自己沒有那麽做，她和女兒的關係，還會像現在這樣嗎？

    羅玉鳳抬起頭的那瞬間，和江媛厭棄的目光撞在了一起，母女倆的眼神中都有閃躲，她沒能看到江媛眼中閃過的一絲心虛，很快，就被惡心和厭惡徹底取代。

    她精致的臉皺成一團，指著江雅質問道：“你把她帶過來幹什麽？巴不得讓所有人知道，我們有一個醜八怪的母親是嗎？你不嫌丟人，我還覺得丟人。”

    “那是你媽，你怎麽能這麽說她？子不嫌母醜，江媛，你還有沒有一點人性？”江雅氣不過，此刻，她再不把眼前的女人當成姐姐，她沒有這麽冷血無情的姐姐。

    “媽很擔心你，怕你做錯事，特地過來看你，你這說的都是什麽話。你知道她現在出門需要多大的勇氣嗎？你究竟有沒有心？別忘了，媽到底是為了誰才會變成現在這樣？為了你，她連自己的家都要失去了，可你是怎麽對媽的？”

    江媛譏笑道：“為了我？我什麽時候要她這麽做了？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如果不是因為她，我會變成現在這樣？別再跟著我，看見你們母女，我就心煩。”

    這話何其熟悉，不久前，江宏義也這麽對她們母女說過，隻因為，母女倆勸江宏義安心經營公司的生意，江宏義不滿母女倆的念叨，將羅玉鳳推倒在地，斥責道：“看見你，我就覺得惡心。你如果再給我礙事，我們就離婚。你淨身出戶，把位置騰出來給別人。”

    江雅想上前調解，話都還沒說，就被江宏義瞪住。

    “還有你，如果真要跟你這個醜八怪的媽一個鼻孔出去，那就一起給我滾出去。看見你們就心煩！”

    現在的江宏義，三天兩頭不著家，羅玉鳳知道，他在外頭養了年輕女人，是個夜場坐台的大學生，錢都花在了她的身上。每個月到了要吃藥的時候，就找羅玉鳳要錢，公司的事也不再管了。現在的江家，整個一烏煙瘴氣，根本不像樣。

    這樣下去，江家的公司遲早要關門大吉。，

    說到底，都是王琳的藥害的。

    她勸江宏義去找江雲歌根治了這個病，以後就不必再吃王琳的藥，卻被江宏義一把推開了。

    她還記得，那天晚上，江宏義死死掐住羅玉鳳的脖子，清楚的告訴她：“以後別再讓我聽到這樣的話，別忘了，當時是你自己選擇讓我吃王琳的藥，當時你這麽決定的時候，就應該想到會有怎樣的結果。你最好給我安安分分弄錢買藥，不然，我弄死你。我不好過，你也別想舒坦。”

    看著江媛坐上車揚長而去，羅玉鳳泣不成聲。好好一個家，沒想到居然變成這個樣子。她真不知道，自己還可以撐多久。

    她蹲在地上，抱頭痛哭，江雅看到幾乎絕望的母親，心疼不已，在一旁寬慰，卻無濟於事。

    “媽，你別哭了，眼淚會影響你臉上的傷口恢複。你不能太激動，要保持好的心態。”

    “小雅……要不，媽送你出國吧！媽私底下還有一點積蓄，這些錢，本來是我留著自己急用的，可看現在的情況，你姐姐和你父親都變得這麽可怕，這些錢你不拿著，遲早要被他們父女給花掉。這個家，恐怕不會回到以前的樣子了，媽隻想再為你做點什麽。”

    以前，她總覺得小女兒不夠優秀，全心全意想著培養大女兒，讓她嫁入豪門，自己也能跟著享福。現在她才發現，真正貼心的是小女兒。

    “我知道你很乖，我想好了，你出國留學，升造自己，爭取能留在國外，就別再回來了。家裏這個樣子，以後你出門在外，全要靠你自己。媽隻希望你擺脫家裏的一切，重新開始新的人生。”

    “媽，那你自己呢？這些錢，可以留給你去整容，我們去植皮，你可以變得比以前更美的。”

    羅玉鳳頓時覺得一股暖流湧上心頭，如果換做江媛，她肯定會嫌少不怕多的。江雅卻想著自己，她感動得哭了起來。

    “傻孩子，我都一把年紀了，好不好看，也就那樣。就算我變漂亮了，你父親也不會回到原來的樣子，一切都無法挽回了。現在，我隻想保住你的人生。我的問題，已經不重要了，你還年輕，可以有更好的人生。以後，你可要讓自己變得優秀起來，隻有自己優秀，你的人生才會真正好起來，明白嗎？”

    “媽，要不，你跟我一起走吧！”讓江雅放下這裏的一切，一個人離開，那是絕不可能的事，她做不到。看到母親在這個家裏生活得如此痛苦，她更願意帶著母親一起離開這個可怕的城市。

    羅玉鳳愣住了，她有些驚訝，女兒竟然願意帶著自己一起離開。她都已經這樣了，跟著女兒走，隻會成為她的累贅。

    她心裏是有那麽一絲欣喜的，隻是，欣喜過後，她立馬冷靜下來。女兒還有大好的人生，自己如果跟著她，會成為她的包袱。以後，她怎麽找男朋友？對方看到自己的模樣，都會被嚇跑的吧！

    “我不能跟你去。你自己走就可以了，隻要你好，我就很開心了。”

    江雅以為羅玉鳳還對這個變態扭曲的家心存希望，有些惱了：“媽，難道你還對那個男人心存希望嗎？你看他現在是怎麽對你的，他的心裏早就沒有你的位置了，如今，他想的都是他自己。難道你要留在江家被他打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