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八十八章 鮫人神燈
    阿若陳如尊者身披的黑色甲胄在腥鹹的海風中錚鳴作響，枯瘦如柴的身軀像一截焦黑的雷擊木，嶙峋的脊骨將甲胄撐出尖銳的棱角。
    他擋在那無麵少女身前，幹癟的胸膛劇烈起伏著，脖頸處暴突的青筋如同蠕動的蚯蚓。
    尊者頭頂的十二枚戒疤正噴薄著粘稠的烏光，那光芒如同活物般扭曲蠕動，在暴雨中織成一張腐敗的經幡。
    青銅堡壘的城頭傳來齒輪咬合的轟鳴，八門靈氣大炮的炮管同時亮起刺目青光。
    當第一發炮彈撕裂雨幕時，阿若陳如尊者突然發出不似人聲的嘶吼，吼！
    那聲音像是千百個僧侶的梵唱被強行糅合成野獸的哀嚎，他枯爪般的五指深深摳進甲胄縫隙。
    嗡！漆黑鐵甲表麵頓時浮起密密麻麻的梵文，那些文字竟是用人血寫就。
    此刻梵文正瘋狂地遊動重組，在尊者麵前凝結成三丈高的《金剛經》虛影。
    青銅堡壘之上，亥豬神望著那鬼氣森森的《金剛經》虛影，道：“了不得，了不得，阿若陳如尊者當真是曠世奇才。”
    “他被那無麵女子操控，神智喪失了不少，依舊能將佛法跟邪氣融合在一起，變成了新的術法。”
    法自在尊者滿麵的痛苦，說道：“師兄是我們師兄弟三人之中最有天賦的。”
    “若不是為了撐起兩禪寺，師兄的成就會比我們更高，師兄，師弟一定要救你回來！
    法自在尊者這樣說著，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被紅布覆蓋的鮫人族神燈，暗暗祈禱佛祖保佑，一切順利。
    噗！尊者張口噴出的精血並非鮮紅，而是泛著黑紫的濁液，這是阿若陳如尊者身體裏麵最後的精華。
    血霧與經文相撞的瞬間，甲胄碎片如活物般剝落重組，在他掌中化作一麵刻滿羅刹鬼麵的巨盾。
    盾麵凸起的惡鬼浮雕同時睜開雙眼，鱗片狀的咒文從鬼眼瞳孔中瘋狂增殖，轉眼間覆蓋了整個盾麵。
    隨後，阿若陳如尊者猛地一揮手，那《金剛經》虛影，鑲嵌到了盾牌上。
    第一發靈氣炮彈已至！青白色的光柱所過之處，變異的海妖群如蠟像般融化。
    炮彈撞上盾牌的刹那，惡鬼浮雕齊齊發出尖嘯，那些鱗片咒文竟像牙齒般啃噬起靈氣能量。
    衝擊波將方圓三十丈的海水蒸發成霧，尊者的雙腿深深陷入雲層，蛛網狀的裂痕從他腳下一直蔓延到極遠處。
    喀嚓！
    第二發炮彈接踵而至時，盾麵中央已然浮現裂紋，尊者七竅開始滲出黑血，那些血液滴落在盾牌上，竟讓鬼麵浮雕長出獠牙利齒。
    “區區靈氣炮彈算得了什麽？老衲就算是死，也要保護好主人的安全！”
    轟！轟！當第三發、第四發炮彈連續轟擊時，整麵盾牌徹底活了過來。
    鱗片化作蠕動的血肉，鬼麵膨脹成真實的頭顱，它們撕咬著襲來的靈氣，發出令人牙酸的咀嚼聲。
    第七發炮彈將盾牌轟得四分五裂，飛濺的碎片在半空就腐化成腥臭的膿水。
    尊者突然扯下胸前甲胄，露出幹癟胸膛上刻畫的“卍”字血咒，隨著最後一聲梵唱。
    嗖！那血咒如活蛇般鑽入他口中，已經破碎的盾牌殘片竟在第八發炮彈降臨前，於他掌心重新凝聚成巴掌大的黑色蓮台。
    轟！
    靈氣炮彈與蓮花台碰撞，蓮台炸裂的瞬間，無數的符文炸裂，消散於無形之中。
    尊者佝僂的身影被靈氣爆炸的青光吞沒，待光芒散去時，他仍保持著雙臂交疊的防禦姿態。
    隻是那具黑甲已然寸寸龜裂，露出下麵千瘡百孔的枯骨，一滴混著內髒碎塊的黑血從他下頜滴落。
    無麵少女見到這一幕，笑了。
    “這幅身軀終於要到極限了？可惜啊可惜，我還沒有玩夠呢，你這老和尚修為還真精深。”
    “喂，城頭上的那群家夥，再打出一顆靈氣炮彈來，你們就要殺了這老和尚了。”
    無麵少女一邊指揮著漫天的海中異變的生物進攻青銅堡壘，一邊譏諷。
    “反正這老和尚已經快油盡燈枯，你們不殺他，他也活不了多久了，哈哈哈哈！”
    無麵少女的狂笑聲突然被某種古老的韻律切斷。
    青銅堡壘深處傳來的風笛聲起初如遊絲般纖細，輕輕柔柔的並不明顯，可是當那風笛聲傳遍四周，卻在瞬息間化作滔天巨浪。
    那音律裏藏著深海最原始的呼喚：旋律是鮫人族用千年血脈溫養出的《安魂謠》。
    被邪氣侵蝕的海妖們突然停止了撕咬，它們渾濁的眼珠裏泛起久違的清明。
    一頭巨型章魚的觸手僵在半空，吸盤上粘著的腐肉簌簌掉落；三隻劍魚妖將骨刺從同族體內緩緩抽出，鱗片縫隙裏滲出黑色的悔恨之淚。
    這群被邪氣控製的海中生靈，不止進攻青銅堡壘的法陣，還會在進攻過程中傷害同伴。
    嗚——
    風笛聲驟然拔高，化作無數根半透明的音弦，每根弦都精準刺入海妖們顱內的邪氣種子，將它們攪成腥臭的膿水。
    邪氣開始變得混亂起來，而隱藏在邪氣正中的半透明蠕蟲，也被刺中，劇烈地掙紮起來。
    無麵少女雪白的麵皮突然鼓起數十個肉瘤，然後便是全身上下浮現起無數的細小黑色符籙。
    每一個黑色符籙都代表一隻被她釋放出去的半透明蠕蟲，也代表一條被她強行操控的海中生靈。
    現在，那些被破除控製的生靈反噬之力，正通過黑色符籙在她體內橫衝直撞。
    “啊啊啊！為什麽會這樣？你們到底用了什麽術法？我不會敗，我不會敗！”
    少女的尖叫讓暴雨倒卷，她脖頸裂開七張嘴巴，同時噴出帶著內髒碎片的黑血。
    那些血液在空中凝成“控”字古篆，卻又被風笛聲震成漫天的黑色氣流。
    她瘋狂撕扯著浮現體表的符籙，每扯下一片，就有一頭海妖徹底清醒。
    青銅堡壘的城牆上，吳雨霏驚訝地望著這一幕，道：“沒想到鮫人族的神燈居然這般厲害？”
    “還沒有亮出燈火，便將那無麵女子搞成這幅模樣，早知道就該早些拿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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