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 即將到來的己巳之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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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真的心中著實是出離憤怒了,深深吸氣道“沒錯,我已言盡於此了。”
他幾乎要與袁崇煥決裂了!
“你……哼!”袁崇煥大怒,豁然扭身指著他,見重真居然看都沒有看他,隻是負手而立,竟有一股久居上位的無形威嚴,心中又怒又妒,憤然拂袖。
兩人至此各看各得風景,沐浴著日月交替的朦朧,沉默了許久。
吳三桂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兩人說得每一個字每一個詞每一句話,他都聽懂了,但是串聯在一起之後,以他的智商實在是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不就是一個西平堡麽?攻又如何?不攻又如何?何必如此糾結?”以他武將的眼光來看,也覺得袁崇煥實在是有些固執,而朝廷也未免太過小題大做了。
“大蝗蟲此來,難道僅僅是為了勸阻袁帥不要進軍西平堡?”吳三桂暗忖道。
他無法理解袁崇煥的“平遼誌向”,更無法得知關於己巳年的絲毫訊息。
在他的視線當中,遼東寧錦包括大淩河堡在內,已許久沒有戰爭的陰雲了。
承平日久,說實話,他都有些喜歡上這種無憂無慮,無所顧忌的生活了。年少時的夢想逐漸遠去,私利隨著年齡的增長而增加,他已越來越有軍閥氣質。
重真對此是有所了解的,然而這絲軍閥化還遠遠無法影響明金時局。
關寧軍的動向,仍舊取決於袁崇煥的決定。
想起袁崇煥的人生悲劇,重真心中一軟,正想最後做一次努力。
卻聽吳三桂在那廂探著身子撅著臀道“兩位元帥,要不,咱先吃飯?”
重真念及袁崇煥曾對自己的提攜,雖說這提攜中摻雜著不少的因素,可還是給了他一個台階下,轉身說道“有酒嗎?”
吳三桂大笑道“末將無酒不歡,吃飯怎能無酒?”
“把你最好的陳年酒釀拿出來,某要與袁帥共飲三百杯!”重真豪邁道。
袁崇煥負手而立發出了一陣豪邁無比的大笑,便豁然轉過身來道“會須一飲三百杯。本帥從未在酒桌之上逢過敵手,今夜定要與你分個高下。”
“昔日的您是領導,誰敢灌您的酒呀。”重真暗忖,大笑,“袁帥在皮島之上果然隻是借酒三分醉,那麽今夜,便讓我倆真正的不醉無歸。”
袁崇煥點點頭微歎道“昔日本帥與滿桂共飲,你小子隻配在一旁服侍,想不到今日,你竟能與本帥平起平坐了。”
重真聽了這話,就知道袁崇煥已將昔日的情分一筆勾銷。接下來,他會真正將自己當做“天下兵馬大元帥”,便道“那麽今夜我倆也找個人倒酒服侍吧。”
兩人同時看向吳三桂,隻見提議先吃飯的這個家夥正如王八一般縮著腦袋劃動著四肢,欲悄然離去,顯然是聽到了情形不對,不想淪為那個倒酒之人。
放眼大淩河堡,夠資格與袁崇煥和重真同席的唯有彼此,而夠資格在旁服侍的唯吳三桂一人,便同時喊道“小桂子,擺酒。某要與袁帥(元帥)一較高下。”
“喳……哦不不不,諾!諾!末將遵命!”吳三桂突然有些惱恨自己的嘴快。
是夜,袁崇煥當真大醉,重真也首次有了七分醉意。
吳三桂努力瞪大那雙狹長的雙眼,不可思議地瞅著袁崇煥摟著重真。
吐露著他的平遼之誌,他的辛酸曆程,他誓與建奴死磕到底的偏執。
“大明慘敗於遼東,建奴崛起於遼東,袁帥締造關寧防線,一舉成名於遼東。因此袁帥認為,大明就應該在遼東一線與建奴死戰,唯此才是取勝之道,是嗎?”
“在哪裏跌倒就從哪裏爬起來,不正是吾華夏先人對後人的孜孜教導麽?包括薩爾滸之戰在內,正是因為部分兵將不夠果決,乃至不敢戰鬥,才導致屢戰屢敗,而每一次的失敗,便都是一敗塗地,一潰千裏。這難道不是前車之鑒麽?”
“因為袁帥認為,在領土之上錙銖必較,才是針對建奴步騎的不二法門?”
“寧遠大捷、寧錦大捷,我關寧鐵軍寸土必爭,寸步不讓,這兩人你都是有所經曆的,並且是當之無愧的居功至偉者,不就是最好的明證麽?”
重真歎息一聲道“這兩戰之所以能夠取勝,皆因天時地利人和,皆站在我們這一邊。然而袁帥若是進軍西平堡,便真的還會有此等優勢麽?”
袁崇煥怒而道“關寧軍烈火鍛血,隻會比以往更加強大!區區數百裏平川,關寧鐵騎快馬加鞭旬日可至,有何懼哉?”
“平川、孤堡、遠征,實乃不智之舉啊!”重真於言語之上再不留情。
袁崇煥瞪著腥紅的雙目冷然道“以堡拒之,此乃孫師痛定思痛才想出來的針鋒相對之策,除此之外,難道還有更好的策略嗎?”
重真很佩服袁崇煥這種明明醉得一塌糊塗,卻還是能夠保持思維能力的人,還能想到抬出孫承宗來壓他。
重真並不鑽到他的圈套裏麵,而是說道“誠然,在大明於關外再無立身之地時,我們就該寸土必爭,哪怕是一座孤城也必須以死堅守,然而此一時彼一時。
我們已悄然強大到足以令建奴大吃一驚的程度,完全可以擬定更加高明的策略,以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戰果,可以火力覆蓋,就不要戰術穿插!”
“計將安出?”醉酒後的袁崇煥敞開了心肺,也終於肯放下自己的偏執。
重真站起身推開窗戶,讓清新的空氣湧進充斥著酒肉味道的屋子裏麵來。
中天一輪清冷的清月,月明星稀,與屋內奢華的陳設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重真負手欣賞了一會兒遼東寒冬夜裏的明月,這才轉身看向那兩個瞪著雙眼望著自己的遼東將帥,感慨道“時間過得真快,轉眼之間己巳年就快到了。”
袁崇煥猶記得當初,麵前這個站得挺拔的少年,就是以“己巳年”作為假設的,旋又想起他已好多次有意無意提起這個年份,朦朧的內心格外敏銳,咯噔一聲便如抓住了靈感,沉聲問道“這一年將會發生什麽樣的變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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