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8章 1629——天啟九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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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光亨和李明睿這兩個也曾高談闊論,卻被重真醍醐灌頂的儒生,一人一句便將此次“南遷北守”的爭論,定義成為“毫無意義”、“高談闊論”。

    一群自詡胸懷大誌才華橫溢的東林士子們,頓覺被羞辱得體無完膚。

    然而沒有一個人惱羞成怒,因為時李二人已為眾人指明了方向。

    ——去做該做之事,不論你願不願意,至少不要給官府添亂。

    籌措糧草,募捐銀兩,寫安民告示,哪怕是去搬幾塊磚,也好過在此爭論。

    在京師占了多數的東林士子們逐漸散去,有的沉思,有的務實。至於心學、泰山學派等年輕弟子,積累了才學,早就投入到了轟轟烈烈的抗金事業中。

    “讀萬卷書,行萬裏路。”這便是這些年輕人的師長,對於他們的諄諄教誨。

    重真對於時光亨李明睿的轉變還是挺滿意的,拍拍兩人的肩膀便權當鼓勵了,反正這種鼓勵根本就不需要他出半毛錢,古人卻似乎格外喜歡。

    “或許越是古老的年代,人們就越是淳樸吧。”重真緬懷著過去,來到了廣渠門的城頭,他曾無數次站在這裏,推演著建奴會如何布陣,如何進攻。

    而這一次,建奴真的來了,繞著京師走了一圈,最終紮營於廣渠門外。

    冰雪未融,人的雙腳與馬的四蹄都無法揚起灰塵,然那份氣勢經白山黑水的錘煉,本就格外適合冰天雪地。

    他們的冰冷器軍容,騎兵的矯健,步卒的野蠻,確實很震懾人心。

    但重真隻需一招,便可化解京師軍民心裏的恐懼,那便是——預言。

    他早有預言“黃台吉必將繞至京師的西邊,重點進攻廣渠門。”

    因此,他下令對其餘幾大城門進行了極為顯眼的防禦布置——壕溝、鹿柴。

    廣渠門的布置,卻極為隱晦。

    滿桂帶著候世祿已先一步抵達京師,照例是不能進入京師的,繞著京師往城頭一瞅,便自發地列陣於看上去守備作為鬆懈的廣渠門外。

    袁崇煥緊趕慢趕,好歹也算趕上了,卻隻遠遠綴著,並不立刻加入防禦。

    黃台吉並未第一時間發起進攻,不止因為廣渠門外將防禦軍陣布置得密密麻麻的滿桂、候世祿,也並非袁崇煥銜尾追擊的原因。

    而是因為大炮——廣渠門城頭那黝黑發亮的炮管,以及黑幽幽的炮口。

    許久都未露臉的太陽才隻探出一角,便又要落山了。

    傍晚如同一層黑紗籠罩在了雪白的大地之上,然後夜色加深,黃昏降臨。

    黑夜,也終究抵臨大地。寒風呼嘯,旌旗獵獵,人心微顫。

    有激動,也有惶恐。無論是誰在這種時刻,都免不了患得患失。

    “建奴狗真的來了!殿下預料得沒錯,黃台吉真的紮營於廣渠門外!”

    “己巳年,己巳戰役,己巳之變,就要開始了!”

    “你們知道麽?皇上與殿下從很早以前就已開始籌備此戰!”

    “是的!我勸天公重抖擻,不拘一格降人才!蝗蟲英烈的忠言猶在眼前啊!”

    “殿下直言——權閹當道,大明沉屙已久,是時候抖擻精神,日月生輝了!”

    “希望就在前方,諸君,隨我一道努力呀!”

    大明這邊,無論文官武將、百姓勳貴,都於悄然變化的基礎之上相互鼓勵。

    後金那邊,幾大貝勒,一眾貴族將領,也都摩拳擦掌,紛紛請戰。

    “大汗,請讓奴才作為先鋒,夜襲滿桂營寨吧!”

    “大汗,奴才願於明日清晨率軍,直登廣渠城牆!”

    “大汗!請下令明日一早就發動進攻吧!殺進京師,屠宰明狗!”

    “大汗!”

    “大汗……”

    “大汗。”阿善看著黃台吉,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二人的身上。

    “大哥!”黃台吉也看向阿善,好一副兄友弟恭。

    “大汗!大哥!臣弟請戰!”阿敏赫然出列。

    阿善朝黃台吉點點頭,後者便赫然下令道“阿敏聽令!”

    “臣弟在!”

    “令你率本部旗人,攜兩千披甲奴,明日一早,衝擊滿桂軍營!”

    “喳!”

    “阿濟格聽令!”

    “奴才在!”

    “多鐸聽令!”

    “奴才在!”

    隨著黃台吉一連串的軍令下達,明金之間宿命般的對決,即將展開。

    這也是大明皇帝與後金大汗間的博弈,以這京師外的土地為棋盤,雙方的兵馬為棋子。一切都和原本的曆史極為相似,又截然不同。

    至少這一場“己巳之變”並未開始於崇禎二年的十月,而是正月便開啟了。

    這一年,乃是年,也是天啟九年,而並非原本曆史上的崇禎二年。

    天啟九年,皇帝病重。

    重真得到王承恩的稟報,便火急火燎地奔入了紫禁城。

    天啟又吐血了!這一次,他真的病得很重!吐血不止,一度氣若遊絲!

    或許黃台吉的突破入關,真的給了這個孜孜以求的大明皇帝極大的打擊吧。

    外臣不得進入後宮,因此天啟已從坤寧宮移居到了奉先殿。

    “袁崇煥到了沒?袁崇煥到了沒?”奉先殿裏,無論皇後張嫣如何寬慰,天啟翻來覆去就這麽一句話,似乎袁崇煥的到來與否,是他怎樣大的心結一般。

    張嫣與柳鬆、薛方以及內閣六部官員,盡皆無法理解,唯獨重真知天啟之心。

    也正是因此,張嫣不得不遣王承恩去往宮外,將布置防務的信王召回。

    對於大明的官員以及百姓來說,天啟的生死或許無傷大雅,畢竟也有儲君。

    並且儲君已然以皇太弟的身份,攝政朝綱,參與朝政。

    可以說,近期的各項指令雖以天啟的名義,卻都是信王發布的。

    但在重真的心目當中,天啟的生命卻有著至高無上的地位。

    那就是一種象征,一種象征著曆史已往著好的方麵轉變的象征。重真一直堅信,隻要天啟活著,黃台吉便不可能對大明造成崇禎時期般的傷害。

    重真原本不相信命運,然而一次穿越,一次宿命輪回,令他不得不信老祖宗傳承下來的這套智慧。

    “信王殿下到!”小黃門一開腔,天啟便如回光返照般一骨碌從床上拗起來。

    猶如垂死病中驚坐起,倒把張嫣給嚇得花容失措。

    重真連忙快步上前接過天啟遞上來的手,順勢將他摁回床上喊道“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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