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重真的激勵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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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聽重真字正腔圓地說道“己巳伊始,建奴入關!注意,是入關而並非扣關!此誰之過?此時追求並無意義。然皇上自從兩年之前聽從了蝗蟲英烈的《淺論鞏固薊遼防線之必要與迫切疏》後,便開始撥付大量的銀兩修築這些關卡!

    本王忝為攝政王之後,更是日夜傳旨叮囑,定要廣撒偵察兵,時刻監察關外部族之動向,然而卻鮮有人重視,以至於古北、大安、喜峰這三座極其重要的長城關卡迅速告破,至今仍在建奴的手中!便連蒙古部族都膽敢趁火打劫!

    旬日間,建奴攻陷重鎮遵化,連下周邊數城,頓時舉國惶恐,京畿震動!建奴尚未壓城,南遷的呼聲便已甚囂塵上!然我京師不動如山,我大明君王秉承永樂先祖‘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之意誌,堅決不南遷!

    建奴攻不下薊州,便潛越之,繼續西進。數日之間攻陷順義,終於昌平被孫祖壽阻擋兵鋒,又被祖大壽攔住北上之步伐,避免了居庸關暴露在其鐵蹄之下!

    正月十五,黃台吉親率建奴大軍抵臨京師城下,建奴大貝勒代善另率一軍經通州與其會師,最終紮營於廣渠門外,意圖經此,染指大明腹心!

    然我大明軍民眾誌成城,數日大戰下來,建奴與我關寧軍滿桂所部,勤王之師候世祿,於廣渠門外數度血戰。

    建奴三貝勒莽古爾泰,小貝勒阿濟格揮軍攻打城牆,均铩羽而歸!

    號稱滿萬不可敵的女真巴圖魯,居然連我京師的護城河都跨躍不了!曆經數戰,本王便想在此問一問食君祿的諸位大人,對於建奴,可曾畏懼?可還畏懼?”

    對於建奴,可曾畏懼?可還畏懼?

    這句話一字一頓,猶如戰鼓一般敲擊在每一個位列大書房官員的心中。

    每一個聽聞者,盡皆麵麵相覷,捫心自問,卻久久沒有答案。

    許久,忝為信王幕僚而並無官職在身的孫承宗率先出列,道“老夫,無懼。”

    他的語氣很平淡,恰如一塊石子投入了水平如鏡的湖麵之中,激起層層漣漪。

    他身為關寧防線的第一個構思創建者,沒有人敢對這句話提出質疑。

    高攀龍與族弟高扶風對視一眼,立刻就出班奏道“臣,無畏。”

    重真斜睨了他二人一眼,尤其是次輔高攀龍,真正要他拿主意提建議發揮作用的時候一言不發,屁用不頂的表忠心為自己臉上貼金的事兒,卻爭著搶著。

    “這便是東林風骨?”重真心中冷笑。

    然東林一係的官員經他二人開頭,立刻就紛紛表態“臣等,也無畏懼。”

    這些家夥還相互點頭吹捧,相互支持。

    重真聽得看得都快吐了,不過他的涵養很好,仍舊淺笑不語。

    倒是李標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大聲吼道“爾等無懼,難道老夫就曾怕過嗎?”

    來宗道與其配合默契,堂堂禮部尚書粗野村夫般灌了一大口粗茶,抖抖袖袍笑眯眯地說道“信王殿下,孫大人,諸位同僚,老夫慚愧,說不怕那是騙人的。”

    這話頓時猶如激起了千層浪花的巨石,使得東林一係的官員自以為抓住了他的痛腳,紛紛出言指責“好你個來宗道!”“來宗道你這個膽小鬼!”……

    重真覺得陳洪綬的這個大舅子必定還有下文,便微笑注視,眼神裏充滿期待。

    來宗道果然再度一笑,道“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建奴殺起我漢家子來,可不分老夫是平民還是禮部尚書!不過若是家國需要,老夫何惜此身?”

    重真大笑道“無畏無懼,畏而無懼,爾等真乃大丈夫也!”

    “哈哈哈,信王殿下謬讚了!”

    “是啊是啊,臣等也是為這家國天下著想啊!”

    大書房裏再次熱鬧起來,東林官員大多言笑晏晏,其樂融融。

    原先的中立清流如李標來宗道者,卻平靜地相互笑笑,靜候重真投下重磅。

    出自東林的內閣首輔楊鶴許久都沒有說話了,躬身作揖道“殿下常說——空談誤國,實幹興邦。不知對於臣等下一步當以何為,有何具體的指示呢?”

    “這誰啊大煞風景!”東林官員紛紛投以怒視,見是首輔大人,又紛紛附和道,“是啊是啊,信王殿下有何吩咐就趕緊說吧,局勢緊迫,分秒必爭啊!”

    重真微笑地再次一串又一串地望過去,與其對視者無比昂首挺胸。

    “很好!”一絲微笑自他堅毅的嘴角劃過,轉身看向懸掛於身後的作戰圖,沉聲道,“爾等可知,黃台吉為何紮營此處?”

    高扶風得到了高攀龍的眼神暗示,立刻出列搶著說道“此地背臨香山,與玉泉山之河流匯成清河,水源便利,進可攻退可守,實乃戰略要地!”

    “小高大人見識非凡,令我等佩服啊!”

    “是極是極,小高大人不但文采斐然,更難得兵法嫻熟啊!”

    麵對底下官員的吹捧,高扶風得意洋洋,猶如一隻驕傲的孔雀。

    隻可惜重真不希望大明成為一隻僅供欣賞的孔雀,而是一隻涅槃的鳳凰。

    他轉過身來看向高扶風道“那你可知,香山主峰鬼見愁,乃是什麽地方?”

    穀<spa>  “鬼見愁?啥鬼見愁?那鬼地方風大雪厚,誰知道上邊有啥!”

    “不對,聽說孫元化從好年前開始就一直擱那兒待著,輕易還不肯下山呢!”

    “他躲那兒作甚?莫非仍舊在搗鼓他那不靠譜的火炮理論麽?”

    “火炮?就是六年導致巨大炸響爆燃的火炮?這如何使得……”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這孫元化好大的膽子……”

    “殿下!信王殿下!臣弟請願,治孫元化之罪。”

    “臣附議!”

    “臣也附議!”

    “臣等皆附議!”

    “哦?”重真對於東林的無恥無知有了新的認知,嘴角劃出一個弧度道,“那麽請問各位,孫大人何罪之有?”

    “火器,那是多麽危險的奇淫技巧啊!”

    “殿下可曾聽聞六年的那一次巨大炸響,半個京師險些……”

    “你未免太過誇張,不過如此巨響,本王如何會不知?”

    “殿下既然知道,為何還要問孫元化何罪之有?莫非是受了殿下指使?”

    語驚四座,都像看白癡一樣看著這個東林官員。有些事情心裏清楚就好了,說出來就不對了,那會令人很難堪,乃是人際交往裏一個很大的忌諱。

    就連高攀龍高扶風都恨不得上前,兄弟齊心將這家夥摁在地上摩擦。

    偏偏重真是個無所忌諱的人,大笑道“不錯,孫大人鑽研火器之舉,正是暗中得了授意。大家可能還不知道,香山鬼見愁主峰,乃是蝗蟲英烈走遍京畿山川,從而最終選定的火器研究之所,為的就是避開人員密集之地。”

    “啥?竟是那隻臭蝗蟲?咋啥事兒都有他的蹤影?”

    “噓,不要亂說,蝗蟲來自遼東,祖大壽來自遼東,袁崇煥來自遼東,滿桂來自遼東,殿下的親衛、愛將,周遇吉、黃曉膩、袁七袁八,皆來自遼東。

    這是自我大明立國以來,第二個與遼東邊軍關係如此親密之王爺。啥,第一個是誰?你怎麽這麽笨!當然是昔日的燕王殿下,後來的永樂大帝了。”

    “嘶!你是說信王殿下將會騎兵靖難?不對!朝政都在殿下手裏……”

    高攀龍幾乎想要上前捂住他的嘴,幸好這嘴大的東林官員幡然醒悟,突然住嘴,驚恐地看向重真,訥訥道,“殿下,臣失言,還請饒恕臣的罪過。”

    重真再度大笑道“其實本王挺欣慰你終於肯動腦子,也肯說實話的。”

    “殿下……”這官員大囧。

    “你叫什麽名字?”

    這官員更加窘迫道“回殿下,臣叫陳新甲,耳東陳……”

    “新年的新,兵甲的甲,對麽?”

    陳新甲豁然抬頭看著重真道“殿下如何會得知?”

    “新年伊始,兵甲相見……”重真背過手去看向大地圖。

    “殿下!”陳新甲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將額頭貼在地磚之上。

    重真注視著地圖緩緩道“起來吧,此戰與你的名字無絲毫關聯,無需介懷。從今往後,你不要有那麽多的高談闊論,埋頭做事就好。你那兩個師弟——時光亨,李明睿,該有所耳聞吧?李標大人的衙門裏還缺個右侍郎,你去幫他吧。”

    “殿下!臣……拜謝殿下!”陳新甲激動得不能自己。

    上位者簡簡單單的一番話,就讓一個堪堪有資格列席大書房會議的官員升了職,同出東林一係的官員,無比的羨慕嫉妒恨,可惜他們並不明白。

    這隻是一個很小的插曲,重真率性而為,就如兩個棋手對弈那般,隻求先將局勢打開,畢竟相比於黃台吉,他的手中握有更多的棋子。

    有些棋子放到某個位置上,能於短期內發揮出極大的成效。

    有些棋子則尚且未知,就如無心插柳一般,或許會收到豐厚的回報。

    陳新甲以後的為官之道沒少被人詬病,但此時的他已經算得上是東林青年一代中較為翹楚的存在。

    若是能夠以此激勵起一部分的東林官員,讓大明朝政在此戰之中穩中有進,那麽這步棋的目的便達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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