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 盧氏天雄 關寧蛟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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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本汗的八旗不夠悍勇乎?”黃台吉憤然大喝,“代善!”

    代善一聲輕歎,應聲出列“終於,輪到本親王也不得不親上戰場了!”

    “多鐸阿濟格早就投入了正麵戰場,阿敏正與關寧軍殺得難分難解,如今連本親王都派出去了,那麽若是明國再有軍隊投入,該派誰呢?你自己嗎?”

    為了團結八旗而不得不支持黃台吉的代善,終於也開始質疑此次的繞道入關,究竟是對是錯!至少從目前來看,得到的還不如失去的多!

    看到越來越多的八旗子弟或被明軍所殺,或殺了許多明軍最終卻被火器轟成篩子,許多幹脆還是一個大窟窿,代善悲憤交加。

    “就讓本親王這個老朽,來替代爾等年輕子弟,戰死在這異國他鄉吧!”

    這句誓言,代善很想喊出口,卻終究未能辦到。

    他沒有這個勇氣,他還有許多牽掛……

    他想不明白袁崇煥為什麽能,明國攝政的信王為什麽能……

    若是他……好不容易攀登到了攝政王、皇的高度,才不至於如此不惜身呢!

    由大牛所統帥的那支西北草衣衛,堪堪趕回到了京畿。

    麵對越發膠著、白熱化,似乎再投入一支生力軍,便能扭轉戰局的戰場。

    他沒有冒然投身進入戰場,他外表粗憨,實則內心細膩。

    他明白“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的道理。

    他更明白信王殿下經過了多重的布置,而他的作用絕非正麵的戰場。

    他雖不清楚重真的所有布置,然而窺一斑而見全豹,早已對之充滿信心。

    刀疤劉挺在西北以牛頭山大當家名義重建的夜不收,也回來了。

    他所肩負的軍任與大牛一樣,屬於“四正六隅”中六隅裏的一個環節。

    四正六隅,十麵張網。

    這十張網沒有布置在全國,而隻是在京畿,在以京師為誘餌的這場大戰裏。

    楊鶴不愧為楊昌嗣之父,自小吃苦的他,目睹大明由富強轉向衰落的他,比他那錦衣玉食的兒子,更加懂得現實,這現實便叫作——財富。

    沒有任何一個國家有那麽多的財富,去支撐一場曠日持久的戰爭。

    因此他對重真畢其功於一役,不成功便成仁的作法,是讚同且鼎力支持的。

    就算大明涅槃失敗,他也希望後世史學家在描述大明的時候,也中正平和地客觀評價一句——國,恒以若滅;唯漢與明,以強亡。

    在重真眼中,大明是站著戰死的。一部分人的叛變、投降,掩蓋不住其國君以身祭國,更掩蓋不住大部分人為了不剃發易服,毅然反抗的決心。

    廣渠門外正在進行的這場戰爭,重真認為是一場不對等的戰爭。

    不僅僅是飛速發展後的近代火器,與被衍變到了巔峰的傳統冷兵器之間的不對等戰爭,更是戰術思維方麵的不對等戰爭。

    子彈、扳機、開花彈、迫擊炮……這些隻是一個方麵,屬於器的方麵。

    器物無論多麽先進,都是死的。

    重真永遠不會忘記上輩子的時候,軍事專家在對他們入伍新兵進行培訓的時候,所講述的甲午戰爭。海戰,隻是那場驚天大戰裏很小的一部分。

    在朝鮮半島,經曆三十年洋務運動的清軍,麵對東瀛寇的步步緊逼,僅僅隻堅持了個小時;在黃海,北洋水師隻打了個小時,就近乎覆沒。

    攻打大連炮台的時候,東瀛寇組織了千餘人的敢死隊。

    結果一衝上炮台,傻眼了——炮台裏根本沒人,清軍早跑了。

    數千萬枚子彈,數萬枚炮彈,就成了東瀛寇攻打旅順的武器。

    器物永遠都是死板的,隻有人才是靈活的。

    人心脆弱而又堅強,就像華夏人都有一張善良的臉,都有一身堅韌的筋骨。

    黃台吉始終認為隻要貼上去,破開明軍最外麵的戰陣,裏麵的火銃手、弓箭手、弩手,就隻能狼奔豕突,讓八旗兵肆意宰割。

    明軍戰陣,也會在那一刻,瀕臨崩潰。

    可是這一刻,他發現他錯了。

    通過那支珍貴的望遠鏡,他看到了令他永生難忘的一幕。

    “上刺刀!”當箭矢用盡了的騎兵在付出了極大的代價之後,終於貼近了明軍的左右兩翼之後,隻見其中一個將官模樣的人舉起手中的戰刀,張嘴嘶吼。

    然後,便是一陣齊整的上刺刀動作——那些本該很孱弱的明軍士卒,竟毫不慌亂地迅速地從腰間摸出一把比匕首長一點的小刀,裝在了他們的火槍之上。

    “殺!”隨著將官的一聲怒喊,所有士卒都嘶喊起來。

    然後,便以無畏的姿態,短距離發起衝鋒,以無畏的姿態與騎兵貼身搏鬥。

    黃台吉本以為這會是場一麵倒的屠宰,然而事實出乎他的意料。

    那些上了刺刀的明軍士卒的火槍裏,根本就還藏著最後一顆子彈。

    隨著一陣火槍的怒吼,又有一堆騎兵、戰馬,倒在血泊裏。

    明軍的火槍刺刀,其長度都快接近於長槍了,由於是鋼鐵鍛造的,絲毫都沒有折斷的跡象,一捅一刺一收,便完成了一個刺殺動作。

    幹脆利落!這是火槍兵們無數次刻苦訓練刺殺之術的成果!

    “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信王重真的這句話,在這一刻到的了驗證。

    所有士卒的心、血,都是熱烈而又信服的。

    士氣高昂,拚殺起來,自然也就更加賣力。

    反觀建奴那邊,因為頻繁出現預料之外的場景,便連最為精銳最為驕傲的八旗子弟,都對自己,對自己的所掌握的作戰技巧,產生了懷疑。

    “我軍的冷熱兵器結合戰術,已大趨完善。因此這就是場不對等不對等的戰爭,無論戰術思維還是武器配備,都在完全的兩個層麵。黃台吉,你該感到慶幸。”

    重真在心中默默地說道,同時他也知道,這場不對等的戰爭若是仍以這種方式繼續下去,仍將持續很長的時間,我軍就算是勝,也必將付出慘痛代價。

    因為極度的野蠻,是能夠在一定程度之上,彌補初等文明的。

    因為時間、材質不足等原因,子彈、炮彈的生產,都尚嫌不足。

    因此才有火槍兵上刺刀與建奴血拚的場景。

    這不是重真想要的。

    而隨著求勝心切的黃台吉,將越來越多的軍隊投入戰場,簇擁在他周圍的部隊,已越來越少了——衝其汗帳,以絕勝負的時刻,終於到來了。

    “袁崇煥已力戰而死,曹變蛟已怒發衝冠往黃台吉發起悍勇突擊,文質彬彬的曹文詔也徹底完成了蛻變,祖大壽、趙率教、滿桂都已徹底瘋魔……

    戰火已燃燒至最為白熱化的程度,莫說後金,便是真金都可熔煉。這種一絕定勝負的時刻,怎能少了我黃重真?一人屠一城,唯我黃重真的黃重真!”

    黃重真身邊的所有將領、士卒,都已默默地跨上了戰馬。

    是曹變蛟提醒了他們——直擊要害!

    “黃台吉,你既然有來了,就別想走了!”

    所有明軍士卒的心中,都湧動起了這樣瘋狂的念頭。

    隨著曹變蛟、崔宗蔭的發動,曹文詔加入了衝擊黃台吉汗帳的行列。

    金甲戰士袁十三,不甘於充作箭靶子,也怒吼著往前緩緩推進。

    為啥是緩緩推進呢?因為他是整個中軍的核心,他必須隨著整個中軍而行動,整個中軍也都隨著他的行動而產生一些微妙的變化。

    先是堅守,如螺絲釘般楔定於這片厚重的土地裏。

    這一刻,是推進,緩緩推進!

    不要忽視這一絲緩緩的推進,這預示著明軍中軍,由守轉攻!

    於野外戰鬥中的由守轉攻!

    所有參與其中的士卒將領,心中的欣喜那是無法用言語筆墨來形容的。

    “苦盡甘來,終於苦盡甘來了!”

    所有人都仿佛看到了曙光,長久堅持下來之後的曙光。

    就連在城頭駐守的那些兵將也都熱血沸騰,戰鼓從不停歇,且更加熱烈。

    重真率領著直屬於他的騎兵,八百人,不多也不少。

    不存在八百個標兵與炮兵觸碰的混亂,一切都迅速而又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我軍就好像一口黃鋁大鍾,時分秒三根針,交匯分散,各司其職,相互配合。

    黃台吉那邊,自曹變蛟驀然朝其汗帳發動突襲以來,焦急的稟報就從未停止過,就似乎那明明像是小泥鰍般的一支騎兵,自那之後就猶如蛟龍入海。

    阿敏的部將未能將其攔住!

    阿敏自己也未能將其攔住!

    黃台吉接連投入了好幾支千人騎兵隊,都未能將之攔住!

    黃台吉的內心,也由一開始的輕視到不得不重視,短短兩刻鍾,就變成了集驚愕、驚恐於一身,最後是惱羞成怒,歇斯底裏。

    “怎可能!我八旗精銳,怎可能攔不住一支小小的明軍千人騎兵隊!”

    “騎兵!本汗的騎兵呢?”

    “上!給本汗衝上去!死也要攔住他!”

    “別廢話,隻管給本汗衝!”

    “蛟?本汗要讓其知道,誰才是真正的蛟龍,注定要化身為龍的遼東蛟龍!”

    黃台吉看清楚了那支騎兵打頭者的殘破旗幟,上書一個古樸的漢字——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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