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這點，羅秘書很快給出了解釋。
    一個廠，不單單有員工，還有很多依附他們生活的家屬。所以如果海鷗膠卷真的堅持不下去，最後倒黴的人數，一定超乎想象。
    沒奈何，顏琪芮也隻能答應見麵，這大概就是成年人世界中的妥協。
    她也很想正麵剛，繼續剛，但案子沒破，她又做不到撒手不管，那不就隻能憋屈自己一下？
    晚餐前一個小時，顏琪芮被浩浩蕩蕩的一群領導簇擁著，進入錦城飯店的大會議室，第一次麵對詹姆斯一行人。
    “你好，我是顏琪芮。”
    有翻譯在場，顏琪芮也懶得用英文，簡簡單單自我介紹一句算是打發。
    詹姆斯的態度卻極其熱情。
    他原本想直接給個擁抱，臨時想起華國的規矩和他們不同，才又收回胳膊，急切的跟她我了握手。
    “你好，顏。久聞大名。”
    顏琪芮擺擺手，自己找了個就近的位置坐下：“客套話就沒必要多說了。既然你找到了這裏，就把你的目的攤開來說說吧。”
    見過打直球的，沒見過這樣打直球的。
    別說詹姆斯，就算旁邊站著的一眾領導都聽傻了眼。
    “這個……顏，不急。咱們可以先吃飯，等下再慢慢聊。”
    顏琪芮聽了這句竟然直接起身：“你覺得我差你們這頓飯？有事說事，不說我就走了。”
    “好好好，沒想到顏這麽年輕漂亮，卻是個急性子。”
    詹姆斯並不生氣。
    實際上，作為一個企業領導，一個資本家，在利益麵前，別說顏琪芮這樣不痛不癢的刺幾句，就算說的更難聽，他們也能笑嗬嗬的繼續吹捧下去。
    “坐坐坐！小顏！你是怎麽跟人家外賓說話的？！人家想請你吃飯，那不也是看得起你？”
    總有那不長眼的出來弱己方氣勢。
    顏琪芮隻是冷冷淡淡橫過去一眼，然後開口道：“談生意需要這麽多閑雜人等在場麽？”
    詹姆斯就是個人精，聽身邊的翻譯翻譯完，立刻指著那人：“讓這人滾蛋！”
    那位據說是什麽辦公室主任的小領導，立即就被人推搡出去。
    也許是他的修養還不到家，也許是他沒本事跟外賓叫板，反正順從離開的同時，還惡狠狠的瞪了顏琪芮一眼，似乎幾經記恨上她。
    隨便吧。
    顏琪芮要是在乎這點仇恨值，也沒法活的這般灑脫。
    “說吧。”
    蒼蠅趕走了一個，顏琪芮也算得了些清淨。
    “是這樣的，我們集團有意投資海鷗膠卷，擴大我們在華國的銷售渠道……”
    顏琪芮聽了足足十分鍾，然後眉頭越發緊皺。
    “你們投資金額是一千萬？”
    “是的，我們對這次的投資非常有誠意。”
    “占股多少？”
    “這當然是要考慮出資比例的。據我們調查，海鷗膠卷的生產線已經是五十年代的產物，在我們的標準中，這就是垃圾。”
    “至於員工，我們不認為這屬於資產，反而是負累。如果投資項目進行的順利，那至少要淘汰掉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員工，才符合我們的要求。”
    “土地當然屬於資產。但據我所知，像我們這樣投資金額巨大的企業進入華國，政策方麵都有幫扶。”
    “所以……折價率不高。”
    顏琪芮聽他叭叭了半天，然後才挑眉詢問：“那據你們的估算，一千萬的投資額，將占股百分之多少？”
    “這……”
    詹姆斯也怕自己這話說出來，會讓場麵不太好看。
    但在利益麵前，什麽都可以克服。
    於是他深吸一口氣，直接說道：“百分之九十。”
    一群領導聽了這個數額，頓時就要炸，然後就見詹姆斯起身，將雙手下壓了兩下。
    “諸位，請聽我說完。”
    “事實上，我們集團的投資金額，完全足夠重新建立一家新的工廠。”
    “甚至我們有足夠的自信，讓海鷗這個企業，在一年內破產重組。”
    “但為什麽沒有呢？”
    “為什麽我們要花重金，花大力氣來兼並海鷗膠卷這樣一個垃圾企業呢？！”
    “那是因為我們在華國開廠，希望和華國建立更友好的關係，這才願意分出一些利潤，兼並一個並不值得的企業！”
    一番話說的有理有據，讓剛剛那些還在嘩然的領導們，陷入一片死寂。
    顏琪芮卻忽然抬起手，鼓了鼓掌。
    她那啪啪的鼓掌聲，在靜默的會議室裏，非常刺耳。
    “說的挺好聽。但我要是信了，那我就是個棒槌！”
    顏琪芮也沒心思跟那群領導，講解什麽叫民族品牌，什麽叫實業興邦。她隻是把話題拉回自己身上。
    “說說吧，你們想讓我參與投資，是怎麽個投資法？”
    詹姆斯帶的翻譯並不是北方人，也不懂棒槌是什麽意思。而又隔著一層的詹姆斯，就更聽不懂了。
    他見顏琪芮給他鼓掌，還追問有關她的投資方案，笑的已經眉不見眼。
    “是這樣的，集團總部非常敬佩顏小姐的能力。所以我們願意讓您出資十萬元，占股百分之三十！”
    某些第一次聽到這個數額的領導，再次發出陣陣驚呼。
    這次因為是在幫詹姆斯助陣，他也沒表示不滿，反而繼續笑嗬嗬的盯著顏琪芮，期待她也給個反應。
    顏琪芮隻是彎了彎嘴角：“喲，那麽大一家膠卷廠，你們才願意給出百分之十的股份。到了我這兒，就成了百分之三十？”
    “按你這個算法，我覺得海鷗也能拿得出十萬元，來占據更多的股份。”
    “顏，我不是這個意思！”
    詹姆斯怕被顏琪芮帶偏，趕緊將他的意思再說一遍：“我們認為您這個人，有足夠的投資價值，才會給出如此優厚的條件。”
    “至於海鷗……如果您不願意兼並這樣的舊廠，我們也是可以重新建立一個新的膠卷廠的……”
    顏琪芮打斷他的絮叨：“剛剛你有兩個字，說的特別好。”
    “兼並！”
    “你們壓根就不是衝著合作來的，又在假惺惺的說那麽多，有什麽意義呢？”
    “你真覺得，我會因為這點利益，就亂了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