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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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6

    =第六章=。

    第二天查房前接到的秦母電話,秦九九劃了接聽無奈道:“媽。”

    秦母上來就問:“和那孩子相處的怎麽樣?”

    “就那樣。”

    “那是哪樣,你別對人家這麽冷冰冰的。”

    秦母說,“年紀也不小了,過完年幾歲了算過沒有?”

    秦九九翻著病曆隨口道:“離過年還早著呢。”

    秦母嗔道:“你少貧。”

    “覺得還行就多相處幾次,不試試怎麽知道好不好”

    “媽。”

    秦九九打斷,“下次再說,我這查房了。”

    掛了電話她把手機一扔,餘彤見狀笑道:“看來你昨天不隻是看了話劇。”

    “別提了。”

    秦九九說,“就是拉我去相親的。”

    餘彤來了精神,問:“對方做什麽的?”

    秦九九:“導演。”

    “還不錯啊,長得怎麽樣?”

    秦九九歪頭想了一下,說記不清了。

    餘彤:“就這樣?”

    “還能怎樣?”

    秦九九反問。

    小護士從門口探頭道:“秦大夫,季少爺又來了。”

    話落季遠洲已經閃身進了辦公室,還不忘回頭對小護士拋了個媚眼。

    他自來熟的勾了張空椅子坐到秦九九旁邊,翹了個二郎腿道沒什麽正形的打招呼。

    秦九九看他一眼,等他把腿放下才問:“又來幹什麽。”

    季遠洲討好的笑笑:“請你吃飯。”

    “沒空。”

    “別這樣姐姐,最後一次,就當我賠罪。”

    他說著把手舉過頭頂,一派真誠:“真的是最後一次了我發誓。”

    秦九九沒理他,他又自顧自問:“姐姐你想吃什麽,中餐還是西餐,牛排還是海鮮,你給個話麽我好去安排。”

    最後還威脅道:“你要是不說的話我可去問庭哥了啊。”

    秦九九終於抬眸看他,“我等會去你爺爺那查房。”

    季遠洲頓時老實了,委屈道:“姐姐我就沒見過比你更狠心的女人。”

    “為什麽?”

    秦九九隨口問,“拒絕你就狠心了?”

    “當然,我長那麽好看。”

    秦九九:“”

    見秦九九仍舊神色冷淡,季遠洲裝模作樣的歎了口氣,“好吧,那我”

    秦九九合上病曆本,仍舊是淡聲道:“牛排吧。”

    季遠洲一拍手掌笑起來,“好嘞。”

    季遠洲走後餘彤奇道:“你怎麽答應他了?”

    秦九九笑了一下,“他不是說了。”

    “說什麽?”

    餘彤不解。

    “他長得好看。”

    餘彤:“”

    忍了半天還是問:“你不會”

    她話說一半,意思卻不言而喻。

    秦九九哭笑不得,“怎麽會,你想什麽呢。”

    餘彤道:“我記得你以前脾氣可沒這麽好。”

    有沉默了一會,秦九九極輕的歎了口氣,“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能讓我想起小餘。”

    餘彤聞言怔了一下,“你那個弟弟?”

    秦九九“恩”了一聲。

    餘彤看著門口的地方若有所思道:“是挺小孩的。”

    秦九九笑了笑沒再說話,上午查完房卻在電梯口遇到一個熟人。

    是對方先看到的她,似乎是仔細辨認了一下才饒有興味的出聲道:“這不是秦小姐,我說呢。”

    那語調和陸閑庭有幾分相似,帶著漫不經心,聽起來卻意味深長。

    秦九九糾結了一下稱呼,最後道:“謝總。”

    謝圖南倒是不在意,他示意旁邊的助理先行一步,大有寒暄幾句的架勢。

    陸閑庭那一群發小家裏都非富即貴,捯飭生意的不少,做到謝圖南這樣的卻沒幾個,雖然說有謝家的底蘊在,但說到底是他眼光毒辣做事果決,圈裏都知道謝少極其護短,表麵看著待人還算溫和,發起狠來從來不留情麵。

    不知道自己這算不算是得罪過他。

    秦九九定了定神道:“謝總是來看季老嗎?”

    謝圖南目光淡淡的看過來,“不是。”

    秦九九不知道怎麽接,正想找個借口走開,謝圖南又道:“昨天晚上閑庭找我喝酒,走的時候好好的半夜人卻進了醫院。”

    他話說半句又留半句,秦九九想努力回憶起昨晚陸閑庭走時的神色,卻發現大腦一片空白,默了一會兒還是問:“他怎麽了。”

    謝圖南笑笑說也沒怎麽,“就是喝多了。”

    “伏特加紅牛。”

    他咬字很輕,說的不在意,“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不要命了。”

    秦九九一言不發的聽著,胸腔裏心跳漸沉,有一種無以言狀的情緒牽動著神經,想問一點什麽卻找不到合適的立場。

    “算了,當我沒說。”

    謝圖南最後隻留下這麽一句。

    秦九九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的辦公室,喝了杯熱水才緩過神來,聽見餘彤說:“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想先聽哪個?”

    秦九九翻了一下手機上的郵件,說好消息。

    餘彤道:“昨天晚上陸閑庭喝壞了酒,送到急診,酒精中毒洗了胃。”

    她說著把椅子轉過來,“你不知道,陸閑庭早先在我們院也是風雲人物,大學實習那會靠著一張臉走哪都有小護士送吃送喝,研一的時候他突然退學,到現在還有人時不時打聽。”

    這算什麽好消息,秦九九一陣無言。

    “壞消息呢?”

    餘彤可惜道:“壞消息是他已經出院了,急診的小護士心疼壞了攔都攔不住。”

    “”

    秦九九“哦”了一聲,徹底沒話說了。

    接下來的一天,秦九九走哪都能聽見陸閑庭的名字,連手術室裏聊天都三句不離陸大夫:

    “我聽急診說,陸大夫昨天喝的人事不省。”

    “還叫陸大夫呐,現在誰見了不得叫聲陸總。”

    “你還別說,昨天我在急診,第一次看到喝醉酒那樣的,閉著眼睛一句話也不說,又冷又頹的,一打眼就知道不是一般人,打個招呼都怕輕慢了他。”

    劉維止聽了半天問:“什麽事喝成那樣。”

    “我看像是情傷。”

    有人接話調侃道。

    劉維止笑笑,“年輕人,難免的。”

    餘彤看了一眼秦九九,轉了話題道:“昨天六院骨科的王大夫急診接到一台手術,初三的小夥子打籃球手臂粉碎性骨折,聊著聊著發現是自己未來女婿。”

    “喲,早戀呐。”

    “後來再一問,骨折那孩子是咱們院胸外主任的兒子。”

    “我說一大早分診台的幾個小護士在聊什麽。”

    從手術室出來已經是傍晚,夕陽透過落地窗灑在菱白色的走廊上,秦九九一半的肩膀被陽光籠罩著,有家屬細碎的交談聲從走廊盡頭傳來。

    “在想什麽?”

    餘彤問。

    “我爸下個月生日了。”

    秦九九說,“在想送他什麽禮物。”

    餘彤調侃道:“這可不好說,若是換了伯母倒還好辦,你給她帶個女婿回去,甭管真假她都高興。”

    說到這裏她又突然轉了話鋒:“擔心他的話我可以幫你問問。”

    秦九九側頭看到好友眼底毫無保留的關心,想扯了扯嘴角終究沒有笑出來。

    “算了。”

    她聽見自己說。

    秦九九想,其實昨晚她本可以不上車,決絕的離開,然後他們之間可能就連這最後的情分都消失殆盡。

    可是她卻舍不得說再見也做不出狠心絕情的姿態,即便她知道,這樣不斷的重複過往是多麽愚蠢的錯誤。

    換下衣服走出醫院,夕陽剛落山,傍晚的天空呈現一種明麗的藍色,水泥地餘熱未消。

    季遠洲早等在了門口,見了秦九九劈頭就道:“昨天晚上庭哥進醫院了你知道嗎?”

    “”又來。

    懶得解釋,秦九九有些麻木的抬手擋了擋太陽,“知道。”

    “那你肯定不知道他早上剛出院就出差去了青島。”

    季遠洲抱怨道:“也不知道是什麽重要的項目,值得他這樣拚命。”

    “抱歉。”

    秦九九打斷他,“改天吧,我今天沒有胃口了。”

    “那可不成,我明天就要去江城了。”

    他拉著有些遲鈍的秦九九塞進了副駕駛,“你先上車麽姐姐,太陽還在怪熱的,不想吃飯我們可以去玩點別的。”

    季遠洲人不著調,開車卻很穩,一路上話就沒停過,秦九九不知道他要去哪也懶得問,閉著眼睛養神。

    過了半晌沒忍住,秦九九道:“你平時一直這麽吵嗎?”

    季遠洲:“有嗎?”

    他看著挺委屈的,被這話傷了一般,安靜了好一會。

    秦九九看了他一眼覺得有些好笑,主動問:“去江城幹什麽。”

    “出差。”

    季遠洲往外蹦了兩個字。

    隔了兩秒又喋喋不休起來,“庭哥說我需要曆練,硬是把江城一個地產項目塞給了我,他也不怕賠錢。”

    秦九九想問你不是還在上學,又思及季老爺子的身體大概也了然,其實季遠洲看著渾不在意,但到底是從小看慣了這些的,心裏多半也門清。

    “陸閑庭他”秦九九頓了一下,“工作一直這麽忙嗎?”

    “也不是,他和南哥一樣。”

    秦九九問哪樣,季遠洲想了一下,說扮豬吃老虎。

    “和庭哥做生意,他要是步步緊逼反倒不應擔心,公事公辦也好說,溫和禮貌是棋逢對手,但要是凡事客客氣氣步步退讓,那多半是完了。”

    季遠洲心有餘悸的搖頭:“他和南哥都喜歡坑人。”

    秦九九若有所思的看向車窗外,又聽季遠洲接連講了好幾件陸閑庭的事情,最後車停在一家會所門口。

    秦九九看了門口進出的男男女女皺眉,“來這幹什麽。”

    季遠洲幫她開了車門道:“不是心情不好麽,來這放鬆一下。”

    這會心裏堵得慌倒真有點想喝酒,秦九九依言下車,進了包間又是一堆人,都是二十出頭的樣子玩的也開,見了季遠洲熱絡的打招呼。

    自然有人注意到秦九九,揶揄道:“喲,季少,這誰呐。”

    季遠洲給一個警告的眼神,“我姐姐。”

    那些人也沒當回事,季家這輩上上下下就季遠洲一個哪裏來的姐姐。

    “還是季少會玩。”

    有人甩著牌揶揄。

    季遠洲瞪過去:“滾蛋。”

    秦九九點了兩杯kirryale,窩在沙發裏沒有摻和進去的意思。

    這酒度數不高,秦九九一小口一小口的抿著,從前跟著陸閑庭也沒少來這種地方,隻是那時候有他護著,她貪杯多喝兩口睡過去也不用擔心,多半的時候他也不讓她喝。

    秦九九微微搖頭,盡量放空自己的大腦什麽都不要去想,有侍應生進來恭敬的問季少要不要點兩個姑娘。

    秦九九抬眼看過去。

    季遠洲忙道:“姐姐你別誤會呐,我平時不是那樣的人。”

    他把侍應生趕走又揚了笑臉問:“姐姐,你老實告訴我對庭哥還有沒有心思。”

    秦九九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晃著酒杯沒答。

    季遠洲湊近了故意道:“偷偷告訴你,陸家最近想給庭哥挑未婚妻了。”

    秦九九沒接話,一口酒頓在喉嚨裏不上不下,放下酒杯眼神落在一本雜誌上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季遠洲自覺無趣,懶洋洋的倒在沙發上繼續道:“奶奶看中的是鍾家那個大小姐,嬌氣得很還目中無人,整天花枝招展的像隻花孔雀,沒見庭哥正眼都不瞧她一下。”

    “你很討厭她?”

    秦九九聽出這話的重點,撐了下巴問。

    季遠洲聞言坐直了身子,難得收了笑緩緩道,“她自己不長眼動了我的人。”

    這話說的有那麽點意思,秦九九了然道:“小女朋友?”

    季遠洲不置可否,兩秒又不正經起來,“姐姐你別轉移話題。

    不管怎麽說,是誰也不能是她,庭哥怎麽著也得娶您這樣的,可不能便宜了那根狗尾巴草。”

    剛才還是花孔雀,一會兒又成狗尾巴草了,看來這仇結的還不小。

    秦九九又喝了半杯酒才垂眸道:“陸閑庭這人挑剔的很,他不願意的事情沒人能勉強。”

    季遠洲斜眼看過來,“你不怕他挑著挑著將就了?

    何況伯母那麽喜歡鍾大小姐。”

    秦九九歪頭笑了笑,話鋒一轉突然問:“遠洲你談過戀愛嗎?

    不是舞池拉個姑娘跳舞,也不是帶著女孩逛街買東西,是你很喜歡很喜歡一個人,想給她天上的星星的那種喜歡。”

    季遠洲皺了皺眉,神色有些迷茫。

    秦九九也沒再說話,自顧自喝完了兩杯酒,中途去衛生間,遠遠的看到一群人從樓梯口上來,陸閑庭被圍在中間,不搭話也沒什麽表情。

    迎麵撞上秦九九下意識道:“你不是出差嗎?”

    話一出口才覺得不對,周圍那麽多人齊齊看過來,她低了低頭想溜,卻聽他有些戲謔的道:“這也要管?”

    這話曖昧的很,仿佛有很多層意思在裏頭,大概是昨晚喝了太多酒,他的嗓子有些啞,帶了些慵懶,又無端有些魅惑。

    “陸總,這位是”

    “這還用問,這位小姐好福氣。”

    陸閑庭極輕的笑了一聲,也不解釋。

    秦九九有些窘迫,他自然來者不善,任她被這麽打量也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有人“嘶”了一聲道:“我怎麽覺得這位小姐有些眼熟。”

    其實他身邊認識她的人不少,唯恐被識破,秦九九垂下眸子,“抱歉,失陪。”

    走遠了還聽那些人在調侃:“陸總,我瞧著好像生氣了。”

    接著是陸閑庭的聲音:“無妨。”

    低低的沒什麽情緒在裏麵。

    秦九九一邊走一邊低頭看手機掩飾自己的無措,給季遠洲發了條消息說先走了,到了門口他追上來,說姐姐我送你。

    “喝了酒就別開車了。”

    秦九九拒絕。

    “那怎麽行。”

    季遠洲說,“我把你帶來的怎麽也得安全送到家。”

    秦九九睇他一眼,“也行,我去墓地你去嗎?”

    季遠洲呆住,“去哪?

    大半夜的。”

    “你也知道大半夜。”

    秦九九攔了輛計程車,關上車門的時候季遠洲還真聽見一句:“去xx墓地。”

    他回到包間,旁邊人笑道:“季少,這到底是你哪家的姐姐。”

    季遠洲回過神,邊說邊搖頭:“說出來嚇死你。”

    一偏頭看到陸閑庭嚇了一跳,“庭哥你什麽時候到的。”

    陸閑庭敲了敲桌子,“你最近很閑?”

    他臉色不是很好,擺明了是要算賬。

    “沒有沒有。”

    陸閑庭連連擺手,承諾道:“這不明天就出差去江城了,那個項目我肯定好好做。”

    陸閑庭抬眸,“我怎麽聽說你前段時間為了學校裏一個女孩鬧很大。”

    季遠洲的表情凝了兩秒有些理虧,識趣的轉移話題道:“庭哥你知道秦姐姐去哪了嗎?”

    他故意頓了兩秒,“墓地誒。

    你說她大半夜去那幹嘛,會不會出什麽事呐,淩晨好像還有雨”

    “自己的爛攤子自己處理。”

    陸閑庭打斷他,留下這麽一句起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