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負心薄幸

字數:4161   加入書籤

A+A-




    清晨。

    顧予的病更加重了,像是發了高燒,腦袋忽重忽沉,令他頭疼欲裂,身體忽冷忽熱,讓他整個人都提不起半點力氣。

    “昨夜是夢,還是真的?”

    顧予勉強從床榻上起身,拎了一條竹椅,坐到了太陽底下,春日融融,那種爆炸撕裂般的感覺消散,隻是精神依舊萎靡困頓,臉色呈現出不正常的慘白色。

    “還是先解決這東西,錢財身外之物,小命要緊,大不了幹回老本行,擺攤賣藝去。”顧予看向油紙包,咬了咬牙。

    顧予等人說是隸屬鎮邪司,但其實更像是臨時工。平日裏不用到衙門坐班,隻有出任務用得到你時才會通知。

    好處就是相對更加自由,但薪資財務就不那麽自由了。

    三兩銀子的月俸看似挺多,大梁境內普通家庭一年開銷也不過十餘兩銀錢。

    但相較於京城物價,這點收入對於一家人而言,隻能算作是最低生活保障。也就顧予孤身一人,才能勉強度日。

    旭日東升。

    到了晌午時分,顧予的精神頭略微恢複,起身看了郎中。診斷是寒邪直中於裏,侵襲肌骨,傷及腹髒陽氣。

    拿了兩副藥,煎熬服用。

    順道到茶館一打聽,這才知道蘭桂坊乃是城北無疆縣出名的青樓。

    傳說內有四大花魁,個個膚白貌美,環肥唇瘦,豐潤多汁。

    更絕的是,琴棋書畫,無不精通,可謂是才藝超群,詩壓群雄,一眾學子輸得明明白白,心服口服。

    顧予恍然,城北無疆縣多是士子聚集之地,國子監、太學、貢院、各色書院等均設於此。

    這個世界,哪怕多了妖魔鬼怪,依舊是文人統治的世界。士農工商的格局沒有發生改變。

    讀書人仍然高高在上,而像顧予這樣下九流職業的人,很少願意與其打交道。

    也難怪原主沒有任何印象。他們的內心深處,恐怕是有著深深的自卑感。自然不會無事跑到讀書人聚集的地方。

    當然,顧予根本不存在這個問題。攜帶一個位麵的知識,簡直就是降維打擊。

    詩詞歌賦,文章對聯,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落筆處,蛇走遊龍,力透腰背。

    所謂,厚積薄發,一蹴而就,不是妄言。

    回家煎藥服用,稍作歇息,虛弱之感略有消退。

    將武人留下的銀兩揣入懷中,往城北無疆縣行去。

    這一去甚遠。

    租輛馬車足得兩錢銀子,顧予一看天色尚早,離下庠學館開門還有幾個時辰,便決定走路去,能省則省,畢竟誰的錢都不是大風刮來的。

    京城繁華,顧予邊走邊看,趕到時,已然是月上柳梢,紅袖招搖。

    與前世中在電影電視上看見的高樓桂台不同,蘭桂坊內小院錯落,花草如茵,錯落有致。

    裏麵道路眾多,顧予初來乍到,人生地疏,差點就迷失了路,幸得指點,方才找到了正道。

    出乎意料的是,他這一行,驚人地順利。

    在支付六兩助學金後,便打聽到那畫扇姑娘埋在城南十裏坡的亂葬崗。

    這一夜,葉舉人沒再來找他。估計是重回故地,堵物思人去了,顧予睡得格外香甜。

    次日一早。顧予買了些許貢品、紙錢,帶上油紙包和一把鏟子,背起竹箱走向城南。

    十裏坡因距離南城牆有十裏而得名。

    這是一個緩斜的小山嶺。坡頭舊墳滿山,新墳遍野。

    常安人亦稱此處為亂葬崗。

    花了約莫半個時辰,尋到畫扇姑娘的墳前。

    墳不大,也未曾用石砌,隻有一塊孤零零地墓碑,證明這個世界曾經存在過她的痕跡。

    三根香燭升騰起渺渺燭煙,三杯水,三杯酒,一碟柿子,一碟橘子,一碟蜜餞,四周飄灑白錢小課。

    簡單祭拜過後,提起鏟子,打算挖一小洞,將油紙包放進去。

    “住手!”

    剛鏟起兩鏟子,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嬌喝。

    扭頭看去,隻見一輛頗大的馬車從不遠處緩緩行來。

    趕車的是一位五十多歲的老頭,身旁還坐著一位四十多歲、胡須拉渣的健壯漢子。

    擱這個世界,明顯,聲音不可能是他們發出的。

    馬車走近,一位十四五歲的少女當先從車中跳下。

    那少女豆蔻年華,生得眉清目秀,臉如凝脂,晶瑩剔透,烏黑修長的頭發疏了個墜馬髻,一身青衣,身材高挑修長

    一看就是個美人胚子。

    這顏值非常漂亮,算是顧予到這個世界後見到的第一個這麽漂亮的女人。

    當然,這與他沒見過多少這個世界的女性有關。大梁女性地位很高,但終究沒騎到男人頭上去,仍然被壓一頭。

    大部分女子不會輕易在外拋頭露麵,真要上街,也會喬裝打扮一番。

    或許是因為年紀尚幼的關係,少女身材還未長開,前凹後癟,跟個豆芽似的。

    沒有奶奶的少女,真可憐。

    顧予表示同情,戀戀不舍地收回目光,這時四十多歲的健壯漢子已經拿了一個竹凳放在了地上。

    一位身段要比少女身材修長,婀娜多姿、粉嫩酥膩、瓜熟蒂落的花樣年華女子從馬車上輕盈走下。

    可惜的是,這女人不但穿了身寬鬆的白色長裙,頭上亦戴著一個白色麵紗的鬥笠,模模糊糊,看不清真容。站定後,那惹禍的身材亦隨之不見,大為可惜。

    “大良哥,將這盜墓的賊子拿下。”豆芽少女見顧予一動不動,隻當是對方怕了,叉起腰肢,發號施令。

    “慢著。”顧予見那漢子不知從何處抽出一把長刀,急忙製止。不是我慫,是不與你們一般見識。

    “這位姑娘,這裏麵可能有誤會。”顧予解釋:“我受朋友所托,轉交一物給畫扇姑娘。隻是沒想畫扇姑娘已然辭世,所以打算將此物與畫扇姑娘同葬長眠,並非是做挖墳掘墓那等下流之事。”

    豆芽少女一雙大眼露出狐疑,問道:“何物?你那朋友又是誰?”

    “我那朋友姓葉,單名一個昊字。”顧予將油紙包出示。

    豆芽少女一聽,瞬間柳眉倒豎,大怒道:“這等負心薄幸,膽小如鼠,卑鄙下流小人的東西,怎可放在畫扇姐姐身旁,速速拿去,今日之事,我們不再作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