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0 矛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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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叔,說說怕啥呢?本來就不是咱挑的頭,讓他知道是誰在背後使壞對咱們也不是沒好處。您也說了,這群人都是硬點子,要是能和公司幹起來熱鬧就大了!”

    馬車走出去沒多遠,王剛就忍不住和老者掰扯了起來。他的心眼也不少,不是因為新馬車才願意透露整件事的始末, 而是另有打算,想來個坐山觀虎鬥。

    “剛子,要是換成別人,不用等你吱聲我早就這麽幹了。可這次不同,雖然咱們隻見到一個人,也足夠引起警惕了。”

    “這個周大福老叔我半點也看不透,甚至猜不出他有多大歲數。記住啊, 當你啥都不清楚的時候, 最好啥也別做,不做沒錯,做了全是錯!”

    佟利民對剛子的了解肯定比洪濤深的多,也知道大侄子要幹啥,所以才會攔著。坐山觀虎鬥是不錯,但首先得保證老虎們在兩敗俱傷之前別咬人,否則就不是觀虎鬥了,而是給老虎中場加餐。

    “……那新馬車呢?”實際上剛子也不願意無端挑事兒,隻是想用這個消息換來新馬車的製造技術。有了四輪馬車,不用增加馬匹和車夫數量就能把運載量平白提高50%以上,對利民運輸隊意義很大。

    “天下沒有白來的好處,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你沒聽他說嘛,要把市場做大。拿什麽做大?有姓孫的兩家公司在,市場多大也不夠用,然後呢?”

    佟利民白了剛子一眼,當一個人眼裏都是有便宜可占時就離倒黴不遠了……這種狀態很危險,不光要提醒還得把道理講明白,從思想上重視。

    “然後……靠,他不會是想拿咱們當槍使去和公司搶飯碗吧!”王剛也不笨, 隻是一時被新馬車給誘惑了,啥叫利益熏心?這就是。

    “很難說,等等看吧……我覺得這夥人不會消停的。”佟利民心裏也沒把握,看不懂的人才最危險。

    “其實他要真的能和公司掰掰手腕應該也不算壞事兒。”

    但王剛並不這麽認為,現在長風和忠義兩家公司已經把安全區裏的運輸行業完全壟斷了,其他運輸隊隻能喝點湯。說白了就是在給人家打工,累死累活也就拿個工錢,永遠別想超越。

    反抗這個念頭不是沒動過,可是越了解這一行的內幕就越提不起勇氣。根本就不是一個數量級,連抵抗都做不到談何反抗。

    但是有人肯帶頭鬧一鬧未嚐不是好事兒,隻要條件允許他願意提供必要的幫助。失敗了,大不了還像現在一樣,萬一成功那可就是天大的利益。

    “唉……剛子,我老了,折騰不動了,做事總是求穩。你還年輕,心氣高,願意多嚐試沒毛病。不過做任何決定之前都得想著手下還有幾十口子人跟著你吃飯呢,一步走錯,不僅僅是咱們爺倆挨餓,一大堆人跟著受罪啊。”

    佟利民長歎一聲,想當年剛從四省聯盟遷過來時何曾沒有想過幹一番大事業,怎奈理想挺美好現實很骨感。每前進一步肩上的負擔就重一分,走到今天,理想啥的早就被生存壓力給磨沒了。

    眼下看著徒弟又在做自己當年的嚐試,既想勸他不要去白費力氣,可心底還是有那麽點不甘,又幻想著徒弟能青出於藍,左右為難!

    “老叔放心,我不會憑著性子胡來,大主意還是您拿,您說往東咱就往東,沒二話!”王剛歪頭看了看佟利民,胸中的火熱稍稍降了點溫度。

    自己的小命就是這位看似風燭殘年的男人從喪屍堆裏救出來的,從四省聯盟到東亞聯盟一路走來,眼睜睜看著他從壯年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其中的辛苦沒幾個人能真的體會到。

    “唉……老叔不能一直在,等我走不動了,眼花耳聾腦子糊塗了,還能拿啥大主意啊。”佟利民長歎了一聲,後麵的話隻在心裏想了想,沒說出來。

    說出來也沒用,剛子是自己選定的接班人,本質不錯,腦子也夠用,唯一欠缺的就是經驗。可是這個玩意急不得,要靠時間的積累。問題是時間還夠不夠,自己還能不能陪著他再多走幾年呢?

    看到老叔的神色有些落寞,剛子想安慰幾句,可是詞兒還沒想好呢就覺得有個黑乎乎的東西從側麵高速接近,下意識的勒住韁繩踩下了刹車。

    生死一念間,就在馬車硬生生刹住的同時,一輛黑色的車子呼嘯著從前麵劃過,和馬頭相距不到半米遠。激蕩的氣流把塵土和枯枝敗葉卷了起來,弄了車上的人一頭一臉。

    “籲、籲……你他媽……艸!”一時間馬嘶人喊、手忙腳亂,剛子張嘴就要罵,但後半截話塞在了喉嚨裏,憋得胸口不停起伏,眼珠子圓鼓鼓的瞪著。

    “吱……”差點撞上馬車的是輛黑色警用裝甲車,側麵塗著三條斜斜的紅色線條。駕駛員也發現了馬車,猛的向右打了半把,否則就真撞上了。

    “呼……”駕駛席上,王簡長長的吐了口氣,搖下車窗探出頭向後張望。還好,幸虧發現的早打了把輪,再加上車夫刹車及時,沒有釀成車禍。

    “他媽的……”本想下去問問馬車的情況,但人家好像沒有說道說道的意思,已經揮著鞭子向東去了。可馬車上那幾個人的表情還是看清楚了,怎麽說呢,用個成語形容,敢怒不敢言!

    開車走神的是自己,人家為啥會半個字不敢說灰溜溜的趕緊逃開呢?王簡準確的知道答案,無非就是身上穿的這件衣服和車輛的塗裝。內務部啊,別說是安全區裏的流民,就算在基地裏輕易也沒人樂意招惹。

    可王簡很不喜歡這種感覺,尤其是車夫看自己的眼神,裏麵除了憤怒和不滿還有濃濃的厭惡。不管什麽人,哪怕是十惡不赦的壞蛋也不樂意被大多數人厭惡,何況自己還是整天四處奔忙為了大多數人服務的。

    但不知道從何時開始,以前那種我為人人、人人為我的氣氛慢慢淡了、沒了、變味兒。記得以前剛跟著周部長回歸複興聯盟時,基地裏的男人都以參軍上前線和喪屍作戰為榮,包括自己。

    可是不到四年時間,自己再去招兵時就沒有當初的感覺了。按照聯盟規定被征召服役的人,眼神裏閃爍的不再是激情,而是無奈和抵觸。

    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自己選擇了從軍隊退役,主動申請到老領導手下工作。哪怕隻是當個普通的外勤司機,冒著生命危險深入其它勢力刺探情報搞破壞,也比整天勾心鬥角總想著往上爬舒服。

    但到了外交部之後情況非但沒有好轉反倒愈發糟糕了,和軍中赤果果的權力鬥爭相比,各大部門內的傾軋問題更嚴重。

    一大堆連自己這種元老級別都搞不清的小團體盤根錯節,勾心鬥角。什麽激進派、保守派、鷹派、鴿派、自由派、集權派,關係錯綜複雜,剪不斷理還亂。

    一起執行任務的搭檔,前一天還出生入死呢,轉天就去打小報告了。不到兩年,自己就被理事會紀律監察組找去談了四五次話。

    要不是老領導從中斡旋並想辦法幫忙調動了工作,怕是連現在這個內務部特別調查科副科長也混不上,指不定被一腳踢到哪個廠裏安排個閑職養老了呢。

    想當年還在狼隊裏跟著馬文博混時,大家就有個比較統一的思想,不能再回到以前了,要打破一切官僚束縛去實現理想。

    雖然當時誰也說不清到底是什麽理想,甚至方向都很模糊,可現在的日子明顯離理想越來越遠,甚至要活成曾經討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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