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二章:挖坑,亦或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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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凝望著眼前這個年輕的武將,永寧伯張誠心裏別有一番想法……
    首先,他本人確實對這個朱之滄十分看好。
    在闖賊第一次圍攻開封府城的時候,他敢於報名下城殺賊,並且真的拿回了賊寇首級,就算他是為了拿獎賞的五十兩銀子,但這一份敢打敢拚的勇氣,已經十分難得,更何況他朱之滄還是一個宗室子弟呢?
    其次,永寧伯對於如何使用這個朱之滄,十分為難。
    不管怎麽講,朱之滄畢竟是宗室子弟,就算他現在已經落寞得甚至都不如一些平民,若不然也不會為了五十兩銀子,就要下城去跟凶狠的賊寇搏命了。
    可無論如何都改變不了朱之滄的身份,他——畢竟是周王一脈的宗室子弟!
    這正是永寧伯猶豫的關鍵點,畢竟宗室子弟可不是永寧伯想用就能隨便用的,這裏麵牽扯太大,需要崇禎皇帝的意思才能辦。
    就像同在河南的唐王朱聿鍵,當年不就是在建奴入寇之際,不顧“藩王不掌兵”的國規,率護軍千人從南陽北上勤王。
    因而觸動了崇禎皇帝的逆鱗,即使朱聿鍵的動機十分純粹,但仍是於當年十一月下部議,廢為庶人,派錦衣衛把將其關進鳳陽皇家監獄囚禁。
    要知道大明一朝在對待藩王這個事兒上,那可是絕對的兩極分化!
    一方麵給各地藩王的待遇極好極高,除了成祖皇帝剝奪掉的軍事管理權外,其他的優待政策那可是一樣都沒減少,有些甚至還提高了許多。
    而唯一的限製就是不能擅自離開自己的藩封之城。
    藩王們若想要出城祭祖、又或是遊玩,都要奏請大明皇帝恩準才行,但是在自己藩封之城內卻幾乎可以為所欲為,尤其是在自己的王府之內,更是可以隨意享樂。
    另一方麵卻又對各地的藩王們防範極其嚴厲,即藩王們不許結交朝臣、不能同其他藩王聯係、尤其不能觸碰軍權!
    唐王朱聿鍵正是觸碰到了這些禁忌,擅離藩封之地、擁兵勤王,才會引起崇禎皇帝的震怒,奪了他的唐王之位,下到鳳陽皇家監獄囚禁至今。
    所以,永寧伯才會對朱之滄有著十分複雜的心境,既欣賞他、想用他,卻又心存顧忌,不敢放開手腳去作。
    永寧伯自己倒是無所畏懼,不論朝臣如何攻訐,甚至是崇禎皇帝心中暗恨,現如今都已經不能對永寧伯形成有效的懲處了。
    但朱之滄卻有所不同,他畢竟是堂堂宗室的子弟、大明皇族血脈,如果崇禎皇帝真的要收拾他,那就等同於一個家長處置自己家務似的……
    若是旁的人或宗族的家務事,永寧伯張誠或許還可以憑借手中權勢,對其施壓進而影響到處置的結果。
    可這要是換成皇帝的話,更是有可能會威脅到皇帝位置的家務大事,你說永寧伯張誠又如何能夠施加影響?
    真到了那時候,他能保護自己平安脫身就已經不錯了,就算憑著手中的兵馬實力還能給麾下將領以庇護,可總也不好幹預皇家宗室的內部事務吧?
    …………
    “朱之滄?”永寧伯嘴裏重複著這個名字。
    “是。朱之滄拜見永寧伯。”朱之滄說著便俯身下拜。
    別看朱之滄是周王一係宗室子弟,可他這一支早就沒落了,雖然還頂著“奉國中尉”的封爵,但也是徒有虛名罷了。
    大明朝的“奉國中尉”按理仍有歲祿兩百石,可隨著宗室不斷大量繁衍,到了萬曆朝時就已經是勉強供養,許多低級宗室常被拖欠歲祿,造成了求生艱難的情形。
    甚至還出現遠支宗親將軍、中尉甚至有故意犯罪入獄求飽者!
    “比起前次相見,你可壯健了許多啊。”
    “回永寧伯,之滄因殺賊事,得周王賞識,兩年來終日飽食,身子自然健壯。”
    “哦。”永寧伯臉上顯出一色懷疑之色:“既是已得飽食,你可還願上陣殺賊,過這刀頭舔血,以命相搏的日子麽?”
    朱之滄聞言神情一變,他眼神十分堅毅地望著永寧伯,道:“之滄雖為宗室子,卻非貪生之輩,如今國朝苦難,賊寇橫生,民眾多受其禍,之滄以宗室子身份,自當為國朝分憂,為當今皇上分憂,怎可一句‘貪生畏死’,便躲在周王府中苟且偷活。”
    永寧伯聽了他的話後,微微點了點頭,道:“難得,真是難得。”
    “既是你有此報國之心,本伯自是不該阻止。”
    “之滄,謝過永寧伯。”
    “不過。”永寧伯雙目凝視著朱之滄,道:“本伯軍中最重軍令軍規,你是宗室子,又是周王派來的人。
    但既入我軍營,便當奉本提督軍令行事,若敢抗令違命,本伯必當一體對待,絕不姑息……你可知曉?”
    “之滄……知曉。必遵提督軍令進退,絕不敢做違抗軍令軍規之事。”
    “好。既然你有此拳拳報國之心,那便率領麾下五百護衛即刻出發,隨我大軍一同出擊吧。”
    “喏!”朱之滄大聲接令,行禮退下,召集護衛出擊去了。
    …………
    “永寧伯覺得朱之滄如何?”曹坤看著正在離營的王府護衛,向永寧伯問道。
    “宗室子裏有如此人物,真是難得啊。”
    “這朱之滄有心追隨永寧伯,征戰沙場,為國效力,以報君恩,不知伯爺意下如何?”
    永寧伯麵色頓時凝重起來,心中暗道:“來啦,果然來啦。周王這是在給我挖坑呢……還是在試探我呢?”
    片刻後,永寧伯才開口說道:“朱之滄雖忠勇,可畢竟宗室子,周王殿下可以驅使,我張誠何德何能,怎敢驅策之?”
    曹坤似乎早料到永寧伯會如此這般說話,他神情平淡地又說道:“伯爺無須為此憂慮,朱之滄雖是宗室子弟,然畢竟為遠支宗親,爵位也降至奉國中尉,即使在宗冊上也隻剩下一個名字而已。”
    “哈哈……”永寧伯笑著道:“話雖如此,然未受皇命,本伯終是不敢收宗室子入軍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