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二百四十四章 李滄:就他媽你叫安圖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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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皚皚白骨為齏,幾隻渾身上下黑得反光的瘦長屍影皮肉仿佛降落傘包一般被撐得緩緩敞開,拖拽包裹著骨粉傾瀉到二院邊的地裂中去,一株已經被掩埋的果樹得以顯露出來舒展身姿,窗內,碩大而猩紅的眼珠掛在天花板上,透過窗簾、透過唯一一塊幹淨的玻璃古井無波的注視著窗外的世界。
    二院周圍早已經沒有了行屍和幸存者,或者說,地上堆積如沙丘的高低起伏被風梳理出具象化形狀的粉末就是他們。
    “噗~”沉悶而暄軟的窸窣聲中,一高一矮兩個身影先後翻過院牆,落進粉堆:“瘋了吧那群人把加油站炸了?”
    “我真傻,真的。”
    “我單知道雪地裏會有狼.我單知道好奇心會害死貓.我.這是攤上支線劇情了?”
    “哢嚓~”
    這個時間段的李滄還很絮叨,也很餓,他屏住呼吸,拿著蘋果核的手微微顫抖,猶豫著伸向開著一條縫的窗子。
    “我尼瑪!”
    幾隻黑皮行屍身體仿佛融化在了骨粉和牆體中,用一種異樣的目光默默注視著他,注視著二院大門傳來的動靜。
    “跑!進醫院!”
    “媽的,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我踏馬就說不該帶上這群老王八蛋!”
    “啊救命”
    “它們怎麽不追了.”
    “關門啊,快把大門推上!”
    幾隻黑皮行屍身體下沉,再下沉,流淌過骨茬參差藤蔓蜿蜒盤踞的土層,負一層,負二層,負三層,繁密的骨質根須已經將地下徹底變成了一個巢穴,一個詭譎的世界。
    到處都是維持著生前形狀的衣服,裏是裏,外是外,鞋襪俱在,與被根係藤蔓簇擁著的巨大器官、組織物相映成趣。
    眼耳口鼻,心肝脾胃,就像是一株草結出的籽,一棵樹開出的花,間或抽搐扭曲著。
    最終,幾隻行屍回到了根須叢林深處的球狀巢穴空間,融化在光暈汩汩流淌的根須漩渦邊緣。
    漩渦中心,李滄穿著一件褪色的、支離破碎的藍白病號服,近半身體覆蓋著急劇增殖的骨甲與鱗片,隻有極少骨骼質感的皮膚裸露在外,麵部已經被不斷增殖又不斷脫落猶如麵具一般的鱗片覆蓋,露出深邃猩紅、布滿藍綠色血管脈絡的眼珠。
    “窸窸窣窣。”
    視覺上肉眼可見的擾動和崩壞意味愈發明顯,形成類似躍遷通道中川流不息扭曲蠕動的迷幻馬賽克一樣的缺陷,根須叢林的光暈更是偶爾會映出不屬於這裏的景和物。
    “嘔~”
    李滄吐出一大口血液與液化骨骼的混合物,試圖撇過臉不去看那些粗陋到令人作嘔的bug,當然,能動的隻有眼球,但這裏的每一條骨質脈絡,每一個獨立的組織物或器官都隸屬於他,看著、聽著、感知著上麵的動靜,李滄突然有點想笑,青春mini版的自己,嘖——
    “雙單目無神,這玩意不像是活的,植物人的眼睛見過嗎?”
    “李兄弟,雖然時機可能不大合適,但我想冒昧問一句,你以前是幹什麽的?”
    “主要配合國內外醫學專家做一些活體研究什麽的。”
    “那你薪水肯定不低。”
    “.”
    然後,棒球這小子就出現了。
    他膽戰心驚的直奔李滄,取出額外獻祭道具一通操作,手臂上虛幻的mini祈願界麵中投射出小幣崽子的影像,沁出絲絲縷縷的綠色光霧,近乎形成一個保護罩似的半球,祭品選中。
    “來了?”
    棒球說道。
    李滄的目光越過他,看向身後的另一個自己。
    這種感覺就相當的怪異,李滄能夠“看到”如一張白紙般純粹且病態的血脈,能讀出他眼中複雜的情緒,謔,原來那個時候的自己還那麽青澀啊,魯迅先生說的果然不錯,以前是以前,現在是變態。
    就這麽一個恍惚的工夫,棒球獻祭失敗沒了小幣崽子的庇佑,兩隻黢黑的行屍蠟像一樣汩汩湧出、站起,一撇一捺是個人,瞬間將棒球偏旁部首化了。
    李滄並不在意。
    隻是那種擾動和崩塌已成為近乎實質化的鏈式加權生態化反,從記憶碎片世界的最外圍,急劇向內部湮滅,天色一線一線、一浪一浪的黯淡,視域開始縮減,形成毛糙的邊際與漆黑的裂隙。
    李滄操控著肢體與意誌的延伸竭力阻擋著擾動與崩塌,以骨質的身軀與擾動撕扯搏鬥,以至於鹽川二院就像是活過來了一般,整個地質碎片都被硬生生的扯碎。
    一枚祈願硬幣的虛幻投影裹挾著綠色光霧從李滄的胸口處首次升騰而起,殄文手環也在此刻具現出來,紅與黑與白與綠交織出一種混沌無狀的質感,與對方那枚祈願硬幣彼此靠近、侵吞、排斥。
    “@#¥%……”
    李滄的聲音傳進自己耳中,卻變成一種既像是屏蔽又像是無意義的嚎叫的動靜,狗日的,都這時候了還能吞。
    既然不能溝通.
    表情突然一狠,硬生生把自己脊椎延伸出來的骨質結構全部扯碎,李滄伸出已經異化的右臂抓向對方,然而手卻像是穿過了一層黏膩厚重的瀝青樣物質,直接透了過去。
    “轟~”
    斑斕的色彩埋葬了一切,周圍的骨質結構如同向四麵八方升華擴散,又像是追隨著本體的意誌溯源回歸,呈現出一種極其分裂的狀態。
    無意識的狀態不知道持續了多久,李滄隻感覺身體一沉,一個踉蹌跌出骸骨大門的光幕,觸目所及,已是一片猩紅如血的猙獰大地。
    大魔杖招手即至,邱狗鯤刀妹媵蛇大屍兄骨妹雙子暴君魔山老爺全都從同源鏈接通道裏狼狽的滾了出來,狗腿子傾瀉如潮時,災殃歿倀如約而至,宛如驟然成形的風暴雲團。
    以一個記憶碎片為中心伊始,無數記憶碎片的鏈式崩塌使得隱形匿跡的副本本體偽裝失效,暴露在視域以及現實世界中,與此同時,無數的人、物、命運仆從以及空島就像是撒豆成兵一般從裏麵流竄出來,在這片空域內彼此碰撞,滌蕩出混亂的能量風暴。
    【提示:已與已確立契約的空島集群接觸,契約內容——】
    【此狀態將持續時間——】
    【結束後空島即刻計入脫軌製裁時間,時限為——】
    【警告:@#¥%……】
    【強製駐泊中,無法自主脫離,持續時間——】
    【脫軌製裁——】
    【無法判定】
    小幣崽子密密麻麻的過期提示整整刷新了上百條,沒有一條是完整且能夠讀通順的。
    李滄漠不關心,橫征暴斂的眼神早已肆無忌憚的鎖定了前方。
    兩座半空島早已處於擱淺狀態。
    在無數從屬者空島駐泊空島聚居島鏈浮空陸之下更低的軌道,一座漫無邊際、猶如月球表麵一樣布滿深邃而令人作嘔的血肉天坑的浮空陸所散發出來的純白光暈已經再無法束縛這些從屬者空島,不斷有更多的空島自天坑中脫離出來,急劇膨化變大。
    “嘿嘿嘿”
    “就他媽你叫安圖恩啊?”
    “我副本獎勵呢?老子!他媽!要!他媽!我的!獎勵!!”
    李滄,我們的帶魔法師閣下,還是那麽的有情趣,關於幽默感這一塊,他有一種獨到的理解。
    也許是在這種無意義的副本中壓抑了天性太久,也許是本著副本獎勵未發放的憤怒,總之,一貫隻能是從屍山血海裏趟出來的腥風瞬間強製上線,猙獰龍袍金色褪去,完成到真·猙獰龍袍的轉化的同時,閾限人格裂空而出。
    “轟~”
    與副本本體相比微如螢火的巨化大魔杖拖拽著李滄直接轟碎了一座血肉山峰,而這座以公裏為衡量單位的山峰,隻不過是既像大王八又像大蛤蟆的副本本體之上一粒毫無存在感的粉刺痤瘡般的玩意。
    完成一次人體跳幫的李滄終於舒服了,滿頭是血化作的猩紅三相之力,拉扯著周圍的空氣,彷如瘟神在世,腳下的血肉土層以一種摧枯拉朽般的氣勢畸變著,改換性質的同時也改換了門庭。
    活的。
    以李滄的判斷,這無法形容的龐然大物類似於大鯤鯤那樣的造物,說它沒有自我意識是不準確的,有點,但不多,更像是杜牛和她的生態那樣的島基異化生命,或許裏麵還摻雜著一部分似有似無的神性。
    而最有意思的部分在於,這玩意上麵、裏麵,還有活物。
    人。
    擁有異化血脈或部分異化血脈、被剝離了空島的、近乎於屍態或獸態化的拾荒人。
    黑藤。
    李滄從未見過的溫馴到不可思議的島鏈級體量的黑藤。
    黏膩的黑油在副本本體上流淌,形成火焰一樣隨時爆發的山巒,形成波濤不休的江河,每一隻都有蟲族子代大小的特色寄生蟲在這尊不可思議不可名狀之物上歡蹦亂跳不斷地宣示存在感。
    “以記憶碎片和靈魂為食蛤?”
    “拉老子本體、2.0和分支世界線亂入副本蛤?”
    “你他娘怎麽敢的!”
    有一說一,但凡這玩意把矛隼大人夏耕織屍藥鬼牛哥屍娘杜牛巢穴之主隨便一個拉進去李滄都不會這麽出離憤怒,你說你哪管拉個大神官閣下進來給老子嚐嚐鹹淡呢?
    &ni是真不把老子當人啊你!
    五狗子的曹雪轟然砸落,濺起一片被癌化畸變所侵染的血肉泥漿,狂躁的能量波動席卷方圓數十公裏,猶如巨型水泵一樣榨取著這個巨物的營養,僅僅幾分鍾之內,就已經有數以萬計的五狗子羽化出現。
    各個逆子如沐春風如蒙甘霖,滿坑滿穀的大狗子二狗子熔鑄製甲農具裝備披掛全套,深淵之井邪能升騰。
    “我從未從未見過如此純粹如此充沛的靈魂能量.”莉莉安娜的聲音聽上去像是車馬炮撒了一棋盤,妖媚,入口即化:“我偉大的主人啊,這,這就是主物質界嗎,這就是三界六道赫赫聲名的膏腴之地嗎,那我,我就不客氣了?!”
    “滾開!”
    “木嘛,愛您呢,莉莉安娜將永生永世忠誠於您,遵從您的意誌!”
    &naster,您的情緒似乎有些失控?”送走一個,雪莉女士又跳出來說三道四:“那段寡淡的記憶,對您來說有那麽重要麽?”
    “嗬,就隻是記憶嗎?”
    “您是知道我的作用的,我獲得的因不夠,無法得出果,或許,您可以對我放開一部分權限?”
    “喂,算盤珠子嘣我臉上了!”
    “信任是個好東西,隻可惜我在主人您的身上並沒有發現真誠這種可貴的品質,您還是當年那個靠耍陰招才打敗我的流氓呢,始終如一,嗬!”
    李滄懶得跟這倆玩意黏牙,手提大魔杖,伊索萊耶之焚此起彼伏,黑景體縱橫捭闔,一人成軍,無雙洗地。
    而始終處於崩壞狀態的蟾蜍此時也終於完成了對藏品的釋放,空域內的空島已經多到了連蟲潮來了都要望而興歎的地步,而且其中絕大部分都是在軌從屬者空島,隻有一小部分是駐泊空島或聚居島鏈和浮空陸,膨化變大恢複正常形態之後,這些空島就那樣懶洋洋的擱淺在副本本體的背上,一副疲軟懈怠生機無多的狀態。
    直到許久之後,這些從屬者似乎才終於弄明白到底發生了、發生過什麽——
    攻堅,開始了。
    一切恍然如夢,他們中的有些人已經在裏麵做了半輩子的行屍,有些人被反複回檔精神錯亂近乎癲狂,支離破碎的記憶、永無止境的噩夢蠶食著他們的意誌與靈魂,以至於匆忙之間為求自保形成的反擊與攻擊更像是大亂鬥、更像是無能狂怒的發泄。
    數以千計、數以萬計根本沒升起防護力場盾的空島直接在各式攻擊中被撕扯成碎片,無數與主人無法建立有效溝通和連接的命運仆從肆意殺戮,雞飛狗跳一團亂麻。
    “喜娘!”
    “在呢,郎~”
    銀嶺巨獸昂起長鼻,某種共同屬於喜娘和銀嶺巨獸的力量,滌蕩靈魂的刺骨寒風伴隨著悠遠的象鳴以及披掛天際的浩蕩長河衝刷著所有人的理智閾值。
    這種冷靜顯然不是物理層麵的,而且伴隨著生命力被近乎不可逆的榨取的高昂代價,但.
    效果拔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