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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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緩睜開眼時, 第一眼看見的是紗帳上如意萬福的花紋,很是吉祥。
這是他師父師兄的審美無疑了。
看來他師父及時趕到了。
薑緩心裏立即鬆了口氣,再一轉頭, 就看見蹲在他枕邊的一團白乎乎。
是已經褪了色的黑團子。
白色的, 很像一團毛茸茸的團子, 一看就手感極佳。
薑緩的手指蠢蠢欲動。
白團子叫他:“薑緩!”
“……嗯。”是朋友。薑緩忍耐住,他是個有自製力的人——才不是一個隨便就rua友人的人。
薑緩撐坐起來。
白團子想上前扶他又不知道怎麽扶,然後便直接撞進了薑緩的懷裏。
哦豁。
撞上來的, 可不是他先動手啊。
薑緩笑盈盈抱住了白團子,無比自然的摸了摸。
白團子·前邪神·前黑糊糊——瞬間變紅了。
薑緩覺得手感超好,又rua了一下,就見友人從棉花糖變成了草莓味棉花糖。
……有點想吃棉花糖了。
薑緩有點不好意思的把白團子放開, 咳了一聲, “……唔, 人在相見和離別時常會擁抱一下以示珍重。”
“原來如此。”
“……對, ”薑緩轉移話題:“你感覺怎麽樣?還好嗎?”
白團子:“薑緩, 我很好。”
他頓了頓,“從未這麽好。”
薑緩鬆了口氣。
“那就好。”他笑了一下。
白團子:“薑緩。你好嗎?”
“我也挺好。”薑緩回答。傷口被人處理了,紫府充裕靈氣, 等事情全部處理好差不多就能突破突破生個級了。
薑緩又道:“既然我們都挺好,那我就可以做一件事了。”
白團子跳了跳, “什麽事?”
薑緩說:“我要和你生氣。”
白團子茫然無措:“欸?”
薑緩勾唇:“你還不知道生氣是什麽感覺吧?”
白團子:“……對。”
薑緩說:“那你現在就知道了。”
這時候, 門口一聲咳嗽。
他的師父樂生道君鐵青著一張臉站在門邊。
薑緩瞬間一拉被子又把自己埋進了被窩裏。
白團子感覺到薑緩的情緒是慌張,他覺得有些新奇。
薑緩在裝睡。
白團子心裏緊張和迷惑大半都化成了一種很柔軟的情緒——總之是讓人忍不住想笑的情緒。
樂生道君捏著胡子的手一緊,隨即看著自己徒弟的眼睫毛一顫一顫, 氣笑了, “薑小緩啊!本事大啊!”
天知道他們費力打開秘境後, 恰好看見他從空中墜落的那一幕是多膽顫心驚。
他這個小徒弟第一次下山就能搞出個大事來!
嚇得他這位德高望重的老道君一接到十四寺消息都差點把胡子都揪到了。
“既然醒了,怎麽不親自和你師父說說你的豐功偉業?”
薑緩乖巧無辜的立刻又睜開眼皮,堅決不承認自己一看見師父陰森森的眼神,下意識就選擇了裝睡這種逃避的行為,裝作沒聽見師父在興師問罪。隻露出燦爛的笑容,喚道:“師父,您來了!”
小扇子似的長睫撲閃,眼睛又清又亮,軟和的小臉潔白如玉,可可愛愛的朝師父笑。
白團子都歆羨的看了一眼老道君。
他也想薑緩對他這麽笑。
樂生道君冷哼了一聲。
一副完全不買賬的模樣。
“師父~”薑緩小聲。
樂生道君吹鼻子瞪眼好半晌,終於是撐不住了冷臉,表情柔和下來,歎了口氣,“你啊你……”
薑緩又朝他一笑。
樂生道君滿肚子氣都跑光了,不過好歹還記得自己的初衷。
“別撒嬌!老夫是正經在和你生氣!”
“薑小緩,你要顧念顧念自己!不管你是想做什麽事有什麽計劃,至少也要把你自己的安危放在裏麵算一算。”
“你師兄發現你丹藥都吃完了,可生氣了,等騰出手看他怎麽收拾你!”
……
薑緩老老實實聽話的點頭。
最後樂生道君其實也沒有正經生一會兒氣,戳戳他的額頭,去處理旁的事了。
等樂生道君一走,白團子問,他如今還是用的薑緩聲音,很乖巧的:“薑緩,你也是要這樣和我正經生氣的嗎?”
薑緩:“……”
白團子覺得全身暖暖的,“薑緩,我會好好照顧自己。不辜負你的關心。不會再把自己置於險地了。”
薑緩:“……嗯,好。”
菱花城的後續被處置得很好。
薑緩那驚天動地一劍掀翻了大祭壇,蕩平了整個城市,物理超度了所有邪魔。魔種也消失無蹤。
大概從這時起千重山薑緩的名字就傳揚了出去。
——一劍誅百萬邪魔。
薑緩很苦惱,“哪裏有那樣誇張?”
但耐不住總有人來看他稀奇。
薑緩自覺自己也沒受什麽傷,一點皮外傷罷了。果斷閃人了。
肩膀上停著白團子,一起去找空青。
秘境裏菱花城的人都撤出了秘境,都被安置得很好。
但,空青還呆在裏麵。
他在等鏡先生。
鏡子破碎什麽都沒留下。
空青一直是個固執的人。
他看見薑緩,立即展露了笑容,“你可下床了嗎?”
薑緩腳步一頓,“我沒有大礙了。”
空青習慣性的想給薑緩把個脈,一把脈表情就嚴肅了,“你……”
薑緩拉住他衣袖,彎著眼睛笑。
空青所有絮叨被動咽了回去,和薑緩肩膀上的白團子對上,雖然看不出白團子表情,但空青心領神會了白團子的想法——無奈,無奈加無奈。
空青和白團子已經見過,兩人大約也聊過些什麽,已經有了默契。
空青道:“那大貓和白狼……目前都很好,我聽你之前傳信去看過,隻是兩隻都不肯離開山洞。”
薑緩歎氣,“卻是我顧慮不周全。”
空青拍了下薑緩的頭,“你考慮的已是很周全了。”他溫和嗓音,順帶摸了摸薑緩的頭。
白團子吧嗒一下跳到薑緩頭上,擠走了空青的手。
空青失笑,又順手摸了把白團子。
薑緩對他頭上發生的小官司一無所知,他念叨著還好他趕緊回來了,又倏地抬眸:“……雖則空青你有那麽段過去,但是我們可是平輩交的啊。你看我的眼神有點不對勁!”
和藹,非常和藹的眼神。要知道空青現在可還是清俊秀拔的少年人模樣。
空青又笑了。
他以拳掩唇,“自然。”
他展目望了一眼這菱花城,“我雖然找回了以前的記憶,但是平心而論……就像轉世了一樣,我和‘我’尚有區別。”
他的表情有些傷感、悵然,輕輕歎了口氣。
薑緩又揪住了他的衣袖,吸引了空青的注意力。
“我倒是覺得空青是回到了少年時,身體是少年時的,心誌心態自然也是年輕的。”
空青一愣。
薑緩說:“空青是不是總拿現在自己和年老後的自己比較?那當然不一樣了!你現在肯定和年老後自己不太一樣,要比較得同年歲比較!”
空青怔了一會兒,搖搖頭:“……你說的對,是我鑽牛角尖了。”
薑緩笑盈盈,正想再說些什麽,就被空青兩手捏住了臉頰。
空青說:“想一想我年輕時就喜歡捏一捏嬰兒肥的臉,年紀大了不好意思,少年時倒很敢伸手。”
他揉揉薑緩的嬰兒肥小臉,“唉,你都瘦了。”
薑緩:“……喂!”
空青煞有介事:“這樣說來,我還真的和記憶裏少年時一般無二。”
薑緩說:“我覺得你在驢我。”
空青微笑,“小緩,是錯覺。”
白團子尚是人情世故的初級選手,有點搞不明白現狀,於是直接采取了行動,從薑緩頭上跳到了薑緩身前,“薑緩,你可以捏我。”
薑緩:“……”
薑緩他當然卻之不恭啦!
他抱著白團子,偶爾克製的摸一把,“那,空青,你預備未來怎麽辦呢?”
空青仍舊守在當日鏡靈消逝的地方,很難不讓人擔心他。
他又是個固執而有決斷的人。
薑緩再度開口,“先說啊,你無論做什麽決定我都是支持的!”
空青笑了,“謝謝。”
他的目光停在某處,“我要仔細想想。”
他聲音很平和:“鏡子……平心而論我們相伴一生,但其實於我而言,隻是匆匆幾麵罷了。”
空青一直不曾知曉鏡先生的存在,但鏡先生一直陪伴他,拯救他。
空青的心情是複雜的。
一直到鏡先生破碎後,在震驚之後,他痛惜、懊惱、悲傷、驚愕……什麽感覺都湧在心頭。
空青眸光輕動:“……我想至少當和他真正相處幾日。”
他等在這裏,是等一個奇跡,同時卻也是內心茫然無措至極。
薑緩靜靜等著空青思索,半晌才道:“現在秘境開啟,能任人出入,是我師父和幾位長輩在支撐秘境大門,大約還能再支撐一段時日,計數閣閣主已經算過了,這秘境若要下一次開啟至少要等十八年。”
空青頷首:“我知曉。樂生道君已經告知我了。”
樂生道君發現陰陽逆生鏡也甚是驚訝,他也誠懇的告知了空青——陰陽逆生石十二州已經多年不曾現世,就已有的古籍來看,陰陽逆生石是異寶不假,但一顆陰陽逆生石隻能逆轉一次生死,隨後就當崩解或者歸為凡石。雖不知這麵陰陽逆生鏡是如何堅持這麽多年,但鏡子已碎,怕是……
空青知道老道君的未盡之語。
怕是已無奇跡。
空青朝薑緩一笑:“你莫擔心我,小緩放心。”
他又伸手欲捏薑緩的臉頰……
薑緩說:“……我去找貓崽和白狼了。”
兩隻毛茸茸一看見薑緩都很是高興,直接撲了上來。
薑緩懷裏兩隻毛茸茸,幸福得簡直要冒泡泡了。
他先查看了兩隻的現狀,雖然他也拜托人來看過好幾次,但總歸是惦記著。然後趁機又捏捏兩隻的小肉墊、小耳朵、小肚子。
“咦?”
薑緩驚奇的捏捏貓崽的肉墊。
“薑緩?”白團子仍是停在薑緩肩膀。
“貓崽好像返祖了血脈,怪不得才出生幾日就這麽壯實了。”
貓崽的尾巴已經不再禿禿了,圈著薑緩手腕,“喵。”
薑緩擼了把貓腦袋,表情奇怪了起來。
等稍後看見貓崽還是一個勁兒的往白狼肚子下麵躺,表情更奇怪了。
貓崽被白狼照顧得很好。
隻是吧,貓崽大約是……真的把白狼當媽媽了,很是粘著白狼。而白狼本狼一臉生無可戀。
薑緩腦子靈光一閃,他保持著蹲在地上的姿勢:“說起來——”把白團子從肩膀上抱下來,注視著白團子,“你要叫空青……父親嗎?”
白團子·前邪神·前白骨:“…………”
那副小白骨在薑緩昏迷時,就被白團和空青見麵談過後,安葬了。
白團子在想,原來無奈這種感覺的層次還可以更複雜一點。
不過,無奈歸無奈,白團子挺喜歡薑緩這樣活潑的。
薑緩要是永遠這麽活潑快樂就好了。
接下來的大事是——送白狼回家。
白狼自然要回自己的族群離去,這是狼的天性,而且他也有自己的家人。
隻是烈風狼群逡巡與整個北部山脈,要找到白狼所在的族群並不是易事。
薑緩帶著白狼、貓崽和友人一起上路。
這是一段很快樂的旅程。
“這是什麽?”
山野平曠,天高雲闊,白狼和貓崽追著一道閃光跑遠。
“飛盤。”薑緩有好多亂七八糟的玩具。
你永遠不知道他能從袖子裏掏出什麽東西。
沒過一會兒,白狼不僅把飛盤叼了回來,順路還把貓崽叼了回來。
貓崽喵喵的鑽進薑緩懷裏,又不肯動了。
貓崽實在是一隻太懶太懶的貓,大約是白狼媽媽太負責的緣故,它被照顧得極好,飯來張口的,要去哪兒都可以蹲在白狼背上。別看白狼嫌棄它,貓崽一哼唧,白狼就自動湊上前。
薑緩實在沒辦法才想辦法用遊戲,鍛煉下它的獨立能力。
飛盤,彈跳球……都一一玩過了。
貓崽還是逮住機會耍賴偷懶,白狼倒是被訓練出來了,速度一日快過一日,當真不負烈風狼之名。
薑緩心說這可不行。
他把飛盤托付給了白團子。
白團子懵逼啊:“薑緩?”
薑緩正經道:“你扔,我跟他們一起去追!我親自盯著去。”
隨後……
薑緩愉快的和兩隻毛茸茸玩成了一團。
白團子:“…………”
薑緩爽朗的笑聲。
白狼咬著他的袖子,貓崽往他肩膀上跳著去夠飛盤。
而薑緩就非常幼稚的把飛盤舉高高:“是我啦!”
薑緩注意到他的眼神:“你也想玩?”
白團子果斷:“想!”
白團子堅定地跳上了薑緩的肩膀,然後私底下和貓崽好好交流過一番。
……
總之,一切進展得都很順利。
他們悠哉悠哉漫步於曠野、山林,看著日出又待星鬥爛漫,追逐著飛盤又一起跳進河裏捉魚……
樂生道君傳信說:秘境大門要關了時,白狼的狼群也要找到了。
分別也就近在了咫尺。
白狼是狼王之子。它屬於狼群,也屬於大自然。
薑緩從來不曾想過馴養它。
白狼頗通人性,少見的不矜持的埋進薑緩懷裏,並且將狼尾上一撮毛送給了他。
白團子喃喃:“終有一別,原來是這個感覺。”
“薑緩,離別是一件好悲傷的事。”
“是啊。”
薑緩溫聲道:“會者定離,離者終會。有別就有重逢。不如把離別當成一場漫長的相逢,離別的重點就是相逢。”
“好。”白團子應道,“告別者終會回來。”
薑緩又說:“告別時朋友是會擁抱的。”
於是,白團子就被白狼壓倒了——這姑且也算一個擁抱吧。
反應最大的是貓崽。
貓崽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分別這件事。
等到狼嚎呼應,白狼縱身離去,它還以為是新的一場遊戲。
“喵嗷?”貓崽用尾巴圈住薑緩手腕,仿佛在催促他追上去。
……也不知是刺激到了,還是薑緩這段時日有意識的鍛煉助推。
——貓崽終於徹底覺醒了返祖血脈。
貓崽的成長隻是一夜之間。
它從傳承記憶裏醒來是三天後了,先是團進薑緩懷裏靜默了大約一刻鍾,然後就慢吞吞去自閉了。
似乎完全忘記了白狼的離開。
白團子湊在薑緩耳邊小聲:“……它好像在崩潰?”
薑緩無奈:“大約是意識到自己認了個男媽媽了吧。”
……
秘境即將關閉的前一天。
薑緩迎來了再一次告別。
那天,薑緩和白團子又一次看了太陽升起,金光萬縷,萬類生機盎然。
白團子:“薑緩。”
他一直都這樣一絲不苟的稱呼薑緩的名字。
“薑緩,我要和你告別了。”
薑緩點頭,沒有十分驚訝:“嗯。”
他們其實也已經有默契了。
白團子頓了很長一段時間。
白團子說:“我給自己取了一個名字。”
“是什麽?”
白團子說:“浮生。”
浮生,意為人生。
他無人形,他非生而為人,但他為“人”。
他有一顆“人”之心。
“即使來日……我永遠不會忘記為人的感受。”
人之心,有極卑劣的,更有極高貴的。
白團——浮生已經明白了。
晨風微徐,暖陽當空。
薑緩注視著浮生,“好,浮生。”
“薑緩,從前我沒有自己的想法,從前我也不知道世界是什麽模樣,從前我也不懂得是非善惡好與壞,直到你掀開了我的黑紗。”浮生說,慢慢的,他的聲音發生了變化,不再是模仿別人或者模仿薑緩,他的聲音純澈清泠,就像一捧清水。
“我很喜愛這個世界。”浮生忽然神來一句,“我曾想和邪種一了百了,但我現在想明白了——我應當有更好的方式。去向我曾做錯的事、犯下的罪過贖罪。”
不知者,不為罪。
浮生不曾忘記那許多年裏,他曾助長的血腥罪惡。
他不能讓自己忘記。
當然,這也不僅僅是為了贖罪,為了償還因果。
“我為願而生,此後——我想去踐行自己的願望了。”
是親自踐行,不是靠其他旁道去實現。
“薑緩,我找到自己的道了。”
太陽的光輝已是燦爛,但從天而降的功德金光更是耀眼璀璨。
曾經走一步就掉骨頭的白骨,誕生於惡念邪願的神祇,莊重的立下宏願。
“吾以天地立道——”
浮生的腳下,完整的化域在展開,其上,金光籠罩。
“吾願入幽冥,鎮守幽冥,輪回不止吾亦不休;黃泉未亮,吾亦永不見光。”
隨著他的聲音,金光驟然加強,天地在回應。
天道的聲音似遠非遠,似近非近:【汝可為幽冥境之主。】
天道應允。
眾生皆知。
漆黑的鬼門在浮生身後打開,杳杳幽冥道,黯暗幽冥境。萬鬼在歡呼。
浮生回望薑緩:“薑緩,再見。”
薑緩對他一笑:“再見,浮生。”
浮生上前輕輕碰了碰薑緩的額頭。
那白團往鬼門之中,一步步走去,腳下化域生長起一路紅花。幽冥的權柄落在他的手中,他從白團逐漸有了人形,純白的發絲垂落於地,蒼青色的眼眸最後一次回望身後五彩繽紛的世界,最後一次回望——他的光。
黑紗披落,遮住了這位新誕生的幽冥之主。
萬鬼齊聲:“恭迎幽冥之主。”
鬼門合攏。
……
薑緩站在原地。
旭日當空,薑緩抱起了貓崽,他的長發被風梳理過,他的眼中沒有傷感。
告別是為了重逢。
薑緩摸了摸貓崽:“以後開鬼門不是就有後門了?”
他嘀咕著,又笑起來。
“……好好!不叫你貓崽了,叫大貓?”
芝蘭玉樹少年人抱著貓腳步輕快的離開了山坡,山坡上花朵輕輕搖曳,芳草如熏。
“我們也要告別了呀,大貓。”
“大貓,你可不要偷懶啊。”
“喵嗷!”
薑緩當然也不能把大貓馴養,大貓的母親在此,大貓也喜歡山野。
而且,大貓的血脈說不得更適合秘境裏呢。
……
秘境要重新關閉前。
薑緩和空青碰了麵。
空青對薑緩一人到來並不驚訝:“小緩。”
薑緩笑著:“空青是想好了嗎?”
空青說:“我想等一個奇跡。”
“好。”
“接下裏呢?”
空青聲音清雅又堅定:“我要去芳蘭汀,仍舊是當一名大夫吧。”
——陰陽逆生石誕生於生與死。
空青想,還有什麽比大夫更能遇見生與死呢。
而且,醫者,本就是他畢生的追求。
懸壺濟世——也是他的道。
大約——這也算是他和鏡子的緣吧。
薑緩眸光一動,輕輕笑了,少年人笑若曜日,“我想……會有奇跡的。”
空青和鏡本應斷掉的因果線,原先是鏡先生苦力維持,現下卻成了空青在盡力牽係。
說不準,十年、百年……他們真的還會有一場緣分。
薑緩道:“決定了!那麽我也去芳蘭汀吧!”
空青說:“你要送我?”
薑緩微微歪頭,“也不盡然。”
空青那日留下的外傷這段時日是處理過,但他的神魂問題還未徹底解決。
“你一個病號,我一個病號,”薑緩道:“結伴順路。”
他其實傷也沒好徹底。
薑緩正經的看向空青:“如果我沒堅持住,暈了,請不要擔心。”
空青:“…………”
……後來,在抵達芳蘭汀後,薑緩果然暈了,被師父師兄用花籃送去羅天宮又是後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