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兩章都被審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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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京城
    漆黑夜色籠罩大地,如銀明月懸於天空,如輕紗、似薄霧,披落在宮殿屋脊之上,大明宮內書房中依舊燈火通明,亮若白晝。
    崇平帝從一摞奏疏中抬起頭來,問著垂手侍立的戴權,問道:“京裏輿論如何?”
    自午後時分,隨著內閣諸臣出了宮門,在河南發現金礦的消息也傳至外間。
    戴權低聲道:“回稟陛下,奴婢已經著人在酒樓、茶肆傳揚此事,京中百姓都說上蒼庇佑,賜金以予陛下。”
    崇平帝點了點頭,道:“如今因為北地諸省興修水利的事,鬧得人心浮動,物議沸騰,先前將賈子玉的奏疏遞傳至通政司,由邸報登載,想來能平定一些浮議。”
    戴權遲疑了下,建言道:“陛下,奴婢要不給永寧伯飛鴿傳書……”
    這位自天子在雍王潛邸時就跟隨著的戴內相,顯然並非表麵這般簡單。
    崇平帝默然片刻,沉吟道:“子玉心頭有數,不用提醒,原也瞞不住,不過可以飛鴿傳書給子玉,待河南移栽番薯而罷,將番薯之種連同農夫,快馬遞送至京,朕要在後花園中移栽種植,以觀畝產收成。”
    自打進入崇平年間,大漢北方諸省經年大旱,再加上前不久皇陵在地震中坍塌。
    盡管陳漢朝廷通過處置了忠順王,並在官方層麵始終澹化天人感應,抑製住表麵的人心浮動,但暗地裏百姓心裏泛著滴咕。
    而後緊接著,河南民亂大起,開封府城淪陷賊手,更是將「烽煙四起,風雨飄搖」八個字明晃晃地擺在眾人麵前。
    河南民亂席卷中原之地,賊寇攻陷一省府治,大漢是不是要氣數將盡,改朝換代了?
    但不想,賈珩率領京營大軍,在第一時間平定叛亂,相當於一盆冷水將這種野心家心底的小火苗迅速澆滅。
    而之後,高嶽等賊首匪梟的伏法,更是在神京城中有力震懾了大江南北的人心,大抵是……快跑!朝廷有兵!
    而今天,隨著河南府下轄的嵩縣等地發現儲量百萬兩的金礦,新安縣發現石炭礦的消息不脛而走,整個神京城都是議論紛紛起來。
    黃金財帛動人心,尤其是地裏挖出黃金的消息最是擾動人心。
    一傳十、十傳百。
    況且嵩縣的特大金礦,哪怕是在後世都是儲量豐富,在此時百萬兩的金礦,相當於大漢朝廷國庫一年財稅。
    在這時候,礦藏之類,尤其是金礦一般是天賜之財,說明陳漢如數中天,至於近些年所謂的崇平失德,上蒼示警的說法,也就站不住腳了。
    否則,上蒼為何賜這麽一座金礦?完全說不過去。
    此世,對金礦一類沒有人認為這是某種化學元素,史前形成的科學論斷,多是將其歸為天賜。
    崇平帝放下奏疏,看了一眼外間天色,說道:“今天就這般,擺駕坤寧宮。”
    現在就是等入夏以後下雨了,如果下了雨,先前的一些事,也不能全怪著他。
    魏王府,後院,書房中
    這座新近落成的宅邸,占地園林重重,林木森森。
    魏王陳然坐在梨花木製椅子上,年輕俊朗的麵容上見著複雜之色,道:“舅舅可知今日京中傳出,河南之地探明特大金礦,由內務府開掘?”
    作為掌管五城兵馬司的藩王,對京中陡然而起的流言自然有留意到。
    宋璟道:“今日聽工部提及過此事,秦大人依聖意要設置煤炭司,同時揀派一批工匠前往新安縣,以設置煤炭司,開鑿煤礦,不過此事,朝野最近輿論將起。”
    金銀之礦在前明由銀官局,也就是中官內監)前往各地挖掘,以為朝廷之利,為此頗受文臣指責,及至大漢則是歸屬內務府廣儲司統管挖掘、冶煉事宜。
    但並不意味著文臣對此事沒有非議。
    “輿論將起,這是怎麽一說?”魏王詫異問道。
    宋璟道:“有人所言,礦工采礦,聚集一地,恐多滋事端,去年山西就釀成幾起石炭礦工與官府對峙的事來,況且朝廷一直有請罷礦務之音,但兵部方麵需兵器冶煉,忠順王府當初也頗為反駁,故而,終究不成氣候。”
    在重農務本的小農經濟社會,相當一部分官員要求朝廷禁絕開礦。
    魏王點了點頭,道:“先前,忠順王府掌內務府事,倒是能壓製下來,如今晉陽姑姑管事,這些人隻怕又不安分起來了。”
    忠順王執掌內務府,以其天子親兄的身份,頗是壓製了一些朝廷的非議,再加上兵器冶煉也離不得煤炭,一些非議之音成不了氣候。
    朝廷也好,神京權貴也好,確實需要上好石炭取暖、日用所需,這件事兒也引不起什麽騷動。
    宋璟道:“不過內務府機構龐大,所領之事甚多,比之戶部都不遑多讓。”
    當初差一點兒就可進入內務府會稽司,再過三五年,慢慢掌管內務府都不是沒有可能,可惜功虧一簣。
    宋璟轉而看向魏王,說道:“現在五城兵馬司那邊兒,可還順利?”
    魏王點了點頭道:“還好,隻是畢竟時日尚淺,威信未立,人心不附。”
    “賈子玉現在差事頗多,在五城兵馬司也待不了太久,以殿下多半就提點五城兵馬司的事務。”宋璟寬慰了一句,說道。
    忽而頓了下,道:“京兆府尹空缺幾月,最近要廷推人選,如是殿下能為京兆府尹就好了。”
    按著隆治年間的慣例,東宮統管京兆府,而如果一位藩王掌管京兆府,那政治信號就十分強烈,幾是確立國本。
    陳漢對皇子的培養,是陳漢太祖汲取了前明藩王養豬,神器易手他姓的教訓,雖然仍以防範為主,但也給予一定政務鍛煉機會,起碼肉爛在鍋裏。
    成年後開府,看情況到六部觀政,協助天子理政,至於東宮則主管京兆府事,常常代天子巡撫地方。
    等太子立為新皇,一般會留親厚的在京,其餘的前往諸地就藩,如崇平帝的堂兄弟,衛鄭兩藩,其父也就是隆治帝的兄弟,當年也有賢王之稱。
    太宗、隆治都是這般平穩的過程,雖出現了一些政治風波,但整體上還算平穩,出現了不少賢王,而且也對文官集團產生了壓製。
    但到了隆治年間就出現了奪嫡之事,有能力的藩王都覬覦大位,太子、周王、趙王,雍王,幾乎亂成一鍋粥。
    魏王歎了一口氣,說道:“隻怕此事有些難,上次的朝政風波,已見父皇並未有早定國本之意。”
    “因為隆治年間的慘烈事,朝臣才沒有怎麽提東宮的事兒,但也隻是引而不發而已,等時機一至,殿下總有機會。”宋璟寬慰說道。
    魏王點了點頭,道:“母後也是這般說,父皇近些年反思隆治年間事,似不願早定國本,對藩王主管一衙司務也有所疑慮,舅舅,我以後最多掌握五城兵馬司。”
    事實上,齊王在戶部常年督問錢糧,也隻是得以在戶部十三清吏司以及諸省一些府縣聚集了中層官僚。
    而楚王則常常在兵部武庫清吏司和車駕清吏司,負責崇平帝交辦的差事,因此接觸了不少軍將,得以在京營、邊鎮拉攏了一些中層軍將。
    這是在崇平帝的壓製下,有意不讓兩藩主持全局事務。
    而且崇平帝繼位十幾年,不像隆治帝在位時間多達幾十年,皇子長期在六部問政,隨著時間流逝,早期拉攏的黨羽漸漸升上更高的位置,甚至成為平衡朝局的力量之一。
    宋璟沉吟說道:“現在說這些,還言之過早,你父皇心氣正高,還想倚重永寧伯之力平定東虜,謀萬世之太平,縱然永寧伯最終不能根除虜患,如北元之於前明,大概是五到十年,那時,滿朝文武同樣不會坐視東宮無主,而你為嫡長子,五城兵馬司絕不是終點,待朝局有變,掌管一部之事也不是沒有可能,對了,先前你四舅舅來信,有望知開封府事,說是永寧伯有意舉薦。”
    提及最後,宋璟語氣也有幾分複雜。
    相比他家四弟,兩榜進士出身,他舉人出身仕途就不順利。
    魏王點了點頭,道:“鹹寧呢,最近可有消息?”
    宋璟道:“書信上倒未提及,鹹寧沒有單獨給宮裏去信?”
    “這幾天沒有聽母後還有容妃娘娘提及過。”魏王搖了搖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