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最頂級的閃避身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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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哚!

    一支羽箭釘在土牆上,箭尾鴉翎還在震顫。

    本欲揮刀的軍士受了驚嚇,一腳踢翻刀下之人轉頭望來。

    他看見個持軟弓之人,腳踩官靴,一身素色中衣。

    軍士感到很奇怪,帶著獰笑道“穿內衣就敢出來打爺爺?”

    話還沒說完,又是一箭。

    軍士捂著喉嚨往後退,口中‘嗬嗬’地胡亂揮刀,想把逼近的劉承宗推開。

    可他使不上力氣,很快連一斤半的腰刀都握不住。

    最後靠著牆,眼睜睜看著劉承宗把插在牆上那支箭拔了。

    他最後聽見一句話,是劉承宗問他“你是兵是賊?”

    砰砰砰!

    極快的三聲銃響連在一起。

    鉛子像割布般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那一瞬間劉承宗心裏猛地突突,他覺得自己死了。

    身前火槍手端著三眼銃正冒硝煙,身後土牆密密麻麻的鉛子眼。

    一瞬間隔了十七八步的倆人竟都呆定原地。

    火槍手在看劉承宗。

    劉承宗也在低頭看自己,隨後抬起頭笑得輕蔑。

    鉛子全部打偏的火槍手惱羞成怒,掄起三眼銃衝鋒而來。

    劉承宗拾刀迎上,順手把剛撿的鴉翎箭擲出。

    在其躲閃同時,上步撩刀削在腿側。

    火槍手退,劉承宗進,上步劈刀砍在肩頭。

    再上第三步,火槍手倒下了。

    劉承宗補過刀,給躲在一旁的村民打手勢讓他們往後走。

    這才返身拾起弓箭,自斷氣的衛軍身上解下連刀鞘的革帶,心有餘悸地看了眼土牆槍眼兒。

    九顆鉛丸,呈品字形打在牆上。

    標準的北方明軍裝填三眼銃方法。

    都不用去看銃,這樣的彈道,三根銃管一定都很直,問題出在前後固定三根銃管的鐵板上。

    後小前大,讓三根筆直銃管合在一塊擴散太厲害。

    這玩意不管瞄誰誰,目標身邊的人一定死。

    最頂級的閃避身法,是一動不動。

    李萬慶提著弓箭姍姍來遲,急道“還闖塌天呢,就聚起二三十人,咱往裏進是送死,救幾個人就跑吧!”

    回過頭,山坡上的村子,男女老少都在往東邊山裏跑,隻有十幾個青年在劉國能率領下朝這邊來。

    這與人的膽量並無關聯,尋常百姓遇上官軍作亂,根本升不起抵抗之心。

    “山裏就這麽大點地,還他媽能跑哪兒去!”

    說話的楊彥昌,他東奔西走運氣不好,沒尋到個趁手兵器,到這才注意到地下牆邊躺了倆人,道“已經倆了?”

    說著,劉承宗張弓搭箭,朝十餘步外院門剛走出來的衛軍放去,口中道“仨!”

    話音剛落,那人應聲中箭,不過箭矢似乎隻是釘在罩甲上,大罵一聲,肩膀一沉,把擄來的婦人扔在地上,揚刀向同夥大叫兩聲,邁步殺來。

    隨後被李萬慶射倒,他說“虎將兄,你那弓太輕,咱倆換換?”

    “輕就輕了用!”

    劉承宗用的不是自己那張弓,受知府衙門相邀,他啥兵器都沒帶。

    從村裏找的這張弓輕得很,輕易拉滿讓他恍然間像回到跟李鴻基學射箭那會。

    走出幾步把中箭蜷縮呻吟的衛軍腰刀踢開,劉承宗對躲回屋子驚懼不已的婦人道“把他綁了。”

    陝北的好婆姨膽子還是大。

    害怕歸害怕,卻也無比聽話,片刻後不光拿了繩子,還攥著剪子“殺我當家的,讓我先紮他兩下!”

    正當這時,街道盡頭倆衛軍奔跑而來,一人持刀盾隨奔走擲出短標,另一人使三眼銃,正單膝跪地朝這邊對火繩。

    嚇得劉承宗寒毛豎起,忙把那衛軍拎起擋在身前,持刀往前頂,邊叫那執繩婦人往屋子裏躲。

    劉承宗不會用火器,另一份記憶雖然了解火器原理,卻也不太懂這個時代的火器。

    在他眼裏,這個東西已經不能用可怕來形容了。

    打得準的東西,可怕,但隻要不讓它瞄準你就不怕。

    打不準的東西,也可怕,但隻要讓它瞄準你就不怕。

    唯獨這種可能打得準也可能打不準的東西,讓人無從躲避。

    這就是概率,人不能跟概率做對。

    砰!

    鉛子在身側飛過,劉承宗向前走。

    砰!

    手上一重,身前衛軍發出驚叫。

    砰!

    第三次槍管沒朝他打,反倒身前衛軍猛地向後一頂,把劉承宗頂出個跟頭。

    竟是另一執刀盾的衛軍衝上前來,憑盾猛地一撞,隨後滾刀殺來。

    劉承宗倉促揮出一刀,被刀盾手頂得嚴嚴實實,差點收不回刀。

    這刀盾手重心壓得極低,一隻蒙皮圓盾護上護下,活像個王八殼子,而且思路也很清晰,就是要用盾牌頂住你單刀往前上,趁你收不會兵器持刀捅你。

    劉承宗心知遇上行家,兵器上叫人壓著,根本打不了,假撩一刀便向後走。

    幸虧有李萬慶在一旁,接連張弓搭箭朝那刀盾手射去,一連三箭,箭箭叫盾牌擋住。

    才給劉承宗帶來些喘息之機,否則刀盾手就有機會給他一標槍。

    從前在米脂縣大牢,高迎祥跟他說過,使單刀看見刀盾或大槍,拔腿就得跑,但一定要小心標槍,刀盾手一定有幾支標槍。

    返身跑回院子拾了早前踢到一旁的腰刀,掄起雙刀再度迎上。

    盡管兵器上仍被壓著,但劉承宗指東打西,圍著刀盾不斷遊走,盡量打他左邊空檔,幾刀下來還占了些優勢。

    尤其李萬慶伺機在後,楊彥昌也拾起那杆打不準的三眼銃完成裝填。

    拖了不過片刻,一銃朝遠處打出。

    自然又是沒打準,就沒人能用這杆銃打準人。

    但後麵那火槍手被嚇跑了,跟劉承宗對打的刀盾手也被亂了心神。

    轉眼被劉承宗慣用手晃了一刀,叫左手刀鑽空子偷了腿,隨後繞著他補上兩刀,免得受苦。

    一場打鬥讓劉承宗汗濕全身,有部分累的原因,但更多是用單刀對刀盾嚇得。

    但這會舒服了,他從兩把刀裏挑把好的用,拾起那圓盾提在手上。

    李萬慶和楊彥昌懂事得很,倆人一個持弓一個持銃,還有那躲在屋裏的婦人也出來拾了刀,躲他左右朝前推進。

    一時間小隊沿村莊街道一路席卷,散開的官軍有從屋裏剛出來就被李萬慶射中的,也有叫楊彥昌隨緣銃法打傷的。

    更有那不信邪的衝過來,叫劉承宗一撞一紮便奪了性命。

    片刻之間,幸存村民都撿拾兵器聚在身後,隊伍越來越大。

    而在街道盡頭,劉國能所率青壯也終於完成合圍,把剩下十幾個衛軍堵在村落,兩頭圍上絞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