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批的難民和戰俘們正被鬼子驅趕著往前走，渾渾噩噩的邁動著雙腿，如一群沉默的綿羊，無知的奔赴向死亡的墳墓。

    他們不知道迎接自己的將會是什麽命運，也許是會被日軍一路逐出南京，也許是會被趕到江對麵的八卦洲流亡，也許是給日軍做苦力去修築工事……

    總之，他們曾經能過下去的小日子，如今都已煙消雲散了，取而代之的是灰暗的結局。

    灰暗的讓他們根本想都不能想。

    人群中，一個小男孩拉著父親的袖口：“爹，我們去現在去哪兒？”

    他爹摸了摸他的腦袋，拉著他的小手：“爹也不知道，跟著人群走吧，這麽多人呢，總有辦法活下去。”

    小男孩點點頭，他又看了一眼在人群外端著長槍，挺著刺刀的鬼子，有些害怕：“爹，這些人是壞人嗎？”

    他爹沉重的點點頭。

    小男孩又問：“那娘和姐呢？她們去哪了？”

    他爹重重的歎了口氣，他實在是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隻好說：“別問了，走吧……”

    人群浩浩蕩蕩的朝著燕子磯方向走來，冰冷的江水上寒風呼嘯，吹的叫人心裏發涼。

    日本人究竟想把他們帶到哪裏去？

    人群一側。

    兩個鬼子步兵正避著江風在點煙，他們一邊抽著煙，一邊看著這些人潮般的難民聊天。

    一個鬼子問：“喂，橫山君，你看《東京日日新聞》了嗎？那個新聞最近報道了我們師團兩名少尉的故事呢。”

    另一個鬼子：“你指的是那篇岩男少尉和向井少尉的報道吧，我看了。報紙上寫了，這兩個位少尉見麵首先互相鞠了一躬，然後拔出了長刀，自豪的指著軍刀上的缺口，來比試殺死的中國人數。”

    鬼子點頭道：“嗯，岩男少尉殺了足足105個人，而向井少尉則更勝一籌，居然已經殺死了106人。橫山君，我看還是向井少尉更加厲害一些。”

    另一個鬼子搖了搖頭：“新聞上說，雖然岩男少尉看上去是比向井少尉少殺了一個人，但卻還是不知道是誰先殺到了100個人，所以他們又再一次約定，以誰先殺死150個中國人作為評判勝負的標準。”

    “真羨慕啊，”鬼子看了一眼望不到頭的人潮，問道：“你說我們今天能殺死那麽多中國人嗎？”

    “當然可以，隻是我們是用機槍掃射的，所以不會有新聞會報道。畢竟我們這種步兵，手裏可沒有軍官那麽好的軍刀，機槍殺死的人數，不會被那些記者關注到。”

    鬼子歎了口氣：“真是可惜了，不行，我一定要找人給我拍張照片，寄回京都，讓家人們都看看我的英勇姿態。”

    “這個主意好！我也得去找一個隨軍記者，花點錢買下一點膠卷，反正進入南京城之後這點錢都不算什麽。”

    ……

    難民們幸虧聽不懂日本話，如果他們能聽懂，隻怕現在已經是嚇得瑟瑟發抖了，他們隻看得到這兩個鬼子一邊吞雲吐霧一邊說說笑笑，並不知道他們在聊些什麽。

    很快，五萬多難民和戰俘被驅趕到了燕子磯江邊上，十幾個鬼子喝令他們停下來。

    小男孩問：“爹，咱們怎麽不走了？大家怎麽停下來了？”

    他爹搖了搖頭，茫然的看著聚集起來的人群，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但突然間，他的餘光看到了一隊隊鬼子正從卡車上跳下來。

    他們的懷裏還抱著一挺挺輕機槍。

    另一邊，還有四挺裝著三腳架的重機槍也已經指向了他們，彈板上的一排子彈在陽光下反射著叫人骨子發寒的冷光。

    他心中一沉，眼神散發出一股可憐的光。

    片刻，他搖了搖頭，然後拉著小男孩，嚴厲的說：“待會兒我一狠狠掐你，你就給我往後倒，然後用我的身體擋住你自己，不管怎麽樣都不準動！”

    小男孩懵懵的：“爹，這是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