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不知道是什麽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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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年前,秦懷山流落在外,受了許多傷也怎麽就失去了記憶,帶著小女兒輾轉多地,才在江南遇到富戶秦家的養父母,跟著去了永安。
他自己也不記得秦灼的生母究竟是誰,養父母說沒娘的孩子可憐,百般勸說之下他娶了容氏,讓秦灼父母雙全。
這事原本是一直瞞著秦灼的,秦懷山和容氏一直沒有再要孩子,永安城裏也有人會在暗地裏議論他家的事。
秦灼自小性情驕橫,若聽到有人議論自家父母從不輕饒,慢慢地也沒人敢觸秦家大小姐的眉頭。
她一直以為容氏是她親生母親,所以哪怕性情不和,哪怕容氏老是逼著她讀女戒、學繡花也會忍讓三分。
直到三年前,秦懷山的養父母雙雙去世,秦家將他們這一房趕出家門,容氏為保富貴卷走了他們僅剩的財物跟人私奔。
秦灼發現之後先是難以置信,而後怒火衝天,不顧他的阻攔,獨自一人策馬出城去追跟人私奔容氏。
秦懷山再見到她,已經是三天後。
秦灼受了重傷,好幾處骨折,是幾個江湖人士將她抬著送回來的。
他們說:“你家姑娘當真是不怕死,大雪天的在城外亂跑,不過她落下那麽高的山崖既沒摔死也沒凍死,遇上了嗜血老怪都能生還,真不是一般的命大啊!”
“簡直是神仙護佑,你平時沒少燒高香吧?”
秦懷山當時看到隻剩半條命的秦灼一直昏迷不醒急瘋了,隻匆匆朝幾人道過謝便忙著找大夫尋藥,也沒顧上問那幾位江湖人士秦灼在城外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阿灼自小跟著晏傾,讀書習武,十四歲時劍術已有小成,永安城裏的地痞流氓、帶著豪奴到處招貓逗狗紈絝子弟見著她都要躲著走的。
卻不知,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竟把她傷成了這樣。
那一次,她昏迷多日,險些沒了性命。
秦懷山衣不解帶地照顧著,片刻也不敢離開病床前。
幾天後,秦灼終於醒來,恢複了些許神誌。
她做的第一件事的就是拉著他的衣袖問:“她不是我母親,對嗎?”
秦懷山想同她解釋,卻又不知從何說起,便低頭回答:“對。”
他想問秦灼去追容氏的時候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可秦灼對此絕口不提。
她傷的太重,躺在床上養了小半年才逐漸恢複。
然而,身體上的傷可以慢慢養好,心裏的傷難以平複。
秦大小姐從前太風光,也太驕傲,在永安裏結怨太多,見她落魄來踩她一腳的人實在太多。
他們拿容氏跟人私奔這事對她冷嘲熱諷,欺她重傷在身,笑她窮困潦倒。
更雪上加霜的是,那個自少時起就把秦灼捧在手心的晏傾,整整三年都沒回過永安,不曾來看過她一眼。
秦灼從那樣性情大變,時常同人爭吵不休,連帶著不喜歡看到他這個懦弱無能的父親。
秦懷山看著秦灼,往事一幕幕在腦海中浮現。
天知道他又多慶幸阿灼不再像以前一樣一直活在怨憤難平的世界裏,從嚇退來逼婚的張家人和王媒婆的那天起,阿灼就好像回到了少時明媚張揚的模樣。
更準確的說,她好像一夜之間就變了一個人一般嗎,長成了更堅韌強大的模樣。
她連晏傾來退婚都不甚在意,同顧老太爺談生意,與顧長安做知己,在渙州城力挽狂瀾,跟大殿下相交甚好,種種秦懷山想都不想的事,阿灼都敢去做,而且還做的很好。
他有時候聽到有人說‘秦二爺這樣平庸之輩,怎麽就生出了秦灼這樣出類拔萃的女兒?’
連一直看秦灼不怎麽順眼,找著機會就對秦灼雞蛋裏挑骨頭的秦大夫人也曾跟秦老夫人感概過:“阿灼這長相、這天資、這性情,跟二弟沒有半點相似之處,也不知二弟是怎麽養出這樣一個女兒來的?”
有時候,他既為有阿灼這樣的女兒驕傲,也為阿灼有自己這樣慵慵懶懶的父親而感到苦惱。
當初在永安,若是自己強勢一些,哪怕睿智一點點,不讓容氏卷走所有的錢財,那阿灼會不會就不用被人欺負成那樣?
是不是她就不用吃那麽苦,受那麽多罪?
這些,秦懷山都隻敢在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想想。
可今天,被那個人引過去單獨說話。
那個人穿著極為平常的侍衛服,偏偏看向自己的眼神滿是探究,又帶著幾分輕蔑,“秦二爺,你先前在京城的時候並未娶妻、也無外室通房,在永安娶得的容氏也無所出。”
他摸著配在腰間的刀柄,徐徐問道:“那你這個女兒究竟是從哪裏來的?”
秦懷山聽到這話的時候,仿佛晴天霹靂。
直到現在,他找到了阿灼,看著女兒就在自己跟前,仍舊難以平靜。
秦灼見秦懷山神色有些不對勁,笑著開口道:“他什麽人呐?管天管地,還管起旁人女兒哪裏來的?這麽喜歡管這種事,怎麽不去多抓人販子?”
她知道爹爹先前受傷忘了許多事,至今還未想起,也知道他心中憂慮良多,聽了旁人這樣問,隻怕要愁的睡不著。
“爹爹。”秦灼喊了他一聲,正色道:“哪怕是天塌地陷,我是爹爹的女兒這事都不會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