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掏心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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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灼在京城做的那些事,滿載輕狂名,卻沒人覺著她是善謀略之人,頂多也被人說心挺黑。

    但晏傾、晏孤雲是出了名的城府極深,算無遺策。

    高慶忠等人聽她說今日望月峰這賞梅宴,那位晏大人早早就算到了,還提前讓人來設下了陷阱,還真沒人敢不信。

    一時間眾人十個裏頭有九個都信了,剩下那一個是將信將疑的林誌業。

    秦懷山在旁看著說這話就屈指輕輕敲著桌麵,看起來心情相當不錯的秦灼。

    秦二爺神情複雜極了,忍不住心道:你說晏傾算到了就算到吧,幹要什麽要揚眉?

    現在是得意的時候嗎?

    一旁的宋家父子都沉默了。

    高慶忠默然片刻,瞬間換了一副麵孔,對著秦灼賠笑道:“殿下這是說的什麽話?高某與殿下一樣,都是為了大興江山穩固、天下安寧而鞠躬盡瘁,要殿下交出北境兵權是皇上的意思,高某也隻是奉命行事,殿下若是願意,咱們皆大歡喜。殿下是不願意,高某……”

    他說著,像是一時間還沒打好腹稿停頓了一下,才認命一般繼續道:“高某也沒法子不是?”

    秦灼聽了,心道:這姓高的,還挺能屈能伸。

    方才放任底下那些人大放厥詞的是誰?

    這會兒聽見梅花小築底下埋了火藥,她一個不高興,就要帶著眾人同歸於盡,就立馬收起了那副醜惡嘴臉,開始說好話了。

    倒真有做奸臣外戚的樣子。

    “高將軍。”林誌業小聲喊他,還想說秦灼他們提前在梅花小築底下埋火藥這事不可信,就算埋了,秦灼和她爹都在這裏,她也不會真的點了跟他們死在一起。

    但林誌業剛一開口,高慶忠就抬手示意他不必多說。

    “殿下。”高慶忠笑著喊了秦灼一聲,“高某先前說的那些話,都是傳達皇上的意思,剛剛已經說完了。後頭要講的,就是高某自己的心裏話了。”

    秦灼抬眸看他,淡淡“哦”了一聲。

    她一臉‘我倒要看看你要唱哪一出’的表情。

    高慶忠也是個臉皮厚的,轉眼間的功夫就把要把秦灼拿下或者幹掉的眼神掩了下去,一臉誠懇地說:“高某聽聞殿下在北漠王庭所做的種種,心中甚為欽佩,一直盼著見到殿下。”

    他說:“原本皇上召我入宮,有意讓我來北境接掌兵權的時候,我心裏還很是猶豫,可一想到若換了別人來,不知其心思究竟如何,還不如我來,至少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傷及殿下性命的。”

    其間眾人都被高將軍這一番話給震驚得不輕。

    秦灼心下暗暗道:是非黑白,還真全靠一張嘴啊!

    她鳳眸微眯,緩緩道:“原來高將軍是一番好意啊。”

    高慶忠道:“是,高某確實是一番好意。”

    秦灼道:“那還是我不知好歹了?”

    “不不不。”高慶忠差點被她繞進去,連忙道:“殿下做事自有殿下的道理。”

    自有道理的秦灼勾唇一笑。

    “瞧高某這腦子,光顧著與殿下說話,竟忘了讓她們起歌舞,上酒菜。”高慶忠像剛剛反應過來,抬手拍了一下自己額頭,“你們還傻愣著做什麽?趕緊奏樂、起舞,給殿下上菜斟酒!”

    那幫恨不得打地洞鑽走的樂師和歌姬舞女們聞言,這才顫巍巍走入宴席間,琴瑟笙簫齊動。

    窗戶大開著,飛雪和離枝的梅花隨風湧入。

    衣衫單薄的舞姬們迎風起舞,水袖翩飛。

    席間的隨從侍女穿梭其中上菜、斟酒。

    靡靡之音又起,氣氛卻沒有絲毫暖和,反而越發地詭異了起來。

    今日這宴絕非好宴。

    縱有美人歌舞,美酒佳肴,秦灼也沒有要動筷舉杯的意思。

    秦懷山向來膽小慎微,自然也不會動。

    一旁的宋家父子更是全程看戲似的,看了看秦灼,又看了看高慶忠那些人,忙得不敢眨眼,更別提分心去吃喝。

    歌姬舞女們,唱得人嗓音發顫,跳的人四肢發抖。

    如今情景之下。

    也就隻有秦灼還有心思賞歌舞,她屈指輕輕敲著桌麵,漫不經心地笑:“高將軍,你是不是瞧不起我啊?”

    “殿下此話何來?”高慶忠聞言當即站了起來,他親自端著酒杯和酒壺和走到秦灼案前,親手給自己和她各倒了一杯酒,“這句‘瞧不起’高某實在擔不起,若我有什麽做得不對的地方,在這先自罰一杯,請殿下海涵!”

    他說完,便端起其中一杯酒一飲而盡。

    同一個酒壺倒出來的兩杯酒,高慶忠自己喝了一杯,為的就是做給秦灼看:這酒沒毒。

    看,我沒想著毒殺你!

    可即便如此,秦灼也沒有飲酒打算。

    她笑了笑,“連自己哪裏做得不對都不知,高將軍這話好的好沒誠意。”

    高慶忠底下眾人聞言,滿心無語:“……”

    高將軍都已經裝孫子裝到了這個份上,大殿下不順著台階下就算了,怎麽還開始挑刺了?

    這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現在身陷敵營啊?

    高慶忠也怔了怔,不過他很快就反應過來,這回不多說了,他拎起酒壺先自罰了三杯。

    喝完之後,他把空酒杯反過來拿,一邊朝秦灼行禮,一邊道:“高某多有不是之處,請殿下恕罪。”

    他低頭行禮的時候,給一旁的舞女們使了一個眼色。

    秦灼還沒開口,他便快速抽出了她案上那把劍,砍滅燈盞的同時,刺向她。

    於此同時,原本正在翩翩起舞的美人和邊上的侍從都拔出了兵刃,朝她衝了過來。

    沒衝向她的,則在熄滅燈盞。

    頃刻間,四周就暗了下來。

    秦灼算是看出來了,這些人是真的很怕被火藥炸死。

    高慶忠方才跟她廢話那麽多,繞了那麽久的圈子,估計就是為了找到時機奪走她的劍,滅了燈火。

    好讓她沒有兵刃,也沒有可以點燃火藥的火引。

    黑暗中。

    秦灼掀桌而起。

    高慶忠那一劍刺穿了桌麵,她避也不避,直接用力量壓製一手便用桌案把高慶忠拍倒在地上,另一隻手伸出兩指夾住一個舞姬刺來的長劍。

    她前世做過瞎子,因此在黑暗中聽覺格外靈敏。

    今夜在此,正好發揮了作用。

    雙指夾住劍的瞬間,原本是想折斷的,她忽然想起自己的劍被高慶忠抽走了,就停了手,直接奪了過來,將那美人甩飛出去。

    這片刻之間,高慶忠也推開桌案,爬了起來,退到他底下那些人中間。

    宋旭左看看左看看,此時周遭隻有雪色折射出來的一點光亮,他又不似練武之人那般耳聰目明,這會兒什麽都看不出清楚,他還是決定護著宋文正先往角落裏躲躲。

    “爹爹莫慌,我在呢。”秦灼不慌不忙地把嚇得臉色發白的秦二爺護到身後。

    “不慌、我不慌……”秦懷山慌得嗓音都發顫了,為了不讓秦灼為護著自己分心,還強行說自己不慌。

    秦灼自然知道自家爹爹那點膽子,不可能不慌。

    為了顧及秦懷山的麵子,還是笑道:“不慌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