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置之死地而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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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下正文————

    在李郃的鼓舞下,城內軍卒的士氣被再次抬了起來,而且比之先前更加高昂。

    如此一來便需要重新製定戰術。

    於是在一陣陣士卒們的歡呼聲中,東梁君走到李郃身邊,示意李郃跟著他去見翟虎等人。

    值得一提的是,東梁君還有意讓李郃請來了墨家墨子墨踐,還有狐費,其中的暗示讓後者精神一振。

    片刻後,東梁君、李郃、墨踐、狐費四人便在士卒們的目送下來到了翟虎幾人所在的那座樓屋,就在即將進門時,老頭忽然停下腳步,神色平靜地李郃說道:“那確實是一場精彩的鼓舞,出乎老夫意料……”

    『我這是被稱讚了?被東梁君?』

    李郃不可思議地看著東梁君。

    平心而論,李郃對東梁君的印象並不壞,畢竟這老頭乍看就給人一種正直、威嚴的感覺,雖然論年紀給李郃當爺爺都足夠,但整個人卻很有精神,一頭斑白的頭發梳得一絲不苟,胡須也打理地很好,整個人看起來極有氣質,嚴謹不失威嚴,以至於李郃最初錯將東梁君誤認為是少梁國的國君。

    即便是平日裏的言行舉止,東梁君亦堪稱貴族典範,與他的大公子王廙一樣,給人一種溫文爾雅的感覺。

    因此哪怕這位東梁君因為梁姬的事並不怎麽待見他,李郃心底也不希望與這老頭鬧地太僵。

    沒想到今日,這老頭居然稱讚了他,這讓李郃著實感到意外。

    “多謝東梁君稱讚……”

    李郃表情古怪地抱拳道。

    此時就見東梁君稍稍凝視了李郃兩眼,忽然帶著淡淡的笑容意說道:“但……還不夠。”

    這個終日板著臉的老頭居然笑了?

    李郃愈發感覺不可思議,不過更不可思議的是東梁君那意有所指的話。

    什麽還不夠?

    憑此還不足以擊敗秦軍?

    亦或……這是什麽奇怪的暗示?

    就在李郃思忖之際,東梁君已轉身走入了屋內。

    走入樓屋,順著樓梯往二樓走,李郃就瞧見翟虎站在二樓,笑著朝他張開雙臂:“哈,咱們的功臣來了。”

    從旁站著東梁大夫範鵠,亦是微笑著點頭,隻有瑕陽君微皺著眉頭,遠遠打量李郃。

    “幹得好!”

    翟虎重重拍了拍李郃的臂膀,同時向墨踐、狐費二人點頭示意。

    此時梁姬的彈奏聲在底下重新響起,眾人一同走入屋內,一邊聽著少女的琴曲,一邊重新製定戰術。

    李郃方才的鼓舞,使東梁再次有了一戰之力,但他們麵臨的威脅依舊重大。

    比如秦軍打造的攻城器械。

    東梁大夫範鵠率先指出了這一點,他一臉憂慮地說道:“雖如今的士氣尚可堅守,但秦軍必然會打造愈發多的攻城器械,我等必須想個辦法,不能讓李五百將與奇兵隊多次冒險……”

    東梁君沉默了片刻,忽然問墨踐道:“巨子,對付攻城器械,可有什麽妙策?”

    “唯有火攻。”墨踐很誠實地回答道:“雖然我墨徒可以打造一些專門用來對付攻城兵器的守具,但……都沒有火攻來得快。”

    聽到這話,東梁君又轉頭看向狐費,問道:“少氏長,城內還有多少油?”

    雖然狐費對在座幾人都不陌生,但似這般,與少梁國的幾位決策者正兒八經地坐在一起商議大事,這對於他而言還是首次,因此他難免有些拘束,恭恭敬敬地拱手回道:“恐怕不多了……東梁本來就沒有多少存油,僅有的那些,阿……不,李五百將之前帶去焚燒秦軍的攻城器械了,今日守城時所用的油,是宰殺了城內所有牲畜,取脂熬出來的,但也已所剩無幾。”

    他的回答,讓東梁君、瑕陽君、翟虎、範鵠幾人都皺起了眉頭。

    雖說在李郃的鼓舞下,城內士卒尚有堅守之力,但前提是得有足夠的油燒掉秦軍的攻城器械,否則秦軍利用攻城器械源源不斷地攻上城頭,使東梁的城牆形同虛設,就憑城內剩下的萬餘守卒,怎麽可能擋得住城外近二十萬的秦軍?

    “難道隻能退守舊梁了麽?明明李五百將都激起了士氣……”範鵠滿臉不甘心地喃喃道。

    聽到這話,李郃猶豫了一下道:“諸位,我有個想法……既然城牆守不住,那幹脆就不守。放棄南城牆,將秦軍放進城內。”

    “……”

    眾人皆一臉困惑地看著李郃,不明所以,唯獨翟虎反應最快,猜測道:“你的意思是……依托城內的閭牆防守?”

    “還有閭巷。”李郃補充道。

    閭,泛指城內的居住群落,比如狐氏、田氏等氏族,他們就居住於東梁城的一個個閭巷中,除了一條主巷連接主街,其他基本對外封閉,有閭牆隔絕內外,形成狐氏閭、田氏閭等一個個集群。

    這樣的構建或者是為了減少盜竊,或許是各氏族保守形態的體現,李郃本身並不讚同這種半封閉的閭群,但眼下,這些閭巷、閭牆,或許是抵抗秦軍的唯一辦法。

    “你詳細說說。”東梁君神色凝重地說道。

    李郃點了點頭,雙手比劃著對眾人講解道:“城內的主道、閭巷,寬度不利於秦軍的攻城器械通行,我等可以請墨家弟子打造一種戰車,前麵豎起厚實的盾牌,陳於街道閭巷,依托這些守具抵擋秦軍的腳步……東梁的一側城牆,至少有一裏半,一旦其中一處失守,整個城牆全部淪陷。倘若依托城牆防守,必須保證城上至少有三、四千名士卒,才能確保城牆不被秦軍攻陷。但城內的閭巷,最寬的也不過堪堪並行三輛馬車,有的甚至無法保證兩輛馬車並行,二三十名士卒,就能依托地形與防具阻擋秦軍的腳步。”

    “可是城內的閭巷多啊……”範鵠猶豫道。

    李郃搖搖頭道:“多不是劣勢,反而是優勢,這意味著縱使一條閭巷失守,也無礙大局,退守後麵一條閭巷即可,更何況,城內複雜的地形更有利於奇兵的行動,縱使白天丟了幾條閭巷,咱們夜裏也能奪回來。如此一來,秦軍人多勢眾的優勢,就被城內狹隘複雜的閭巷給抵消了。”

    “這計策好啊。”

    翟虎驚喜地說道:“有這麽好的計策,你怎麽早不提?聽你講得頭頭是道,你肯定不是一時想到。”

    李郃苦笑道:“其實這是沒辦法的辦法。……若非城內軍卒眼下的士氣尚可,我根本不敢提這事。放秦軍入城,依托城內閭牆、閭巷與秦軍進行巷戰,這看似很好,但其實也有弊端,假如我是秦軍主帥,見城內閭巷無法突破,我便再度攻取西、東、北三側城牆,隻要這三側城牆攻陷,城內的守卒就成了甕中之鱉,放一把火就可全部燒死……”

    聽到這話,東梁君、翟虎、瑕陽君、範鵠幾人無不露出駭色。

    方才他們隻看到了巷戰的優點,直到此刻聽李郃這麽一說,他們才意識到這條計策其實十分凶險,怪不得李郃說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換而言之,我等必須確保西、東、北三處城牆不被秦軍攻破。”東梁君神色凝重地說道。

    “正是。”李郃點點頭道:“隻是南城牆失陷,我等隻需防備一個方向的秦軍,多一處城門、多一處城牆失陷,依托閭巷防守的難度就會隨之增大,倘若四處城牆全部淪陷,那就必死無疑。……因此隻能乞求上天,期待秦軍隻看到失陷的南城牆,不斷從這個方向添兵,而不會想到進攻其他三處城牆。”

    眾人聞言沉默良久,隨即就見翟虎咧嘴笑道:“果然是凶計……不過,我等也沒別的辦法了不是麽?就這麽辦吧!”

    東梁君稍有猶豫,最終也點了點頭:“但老夫要求讓梁姬移居北城門,以防不測。”

    這點要求,李郃當然不會有什麽意見,點點頭對翟虎與瑕陽君說道:“西城門與東城門,我希望由翟司馬與瑕陽君親自鎮守,兩位可以在那發號施令,城中的指揮……”

    他轉頭看向範鵠。

    範鵠會意,施禮道:“範某乃東梁大夫,自然責無旁貸。”

    眾人商議了一番,很快就達成了共識。

    最後決定由東梁君帶著梁姬坐鎮相對安全的北城門,翟虎把守西城門,瑕陽君把守東城門,而城內作戰的指揮,則交由範鵠、李郃、鄭侯等人。

    除此之外,墨踐負責率城內墨者打造守具,在城內閭巷修葺防禦,而狐費則聯絡城內各氏族為墨家弟子提供幫助,期間將族人搬遷至北城。

    當夜,東梁城徹夜不眠,所有人都在為接下來的巷戰做準備,而秦軍卻一無所知。

    讓秦軍兵將感到稀奇的是,當晚那群少梁鬼卒居然沒有出來獵殺他們的巡邏隊。

    莫非對麵覺得守不住了,想要逃離?

    嬴虔精神大振,當即派人監視東梁城的一舉一動,倘若東梁想要趁夜偷偷逃離,他便率大軍掩殺,屠滅整個城的人,一雪前恥。

    然而一整夜下來,東梁城也沒有撤離的跡象。

    難道東梁城沒想撤離?

    得知斥候的回報,嬴虔也摸不透東梁城到底在搞什麽鬼——既然不打算撤退,為何不派少梁奇兵騷擾他們呢?

    次日,也就是九月二十四日。

    卯時前後,嬴虔將諸將召集至帥帳,對眾人說道:“昨日一場暴雨救下了東梁城,然東梁不會次次這麽走運。從昨日的戰況來看,東梁城內的守卒幾無戰意,隻要再攻一次,東梁城必然被我軍攻陷。……今日,繆琳,你繼續監造攻城兵器,務必要在兩日內打造五十架;其餘幾人,分批率軍攻打東梁,不可叫東梁得到喘息之機。”

    “是!”眾將領抱拳接令。

    當日的攻城,嬴虔並沒有親臨,因為他的目的隻是想讓東梁得不到喘息機會,其實心底並不認為能夠立刻攻陷東梁。

    可誰曾想到,這次他秦軍並沒有費太多力,就一舉攻陷了東梁的南城牆。

    得知這個消息,嬴虔欣喜若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