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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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哥。”

    狐豨將一塊他陷陣士專用的大盾牌遞給了李郃。

    李郃伸手接過,雙目則看著城外遠處那一萬韓軍弩兵,看著對方徐徐排成了進攻的陣勢。

    “你們也退下去吧。”

    李郃對身旁的狐豨、狐賁幾人說道。

    狐豨、狐賁幾人相視一眼,卻不肯丟下李郃獨自撤至城內,因此李郃也隻能讓他們多加小心。

    此時城牆上那兩千韋營弩兵已經撤至城內,取而代之的則是手持長戈與盾牌的秦軍,這些已逐漸恢複了士氣的秦卒,依舊讓城外的魏軍難以逾越這道防線。

    然而這些秦卒是否能抵擋得住韓軍弩手的打擊呢?

    就在李郃思忖之際,城外遠處那一萬名韓軍弩兵終於朝倉城方向舉起了手中的弩。

    “目標,前方城池東側城牆……”

    在那一萬名韓軍弩兵的前方,韓將孔夜大聲喊著,下達了射擊的命令:“……放箭!”

    一聲令下,一萬名弩兵前後扣下了扳機,刹那間,整整一萬支弩矢嗖嗖射出,劃破長空,仿佛蝗潮,令人不寒而栗。

    倘若說之前五千名韋營弩兵的齊射就已經是十分壯觀,那麽此刻這一萬韓國弩兵的齊射,其壯觀程度是韋營弩手的整整兩倍。

    “箭襲!準備迎接箭襲!”

    秦軍將領甘興嘶聲力竭地大吼著,同時整個人已經貓身躲到了牆垛下,舉著盾牌遮住了身體。

    “小心。”

    李郃亦告誡著狐豨、狐賁等人,幾個人亦效仿甘興的做法,貓身蹲了下來,包括城牆上其餘的秦軍將士。

    隻是短短幾個眨眼的工夫,那一萬支箭矢就仿佛暴雨般在東城牆上劈頭蓋臉地淋了下來。

    在一陣叮叮當當、劈裏啪啦的響聲中,城牆上的秦軍紛紛倒地,哀嚎不斷。

    事實上,在甘興等將領的提前預警下,城牆上的秦軍將士已做好了迎接箭襲的準備,然而那一萬名韓國弩兵的齊射實在是太密集、太淩厲,以至於有的秦軍即便已舉起了盾牌,卻仍被多方位射來的弩矢射成了篩子。

    但最最令人感到震撼的,則是秦卒手中的木盾直接被密集的箭雨擊碎,不說其他人,就連李郃、狐豨、狐賁幾人都倒抽一口冷氣,舉著大盾牌縮在牆垛下,絲毫不敢動彈。

    大概七八息過後,再也聽不到箭矢的響動,李郃移開遮蔽自己身體的大盾牌,確認那陣箭雨已經結束,他這才謹慎地站起身來,看向城牆上的情況。

    突然,他眼角餘光瞥見一名魏卒竟從城牆外側探出了腦袋,緊接著就露出了半個身體。

    在短暫一愣後,李郃猛地拔劍,一劍劈在那名魏卒下意識舉起的長戈上,巨大的力道將那名魏卒擊飛出去,仿佛斷了線的風箏,驚叫著就摔入了底下的人海中。

    然而趁機攀爬上城牆的魏卒,遠遠不止方才那人,僅僅隻是幾個呼吸的時間,城下的魏軍竟然就爬了上來。

    見此,李郃沉聲喝道:“魏軍上城了!擊退他們!”

    還別說,居然真的有秦卒聽從他的命令,也不知錯將他誤認為是己方的將領,亦或是知道李郃曾經的戰績,心中敬畏。

    期間,充當李郃衛隊的狐豨、狐賁、彭醜等人,亦帶著若幹陷陣士協助驅逐魏卒。

    隻見這些當日在李郃向嬴虔介紹時被稱作‘二百步卒’的陷陣士,一手持著大盾、一手持著長戈,興致勃勃地擠開秦卒迎向攀爬上來的魏卒,效仿當日李郃限製狐豨的戰術,先舉著大盾一記凶猛的重創,撞得迎麵那魏卒七暈八素。

    有一名魏卒最慘,竟同時遭四名陷陣士全方位的撞擊,被擠在當中完全無法動彈,活活被撞斷了骨頭,口吐鮮血倒下。

    當然,最凶猛的還當數彭醜,已學會了盾擊的他,一套衝撞接盾擊,撞得攀上城牆的魏卒們人仰人翻,簡直無人能擋。

    就連秦軍也很震驚這位將領的悍勇,自發地跟在彭醜身後,將被彭醜撞倒、撞吐血的魏卒結果。

    對比有李郃、彭醜以及若幹陷陣士助陣的這段城牆,其餘幾段城牆的廝殺則較為激烈,由於秦軍並沒能在箭雨結束後的第一時間站起來繼續阻擋攻城的魏卒,這就導致大量的魏卒趁機殺上了城牆。

    好在秦軍也不是軟柿子,縱使稍有失誤,但依舊堅守不退,與這些趁機殺上城牆的魏卒展開了廝殺。

    而在此混戰之際,李郃則麵帶訝異地看向城外遠處的那一萬韓國弩兵。

    方才,那一萬名韓國弩兵的齊射,可謂是將倉城的東城牆從南到北都覆蓋其中了,而令人震驚的是,除了個別流箭,絕大多數韓軍弩手的攻擊點都集中在東城牆的範圍,誤差竟沒有超過十丈,這才導致魏軍在第一時間發起了對城牆的突襲。

    可見,那一萬名韓軍弩手在弩射這方麵是相當有經驗的,哪怕稱之為精銳也不為過。

    震驚之餘,李郃也隱隱猜到了對麵韓軍主將韓舉給他的暗示,當即下令道:“告訴韋營將,讓他將東城牆撤下來的弩手分別駐於北城牆與南城牆,壓製東城牆外的魏軍!”

    “是!”

    一名陷陣士抱拳領命,匆匆而去。

    不多時,倉城南北兩處城牆便出現了韋營弩手的身影,他們朝著東城牆外魏軍的方向發起了齊射,可憐東城牆外的魏軍將全部精力都投在正麵的秦軍身上,哪料到斜角襲來了一陣箭雨,一時間受到了不小的傷亡。

    再加上東城牆內側的三千韋營弩兵亦發起了齊射,城外攻城的一萬魏軍可謂是損失慘重。

    見此,魏軍大將穰疵大罵韓軍:“該死的韓舉,他是瞎子麽?難道他就沒有看到南北兩側城牆上的弩手麽?!”

    事實上韓舉當然有看到,但那又怎麽樣?

    他從那兩支守城弩手的射程可以判斷,對方就是之前的少梁弩手,他為何要攻擊一支正在竭力射殺魏卒的盟國弩手?

    他麾下的弩手努力射殺秦軍,少梁的弩手努力射殺魏軍,這在他看來簡直就是雙份的喜悅,為何要阻止?

    歸根到底,少梁才是他韓國真正的盟國,雙方不存在任何矛盾與利益衝突,相比之下,魏國則是一個非常危險的盟國,他巴不得魏國與秦軍在這場仗中各自戰死幾萬甚至幾十萬人。

    不止是韓舉,事實上此刻統率那一萬弩手的韓國大將孔夜,他也注意到了倉城南北兩處城牆上的少梁弩手。

    南邊他夠不到,但北邊他其實是夠得到的,隻要派出兩千弩手,就能利用射程上的優勢,幾無損失地壓製北城牆上的少梁弩手,但他並沒有那麽做。

    一來韓舉暗示過他,二來,他其實也傾向於秦魏兩國在這場仗中皆付出巨大的損失。

    真以為韓國上下都認可魏國這個盟友?不!

    韓人永遠不會真正接納一個曾經屢次攻打過他們的盟友,隻不過礙於秦國更加危險,為了自保,韓國才勉為其難站在魏國那邊罷了。

    在雙方的默契下,韓軍弩手明明有能力壓製倉城的少梁弩手,卻絲毫沒有那麽做的意思,僅將攻擊範圍限製在東城牆上,盡可能地射殺秦軍;而倉城城內、包括北城牆、南城牆的少梁韋營弩手,也詭異地毫不考慮那一萬韓國弩兵的潛在威脅,毫無保留地對城外魏軍發動一波又一波的齊射。

    這兩方弩手間的默契,使得東城牆上下的秦軍、魏軍,必須時時刻刻頂著對方射來的弩箭,苦不堪言。

    此時嬴虔已回到了東城門樓前,自然而然也注意到了這詭異的一幕。

    不過他並不在意,因為他早就猜到少梁與韓國私下肯定有什麽默契,但隻要魏軍的損失與他秦軍相當,他並不介意少梁的這些小動作。

    畢竟權衡利弊,假如沒有那五千少梁弩兵,他秦軍的處境無疑會變得愈發不利。

    更別說少梁還派來了一千名此刻正在城內睡大覺的少梁奇兵。

    然而,嬴虔能接受,並不代表兼任魏軍主帥的魏相公孫衍能接受。

    當親眼看到韓軍弩兵竟在有能力壓製少梁弩兵的情況下,對正在攻擊他魏軍的少梁奇兵置之不理,他便恨地咬牙切齒。

    他忍著怒氣下令道:“告訴韓舉,叫他派其麾下步卒攻打北城牆!”

    這道命令很快就傳到了韓舉那邊。

    韓舉巴不得這種僵持繼續持續下去,哪會主動去打破?

    他義正言辭地告訴前來傳令的公孫衍的衛士:“請轉告魏相,此次攻城,我軍根本沒有做到萬全的準備,僅靠一些攻城長梯,我認為不足以攻陷倉城,我不想我麾下的將士白白犧牲,請恕我拒絕!”

    當公孫衍的衛士將韓舉的答複告訴前者,公孫衍氣得大罵:“……背叛!這是對魏國的背叛!”

    此時瑕陽君的座駕就在不遠處,見韓舉拒不接受攻打北城牆的命令,便主動接下了這個任務。

    雖然他心中恨不得立刻想辦法罷免公孫衍,但站在大局的角度,他也不希望他魏國軍隊付出慘重的傷亡。

    瑕陽君的主動請纓,讓公孫衍稍覺意外,他拱手說道:“那就麻煩瑕陽君了……”

    “不必!”

    哪怕明知公孫衍有希望與他化解矛盾的意思,然而瑕陽君的回答依舊毫不客氣:“我不是為了你,我是為了我魏國的將士!”

    他毫不客氣的回答,讓附近的魏軍將士們麵麵相覷。

    不多時,瑕陽君便率領近萬魏卒來到了北城牆外,而同時,公孫衍又派龍賈率一萬魏軍攻打南城牆。

    在最初的試探過後,魏軍終於對倉城展開了三麵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