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迫不及待的農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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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李郃帶著許行師徒二三十人又回到了舊梁,畢竟少梁城雖然是少梁的國都,但技術比較尖端的墨造局卻在舊梁,因此許行在與諸弟子商量後,也決定將農家的基地設在舊梁,以便與墨造局進行更好的溝通與合作。
待回到舊梁時已經是戌時前後,雖然饑腸轆轆,但許行師徒的興致卻十分高漲,在返回的途中便迫不期待在商量如何盡快展開他們的農家的工作。
當晚,李郃在邑邸內為許行師徒設宴慶賀,請來了狐老、狐費、田膺、田頤等人並墨造局的幾位部長、司長。
狐老作為舊梁邑令,主要負責舊梁邑的內政,大抵便是農耕、水利那幾塊,在得知許行師徒被李郃授命提高畝產、改良穀種的情況下,狐老對許行也是極為看重,包括田氏父子與王氏父子。
畢竟作為李郃的臣族,他們三家的利益早已與少梁捆綁到了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如今聽說許行是有能力將畝產翻倍的奇人,這三支家族自然對許行師徒高看幾分。
他們紛紛承諾,無論許行在研究時有何需要,都可以向他們提出。
隨後,李郃又將造部的部長墨鬥、營部的部長墨行等人幾位墨家幹部介紹給了許行,表示許行在研究時若需要什麽技術上的支持,均可向這幾位提出。
許行連連相謝,鬥誌愈發高昂。
畢竟他當年在楚國改良穀種、提高畝產時,可不曾得到過這麽好的條件,哪怕是一度對他十分器重的滕國,事實上也沒有在技術支持上對他做出什麽幫助——當然,滕國也沒這個技術條件。
唯獨在少梁,少梁對他的歡迎,以及對他事業的支持,讓許行感到無比的慶幸,慶幸他當初聽取了宋墨钜子田襄子的建議,前來投奔少梁,否則又如何能得到今日這等機遇?
值得一提的是,負責冶鍛的前趙墨钜子相裏勤,曾是與許行一同在禽子門下學習過的舊識,雙方見麵後十分驚喜。
總而言之,當晚的宴席眾人其樂融融。
次日,狐老、狐費父子準備為許行師徒選擇一座府邸,許行師徒受寵若驚,一邊謝辭了安排府邸一事,一邊說道:“不敢奢求府邸,隻要給我一塊田,用於改良穀種之用即可,至於我師徒幾人,在田旁建幾間草屋就好了。”
“這如何使得?”狐老連連搖頭。
在足足商議了一炷香工夫後,最終雙方達成了意見,從舊梁城外的農田中劃出一千畝作為測驗田,供許行師徒改良穀種之用,至於他們師徒的住處,由墨造局的營部負責派人在田旁建一座莊園,作為農家試驗的基地。
許行與諸弟子大為欣喜,連聲相謝。
當日,許行就帶著諸弟子出城勘察少梁的土壤、水質去了,整整忙碌了一整天,待等天色徹底暗淡下來才回到舊梁,畢竟他的莊園還未建成,因此不好拒絕李郃的邀請,隻能暫時繼續住在後者的邑邸。
在當晚用飯之際,許行與陳相、陳辛兄弟二人一同,與李郃探討了舊梁一帶的土壤與水質。
據許行所言,少梁的大致地貌,其實與楚國是十分相像的,區別在於少梁的土壤大多都是黃土,很少含帶岩石,優點是黃土稀鬆,不易形成水澇,利於種植,確切是這種土壤易被流水衝蝕——可見他已經看到了少量水土流失的情況,也明白少梁已經在這方麵做出補救,在涺水上遊的梯田上種植了桑樹、桃樹等樹木,盡可能地減少土壤被流水衝刷。
“……聽說這些都是子梁大夫的建議。”許行很驚奇地看著李郃。
畢竟據他所知,李郃雖是平民出身,但幾乎沒有種過地,到了少梁之後就投奔了軍隊,很難想象這樣一個從未接觸過農事的年輕人,居然能想出梯田這種奇妙的方法來擴大可以耕種的良田,甚至還懂得引活水入田,而不是單純將水引入梯田就完事以至於造成田地的水澇,這在許行看來十分神奇。
對於許行的嘖嘖稱讚,李郃笑著說道:“我這也是被逼無奈、別無他法,畢竟我舊梁曾經就隻有幾萬畝田地,縱使精耕細作,也養活不了全城,是故也就隻能另辟蹊徑……農事,還得仰仗先生,不,仰仗許大夫的經驗。”
別看許行年近四旬,卻也被李郃這句‘許大夫’說得麵紅耳赤,連連擺手,直道不敢。
雙方一邊吃酒用飯,一邊談論著農事,從改良穀種、提高畝產,談到了五穀之外的糧食作物。
期間許行對李郃說道:“楚、越之地,有一作物名為‘芋’,不知子梁大夫何曾聽說過?”
『芋頭?』
李郃微微一愣,心說自己隻記得番薯,怎麽就忘了這種芋頭呢。
他連忙道:“願聞其詳。”
於是許行便叫陳相將芋頭的事告訴了李郃:“……楚越一帶有一物名為芋,生長於溫暖濕潤之地,大葉、實根,易種易活,今日許師與我等勘察舊梁一點的地形與氣候時,發現少梁多水,與楚國極為相似,且氣候亦相差不大,故而想起此物……此物或許能在少梁種植。”
說著,他將芋的習性以及種類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李郃,此時李郃才知道,原來芋不止一種,單單楚越之地就有十幾種芋頭,習性與莖葉大致相同,僅實根有所區別,口感稍有差異。
對此李郃倒不感到奇怪,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嘛,隻要能當食物就行,至於口感,對於饑餓的人來說,口感隻是其次。
想到這裏,李郃便問道:“能否引入我少梁?”
聽到這話,陳相笑著說道:“此事容易,我叫我弟去一趟楚越之地,采集那十幾種芋的實根即可……子梁大夫或許不知,此物無種,移植此物隻需將其實根泡在水中即能發芽,甚至可以將一塊實跟切成數塊,泡入水中,每塊皆可成活,故我稱易種易活。”
李郃微笑不語,連連點頭。
於是乎,在一頓飯的工夫裏,許行師徒幾人就與李郃商量好了農家未來的鑽研方向:由許行與弟子陳相負責改良穀種、提高畝產;而陳辛則負責遊曆諸國,辨別百草,將芋頭這類適合種植在少梁的作物引入少梁。
除此之外,也是在李郃的建議下,許行師徒二三十人雄心勃勃地想要編著一部書籍,繼承昔日上古神農氏未完的事業,記錄天下千萬種植物,挖掘其可食性、藥用性,名字都想好了,就叫《百草綱目》,糾結之處在於許行又想假托神農氏,叫《神農氏百草綱目》,而陳相、陳辛等弟子則建議加上‘許子’,叫《許子百草綱目》。
不過許行沒敢答應,他自認為自己還不夠資格被稱為‘子’。
對此,李郃笑著說道:“我覺得《許子百草綱目》不錯,就像我之前所說,這兩件事農家隻要做成一件,就足以被稱之為當代神農,到時候不止許大夫會被人稱之為許子,你的弟子們,也會被人尊稱為子……”
“我會被人稱之為陳辛子麽?”陳辛不像其兄那般穩重,聞言驚喜地問道。
陳相雖然喝斥了弟弟,但從他的神色看得出來,他也渴望日後被人尊稱為‘陳相子’,包括其餘農家弟子,他們驚喜地議論紛紛道:“倘若如此,那我農家日後豈不是可以與儒家一較高下?”
要知道儒家目前也就隻有兩聖而已,一位孔子,一位孟子。
“我覺得未必不能。”李郃笑著給這群農家弟子畫大餅,說得這群人一個個神色激動。
其中最為激動的當屬陳辛,他迫不及待地說道:“既如此,我明日就帶人前往楚越之地,待取回芋種後,遊曆各國……”
話音剛落,當即就有五六名農家弟子開口讚同,口口聲聲表示希望與陳辛同行。
不過李郃卻叫停了此事:“……我理解陳辛兄的迫切,不過我認為此事需做一些準備,畢竟繼承上古神農氏未完的事業,你等難免到深入人跡罕至之處,既是人跡罕至之處,當地必有毒蛇猛獸,我雖然可以派士卒與你等同行,但我依然認為,諸位應當接受一番,以免在遇到豺狼虎豹時可以自保。”
“訓練?”陳辛驚訝問道:“子梁大夫的意思是,我等需要像士卒那樣接受訓練?”
李郃笑著點點頭道:“正是。……當然,也最起碼要掌握一手自保的能力,這既是為諸位考慮,也是為農家、為我少梁考慮,希望諸位理解。”
陳辛連忙說道:“子梁大夫關切我等安危,陳辛豈會不理解?……不知我等到何處接受訓練?”
李郃想了想說道:“這樣吧,最近幾日,正巧少梁奇兵要擴編,我可以將諸位編入額外受訓人員,與少梁奇兵一同訓練,隻要諸位可以大致掌握奇兵教授的本領,應該也能有自保之力了。”
“少梁奇兵?”
許行、陳相、陳辛與諸農家弟子驚呼一聲。
雖然他們曾經住在滕國,但來徒步前來少梁的途中,他們也並非沒有聽說過少梁奇兵的威名,那可是傳聞中足以匹敵魏武卒的精銳。
一想到自己竟有幸接受少梁奇兵的訓練,陳辛與幾名農家弟子便激動得不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