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收複膚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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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的胡騎……更為厲害麽?』
心中閃過一絲疑問,李郃掃視了一眼戰場,沉聲下令道:“傳我令,不必追擊逃離的胡騎,翟章部留下清理戰場、救治傷員,重騎營立刻支援胡亥部!……命方邯亦立刻支援胡亥部!”
“是!”
命令下達後,李郃立刻帶著仍有坐騎的聯軍重騎掉頭支援胡亥的左都護軍,也沒多少,一場惡戰下來總共就隻剩下了七百餘騎,其他重騎營士卒倒也不是陣亡,隻是又一次失去了戰馬,不得已隻能再次轉為步卒。
這讓李郃不禁感慨,感慨重騎兵終歸是得有相匹配的馬甲,否則一場交鋒就死上千匹,這速度真的是消耗不起。
雖說他聯軍重騎所使用的戰馬,都是從胡人騎兵繳獲的戰馬,但繳獲的東西跟自己的東西有區別麽?
一想到迄今為止他聯軍重騎已用這種凶悍的戰法造成了至少四千多匹戰馬的損失,李郃就感覺心口隱隱作痛。
這可都是優質的戰馬!
若按照當年嬴虔給出的‘一馬二十弩’的價碼,這四千匹戰馬價值八萬把少梁弩,按舊梁墨造局一個月造兩千把弩來計算,八萬把弩需要造四十個月。
一想到舊梁墨造局全力運作四十個月的成果,他聯軍重騎兩場戰鬥就敗得幹幹淨淨,李郃就忍不住感慨,他家小業小的少梁,實在經不起這麽敗家。
就在李郃一邊感慨一邊馳援北麵的胡亥一軍時,正與後者交戰的厙幹、厙門兩支胡騎也注意到了那數百名夏人騎兵的靠近,連忙稟告各自的首領:“首領,南邊有夏人騎兵過來了!”
“什麽?”
正在與敵交戰的厙幹轉頭看向南邊,一眼就看到了正在迅速逼近的夏人騎兵,再往其後方一看,厙幹便看到了落跑的侯骨、其連二氏的騎兵。
他皺著眉頭說道:“侯骨、其連在搞什麽鬼?他們就不怕夫蒙懲罰他們麽?”
或有注意到侯骨、其連二氏騎兵落敗的戰士告訴厙幹:“首領,我方才看到侯骨氏、其連氏被夏人的軍隊擊敗了。”
“擊敗了?”
厙幹睜大了眼睛,一臉不可思議之色。
他心說,就這麽一碗羊奶酒的工夫,侯骨、其連就被夏人給擊敗了?這兩個氏族的戰士難道都是木樁麽?
也難怪厙幹如此驚詫,畢竟草原上的戰爭,曆來就是雙方騎兵的相互遊鬥與糾纏,若是彼此實力接近,搞不好糾纏半日之久,到最後也沒陣亡幾百人。
但聯軍重騎用的可不是這種慢吞吞的戰法,他們上來就跟侯骨、其連兩個氏族的戰士撞馬,撞死了馬就步戰——胡人騎兵失去了戰馬,實力大大折扣,但無論陷陣騎也好、魏武騎也罷,這些新人騎兵下了馬背照樣是強悍的步卒,甚至實力相較在馬背上更勝一籌。
不得不說,李郃為聯軍重騎製定的這套戰法,十分適合作為初學者的聯軍重騎,先後打蒙了匹婁率下羽山、成邗、烏丸、叱於等幾個氏族部落,今日又打蒙了侯骨氏與其連氏,可謂是聯軍重騎以弱勝強的製勝戰法。
唔,就是有點費戰馬。
但厙幹可不知這一點,因此實在難以理解,一碗羊奶酒的工夫,侯骨、其連二氏居然就被夏人給擊敗了。
甚至於,還被夏人殺地撤退逃跑。
“懦夫!”
一想到侯骨、其連二人與他厙幹、厙門平起平坐,尚不知二人一人被殺、一人被擒的厙幹便忍不住嘲諷起來:就這?配跟他們厙幹氏、厙門氏平起平坐?
見厙幹冷笑連連,左右心腹催促道:“首領,夏人的軍隊馬上要殺過來了……”
“唔。”
厙幹這才回過神來,皺著眉頭打量了幾眼戰場。
眼下,屈突氏引誘著一支夏人騎兵——他不知是少梁奇兵——離開了這片戰場,侯骨氏與其連氏被夏人擊退了,此刻這片戰場上就隻剩下他厙幹氏與厙門氏,以二氏之力對付對麵五千‘草原叛徒’,還有數以萬計的夏人軍隊,其中還包括近千擊退了侯骨、其連二氏的夏人騎兵,這個處境,讓厙幹萌生了退意。
畢竟雙方的兵力實在相差太遠了。
“先撤退吧。”
厙幹思考了一下,對左右心腹說道:“彼此的軍隊人數相差太大,況且這支夏軍相當強悍,一旦被其咬住,那就麻煩了。”
說著,他又用滿帶嘲諷的口吻補了一句:“反正是侯骨、其連先撤,夫蒙要責怪也怪不到我等頭上。”
左右心腹點點頭,或有一人問道:“要知會厙門氏麽?”
聽到這話,厙幹神色玩味地看了一眼戰場上正與胡亥部廝殺的厙門氏戰士,在思忖了一下後,皺著眉頭語氣莫名地說道:“知會一聲吧。……這支夏軍很強,侯骨、其連那兩個懦夫又靠不住,估計咱們得跟厙門氏共同進退。”
左右心腹麵麵相覷,表情有些古怪。
畢竟曾幾何時,他厙幹氏與厙門氏是仇人,哪怕是歸順了乙旃部落,也屬於是那種相互看不得對方好的關係,但不可否認,相較在戰場上丟下友軍自行逃跑的侯骨氏、其連氏,厙幹寧可相信厙門氏,畢竟雙方結仇許久,打過許多年交道,也清楚彼此的實力與行事準則。
不多時,幾名厙幹氏的胡人戰士就找到了厙門,恭敬說道:“厙門首領,侯骨、其連二氏的戰士被夏人殺退了,我厙幹氏也要撤離了,首領命我等告知厙門首領。”
“什麽?侯骨氏與其連氏被夏人擊退了?這才多久?”
比厙幹年長幾歲的厙門亦難以置信,當即轉頭看向南邊。
正如對方所言,他已看不到侯骨、其連二氏的戰士,隻看到有一股夏人軍隊直奔他們而來。
“廢物!”
他冷哼著罵了一句,旋即玩味地看著麵前的厙幹氏騎兵道:“厙幹居然派你們來通知我?”
前來傳訊的厙幹騎兵轉達了他們首領的原話:“首領說,這股夏人軍隊十分強悍,而侯骨、其連、屈突他們都靠不住,我厙幹唯一可以信任,共同進退的,就隻有厙門氏。”
“……”
厙門聞言臉上閃過一絲驚訝,隨即點點頭說道:“無論作為敵人還是同伴,你厙幹氏確實值得稱讚。……告訴厙幹,我會與他共同進退。”
那幾名厙幹氏騎兵舉起右拳橫在胸前,低頭行了一禮,旋即撥馬而去。
看了眼這幾人離去的背影,厙門轉頭看向那支正朝這邊而來的夏軍,臉上露出凝重之色。
顯然,他也意識到了這股夏軍的強大,與他們此前打過交道的上郡魏軍完全不同。
還有正與他們交戰的那群‘叛徒’,雖然目前是他這邊占據上風,但說實話,厙門也沒想到對麵的胡亥、卜紮幹、叱於、阿羅等人會如此賣力。
為什麽呢?為什麽這些人要背叛同族,為夏人效力呢?
厙門心中閃過這樣的疑問。
不過眼下卻不是深思這個疑問的時候,他振臂高呼道:“暫時撤退,我厙門的戰士!”
在厙門的命令下,厙門氏的騎兵有秩序地撤離,期間厙幹氏的騎兵也撤退了。
見此,胡亥這邊雲水部落首領阿羅惱怒罵道:“殺了我許多戰士,如何能讓你們逃了?!”
就在他要追擊之際,胡亥喊住了他:“不要追了!”
期間,叱於也喊住了阿羅,神色凝重地勸告道:“厙幹、厙門,是乙旃最擅戰的氏族,不要追了。”
片刻後,李郃帶著一隊人馬殺到,碰到了神色凝重的胡亥等人,問及原因,胡亥麵色陰鬱地解釋道:“……至少損失了五六百名戰士。”
他左都護軍目前總共就隻有五千餘戰士,一下子就損失了十分之一,不怪他如此心疼。
更氣人的是,厙幹、厙門兩個氏族的傷亡,遠遠要比他們少,對方大概隻損失了四百餘人。
別看隻是區區兩百餘人的差距,胡亥一方以五千敵對方四千餘,結果自身傷亡還比對方多兩百餘人,可見他們是被對方壓製住了,至少是落入了下風。
對此李郃也很意外,皺著眉頭說道:“這兩個氏族的戰士,如此厲害麽?”
叱於亦麵色陰鬱地說道:“厙幹、厙門,是少數與大野、樓煩交戰而不落下風的氏族,他們的戰士比一般的氏族與部落要強上許多。”
他的心情也不好,畢竟他盤山部落的戰士在藺地河口之戰損失了許多,投降聯軍之後今日又被厙幹、厙門兩個氏族殺了上百人,這讓他不禁更為擔憂他們部落的將來。
『厙幹氏、厙門氏……麽?』
看著厙幹、厙門兩族胡騎撤離的背影,李郃心下暗暗將這兩個部落記在心中,轉頭一看胡亥、卜紮幹、叱於、阿羅幾人皆麵色陰鬱,他思忖了一下說道:“迄今為止為聯軍犧牲的戰士,我會奏告少梁,將他們視為戰死,少梁會發放撫恤,照顧他們的家眷。”
胡亥、卜紮幹、叱於、阿羅幾人聞言皆是一愣,雖然他們神色陰鬱是因為在厙幹、厙門兩個氏族麵前落入了下風,但不可否認李郃的話確實讓他們的心情好了許多。
“多謝子梁大夫。”
幾人學中原人那樣抱拳感謝,哪怕是身份成分最複雜的叱於,心中也對李郃改觀了許多。
雖然出現了些許波瀾,然夫蒙寄托厚望的萬餘胡騎,終歸還是沒能力挽狂瀾,反而導致侯骨、其連兩個氏姓貴族一人被擒、一人被殺,再加上元裏軍、龍賈軍、藺戰軍持續對膚施城施加壓力,扶施城內的胡人終究是支撐不住了。
見事不可為,夫蒙果斷下令:“撤!撤離膚施!”
他看著城外的夏軍凝聲說道:“今日暫時撤退,待大首領與烏蘭部落派來援軍,再向夏人報今日之仇!”
在他的命令下,城內剩下的胡人戰士紛紛從西城門撤離,撤往西北方向而去,至於城內所剩無幾的胡奴,則被無情地丟下斷後,然而這些早已沒有鬥誌的胡奴在主人逃離之後,也很快就投降了元裏軍。
“胡人撤退了!”
“贏了!”
“勝利了!”
看著胡人狼狽逃竄,元裏軍、龍賈軍、藺戰軍的將士們大喜歡呼,慶賀這來之不易的勝利。
三月十五日,聯軍收複膚施,俘虜二千餘胡人,六千胡奴,繳獲羊群三四萬頭,還有先前夫蒙手下胡人宰殺醃製的羊肉不計其數,數量之多,哪怕頓頓吃肉,也能讓聯軍全員吃兩月之久。
另外,膚施胡人迄今為止搶掠的糧食、財物,也因為倉促撤離沒能帶走,通通便宜了聯軍。
正因為如此,胡亥在戰後提醒李郃:“乙旃不會善罷甘休的,他們一定會派援軍來報仇。”
聽聞此言,李郃神色淡然:“無妨,等他們來。”
乙旃部落定會前來報複?
巧了,正所謂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酣睡,正好他也想要重創乙旃這個時常南下搶掠上郡的草原大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