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夜戰八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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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十三日淩晨醜時,膚施城的西城門緩緩敞開。
開城門的上郡魏卒很小心,盡可能地避免城門開啟的聲音引起遠處胡人駐地的注意。
待城門開啟後,李應、方邯二將率先走出城外,跟在他們身後的正是五百陷陣士與五千魏武卒,他們將作為今晚執行夜襲行動的中堅力量。
再然後是李郃,以及公叔馳所率領的五千上郡魏軍。
十三日晚上的月色,離最圓尚距兩日,但已足夠明亮,明亮的月色照拂在地麵,可以看到這些執行夜襲行動的聯軍將士們,一個個神色肅穆、殺氣騰騰。
“出發!”
隨著李郃抬手一指扶餘、夫蒙、小烏蘭所在的草原聯軍主營地方向,麾下聯軍整齊而動,仿佛一頭頭夜間行動的猛獸,朝著西側直撲過去。
而與此同時在南營,南營的西、北、南三處營門也隨之打開,鄭侯、華賈、龍賈、藺戰四將率領各自麾下軍隊,傾巢而動。
今晚的夜襲,李郃施行包夾之策,他與方邯、李應並公叔馳的上郡魏軍,作為聯軍的尖刀,直插草原聯軍的營地腹地,而鄭侯、華賈、龍賈、藺戰四將,則率領三萬五千餘兵力迂回繞至草原聯軍的後方,配合膚施對草原聯軍展開前後包夾。
就像李郃所希望的,要麽不動,動則一戰而定!
醜時二刻,就當李郃、李應、方邯三人率領的五千五百餘精銳堪堪就將抵達草原聯軍的主營地時,主營地這邊的胡人尚未意識到即將發生什麽,值崗的胡人戰士還在談論昨晚與今晚兩個晚上連續對膚施城外五個方向的分營地展開偷襲的少梁奇兵,嘲諷對麵這些夏人士卒隻會用這種卑鄙的伎倆,卻不敢與他們堂堂正正地交鋒,害得他們也被派來夜間值崗——此前似夜間值崗這種辛苦的差事,他們都是丟給胡奴的。
全怪那些該死的、卑鄙的夏人!
這隊胡人戰士正抱怨著、怒罵著夏人,忽然,其中一名戰士好似聽到了什麽響動,警覺地對同伴說道:“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麽響動?”
“怎麽?”
另一名胡人戰士也警覺起來,冷笑說道:“莫不是那群卑鄙的夏人來偷襲這邊了?”
話是這麽說,但他一點也不驚慌,因為據他們所知,從昨晚起不斷襲擊五個方向分營地的夏人,每支隻不過寥寥數百人,總共也就隻有兩三千人。
更要緊的是,一旦他們的戰士奮起反抗,那些懦弱的夏人士卒便立刻逃之夭夭,根本不敢正麵對抗。
“不過是一群懦夫!”
隻要是了解情況的胡人,都做出了這樣的判斷。
而今晚,為了防備那群該死的夏人,他們每隔一裏就部署了一百名戰士,雖然數量不多,但別忘了這附近都是胡奴休息的場所,隻要值崗的戰士能及時傳出警訊,那些該死的夏人根本別想襲擊他們。
“你們幾個,跟我去看看動靜。……剩下的人保持警惕。”
這隊胡人戰士的隊長,向幾名同伴知會了一聲,旋即幾人舉著火把朝著遠處漆黑的夜色下而去。
僅僅隻走了幾十步,他忽然停止了腳步,因為借助朦朧的月色,他看到遠處的夜幕下出現了眾多的夏人軍隊。
“哈!”
成功發現敵情的他,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而就在他準備大喊示警時,對麵的夏人軍隊忽然加快了腳步,凶狠地朝著他撲了過來。
怎麽回事?不是隻要被發現,這些夏軍就會逃離麽?
這名胡人勇士的心中閃過一絲疑問,但此刻他也不顧不上去細想,一邊往回跑一邊大聲喊:“夏人進攻了,夏人進攻了……”
遠處值崗的胡人戰士紛紛轉頭看來。
下一瞬,數以千計的陷陣士與魏武卒在夜色的掩護下衝向了他們。
“殺!”
魏將方邯鏘地一聲抽出腰間的利劍,厲聲吼道:“殺光所有反抗的胡人!”
“喔!!”
五百陷陣士與五千魏武卒簡潔地應和一聲,似宣泄的山洪般,一股腦地衝了過去。
什麽胡人崗哨、什麽這附近是數萬胡奴的休息地,陷陣士與魏武卒們根本不管這些,直接衝了過去,勢如破竹地殺了進去。
值崗的胡人戰士們並非沒有催促胡奴抵抗前來進犯的夏人軍隊,但是在陷陣士與魏武卒麵前,這些胡奴根本不成氣候,數百、上千名胡奴一個照麵就被擊潰,下一刻,陷陣士與魏武卒們跨過這些胡奴的屍體,繼續攻向營內腹地。
“怎麽回事?!”
許多胡人戰士都意識了不對勁。
不是說那些卑鄙的夏人一個個都是懦夫麽,隻要他們奮力反抗對方就會立即逃離麽?
這些人並不清楚,他們認錯了軍隊——從昨晚開始襲擊各個分營地的乃是少梁奇兵,少梁奇兵十分注重己方傷亡,在沒必要的情況下確實不會與胡人硬碰硬,但今晚出現在這些胡人麵前的,卻是陷陣士與魏武卒。
倘若說少梁奇兵是輕步兵,那麽陷陣士與魏武卒就是重步兵,就是為了衝鋒陷陣而設的精銳。
“殺進去!!”
隨著魏將方邯一次次的催促,五百陷陣士與五千魏武卒好似滾燙的尖刀切入油脂,毫無阻礙地就攻入了胡人營地的腹地,隨即大殺四方,四麵開花,殺地胡人與胡奴們節節敗退。
“讓奴隸去抵擋他們!”
“射箭!射箭!”
“上馬!快讓戰士上馬!”
整個胡人營內,一片混亂。
麵對陷陣士與魏武卒勢如破竹的進攻,胡奴抵擋不住,下了馬的胡人戰士也抵擋不住,雙方的廝殺從一開始就是單方麵的屠殺。
剛睡下沒幾個時辰的扶餘也被驚醒,抓上羊皮襖快步衝出帳篷,愕然看著營內的亂局。
“扶餘。”
夫蒙與小烏蘭亦迅速趕來,在見到扶餘後,小烏蘭著急地問道:“扶餘,怎麽回事?”
“是夏人!夏人對我們發起了進攻!”扶餘沉著臉說道。
“什麽?”
小烏蘭臉上閃過一絲疑問。
夏人?夏人在進攻他們?
不得不說,事實上從昨晚起,少梁奇兵就不間斷地對各分營的胡人發起了偷襲,但那種程度的偷襲,充其量也就是騷擾罷了,雖然暗殺了他們不少戰士,但隻要他們的戰士奮起反抗,來偷襲的夏人軍隊立刻就會逃跑。
可今夜,夏人卻在強攻,頂著他們戰士的反抗在強攻。
就在小烏蘭茫然之際,忽然間,他們營地的南側、西南、西側、三個方向也響起了喊殺聲,顯然是鄭侯、華賈、龍賈、藺戰四將已經率領麾下三軍迂回繞到了胡人營地的後方,向他們展開了包夾。
“扶餘少首領。”
一名乙旃的部落的戰士匆匆騎馬而至,著急地大喊道:“夏人!夏人從南、西南、西側三個方向對我們發起了進攻!”
“有多少人?”
“許許多多,不計其數!”
“……”
扶餘轉轉看看東麵的亂局,又看看南麵、西南、西側三個方向傳來的喊殺聲,就算再怎麽樣他也反應過來了:‘懦弱’的夏人,對他們發動了無比強硬的強攻!
這……要打麽?
他轉頭看向夫蒙與小烏蘭,詢問兩者的意見。
此時小烏蘭也是方寸大亂,倒是夫蒙冷靜地說道:“夏人擅長夜間偷襲,而我方戰士在夜間的發揮不如白晝,不如先後撤,待天亮後再跟……”
他的話還未說完,就見幾名乙旃騎兵匆匆而至,翻身下馬向扶餘稟告道:“少首領,我達步氏被夏人軍隊包圍了,達步首領請你派戰士救援。”
“什麽?”
扶餘驚駭說道:“你達步氏不是有五千多戰士麽?”
“夏人數量更多!”
那名乙旃騎兵一臉急切地說道:“那邊的夏人至少有上萬人,不,比那還要多,奴隸們在那些夏軍麵前毫無抵抗之力……”
扶餘越聽麵色越差,咬牙說道:“無法突圍麽?”
“衝不出去!”那名乙旃騎兵搖頭說道。
而與此同時,二人口中的達步,正率著麾下戰士嚐試第二次突圍。
作為乙旃部落的氏姓貴族,達步氏的戰士被扶餘安置在營地的西南方向,首當其衝遭到了鄭侯、華賈所率元裏軍的強攻。
可憐當時達步氏的戰士能圍著篝火,裹著羊皮毯休息,當元裏軍攻進來時,他們都來不及去尋找自己的坐騎,隻能倉促應戰,提著兵器與元裏軍廝殺。
平心而論,胡人戰士弓馬嫻熟,即便下了馬也是優秀的戰士,奈何雙方的人數實在不成比例,近一萬七千元裏軍像山洪宣泄般一股腦地強壓過去,區區五千多名達步氏的戰士根本抵擋不住。
盡管首領達步已經做出了最佳的判斷,犧牲胡奴為自己的戰士爭取時間,讓至少兩千餘名戰士找到了戰馬,但可惜這個時候,近一萬七千名元裏軍已經將他們包圍了。
傷敵十指,不如斷敵一指。
在昨日的軍議會上,李郃明確地向諸將們指出了一個側重點:不必強求將所有胡人包圍,將胡人分割包圍,逐一殲滅!
鄭侯、華賈,以及他們麾下王述、吳嬰、段付等將領,牢記李郃的命令,在攻入胡人營地後,第一時間就將達步氏包圍起來,四麵夾攻。
隻見在黑燈瞎火的混亂局麵下,達步氏的戰士正麵擋不住元裏軍,又因為視野受到限製無法像平日裏那樣射箭,被殺得節節敗退,首領達步氏被迫無奈,抱著犧牲一部分戰士的決心,想要帶著已找到坐騎的戰士們強行突圍,卻也被掌握了‘禦騎之陣’的元裏軍將士死死困住,隻能眼睜睜看著元裏軍一點點地壓縮他們的空間,毫不辦法。
短短不過一炷香的工夫,達步氏五千餘戰士就在孤立無援的情況下,被元裏軍殺得七七八八,首領達步,亦被元裏軍二千將王述斬下了首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