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一整天的時間，倆人轉了大概十幾個殯儀館。

    &esp;有大城市周圍的，也有稍遠的小縣城的。

    &esp;情況基本上就跟第一個跟1101的那個人說的相當。

    &esp;大城市的殯儀館長期排隊，供不應求。

    &esp;小地方的卻罕見的沒有一丁點生意。

    &esp;平時總會有一些鄉下的，縣城的老人死亡，一個幾十萬人的縣城，平均下來每天死幾個人都是很正常的事。

    &esp;所以一直以來殯葬業也是最穩定的行業之一，人也許能因為沒錢忍著少吃幾頓飯，但絕對不可能忍著晚死幾天。

    &esp;許多小地方殯儀館的工作人員他們也在納悶，怎麽這年過完，開始不死人了？

    &esp;1101考察的生意是做殯儀館的火花爐，本來以為是因為疫情，似乎死亡率提高了。

    &esp;但是考察下來的結果似乎並不支持這個判斷，所以他也打算放棄了。

    &esp;因為這種情況繼續發展下去，無非就是小地方的殯儀館被大的殯儀館吞並。

    &esp;或者國家出台相應的政策分流火化。

    &esp;晚上回到1101家裏吃晚飯，程成看到自己“兒子”似乎今天過的還不錯，看到他的時候他正在拿著手柄玩遊戲，顯然已經不亦樂乎，完全忘記了現實世界。

    &esp;晚上睡覺之前，程成例行在網上和方一鳴匯報，聊了一會之後，他們白天看到的現象，在方一鳴那裏得到了更多的驗證。

    &esp;首先是意識置換者已經開始有組織的進城了。

    &esp;甚至很多本來就不小的城市的人群，也試圖朝著更大的城市去聚集。

    &esp;國內最大的幾座城市，現在火車票都要審核身份和人格了。

    &esp;其他城市雖然暫時還沒有跟進，但是跟進也是遲早的事。

    &esp;許多收費站開始設卡。

    &esp;但這樣做能有多少效果，誰也不知道。

    &esp;第二天吃早飯的時候，程成跟1101說了這件事。

    &esp;1101對這個消息很感興趣，吃過早飯他立刻驅車，帶著程成就去了他們城市最近的主要交通幹道。

    &esp;他們出門的時候天還是晴的，但是開到一半就下起了雪，視野不是很好。

    &esp;不過道路上的一些情況還是能看到的。

    &esp;很多麵包車，大巴車都被攔截在了路邊，接受檢查。

    &esp;路上的車很多，人也很多。

    &esp;路過好幾處地方已經出現了因為攔截的人車太多，引起了短暫的交通擁堵。

    &esp;本來倆人是準備大概看看的，但是等準備折返的時候，發現在一個收費站的路口，整個路卡已經被人堵死了。

    &esp;倆人下車，隨便找了幾個路人打聽，大概就明白了。

    &esp;大概是因為天冷，而且很多車上都是一些有基礎疾病的老人。

    &esp;在被拉出來進行人格審查的時候，自然而然免不了就出現狀況。

    &esp;其他被審查的人就鬧了起來。

    &esp;本來大多數意識置換者，就不願意配合進行意識審查。

    &esp;如果大家覺悟都這麽高，願意自覺配合政府的宣傳，主動停止意識置換……可能就根本沒那麽多事。

    &esp;他們之前看到的畫麵，就是警察拿著喇叭，用電子錄音重複問題：“你叫什麽名字？”

    &esp;手按一下出一句話的這種全自動問話。

    &esp;“哪裏人？”

    &esp;“出來幹什麽？”

    &esp;被問話的人對著錄音口，一個字也不說，裝傻充愣。

    &esp;如果按照以前的戒嚴條例，這種不願意配合的人都要被抓去拘留。

    &esp;但是現在，拘留已經沒有了威懾力。

    &esp;很多人還巴不得去呢——有吃有喝，能交流意識置換的最前沿消息，還有國家的免費醫療。

    &esp;警察們也沒辦法處置他們，但又不能完全不管，很多警察接到的命令就是勸回這些人群，不要給城市增加壓力。

    &esp;但這個命令的執行難度真不是一般的高。

    &esp;程成不止一次看到好幾個警察真的是喊的嗓子都啞了，勸說意識置換者：“你們現在進城也沒用……沒地方住，到時候你們互相換，還不是一樣……”

    &esp;道理是這個道理，但依然沒法說通。

    &esp;因為意識置換者們也不是鐵板一塊。

    &esp;疫情還在繼續，患病人群還在增加，加入意識置換這個遊戲的人數還在不斷激增。

    &esp;所有人都願意相信，隻要現在自己堅持下去，以後換到一個足夠好的身份和身體，那幾乎是一定的。

    &esp;新聞上說現在全國感染人數也才幾千萬，這意味著還有十幾倍的人在後麵等著給他們接盤呢。

    &esp;如果意識置換是一個新型股市，他們就是第一批衝進來持有的人。

    &esp;警方和政府擔心這些人進城是準備組織大規模的抗議和犯罪，但程成作為一個意識置換者，也參與過不少qq群裏的討論，現實中，在拘留所，在大街小巷，包括跟1101他們在包廂裏偷偷聊天，其實對大部分意識置換者的心思很了解。

    &esp;絕大部分人，隻是在觀望和跟風。

    &esp;進城也許可以幹點什麽，也許什麽都可以不幹。

    &esp;但不管準不準備幹，進城都是必須的。

    &esp;因為人就是這樣一種動物，跟同類在一起，有安全感。

    &esp;意識置換者分散在全國各地，是沒有安全感的，據說很多愚昧地方的村民，直接把村裏出現的意識置換者不由分說就打死。

    &esp;但就是不打死，意識置換的身份一旦被確認，他在那個範圍裏也很難正常的生活，甚至生存。

    &esp;所以很多意識置換群現在幾乎是一呼百應。

    &esp;現在路上堵的這些大巴車，絕大部分都是意識置換者們集資租的。

    &esp;外麵實在是太冷，倆人看著路一時半會恐怕通不了，就回到車上打著空調取暖。

    &esp;周圍的人很多，很快有人敲車門，想進來蹭暖氣。

    &esp;程成和1101都點頭同意了。

    &esp;他們開的是公司的7座商務車，擠擠能坐下十幾個。車門剛打開，後麵就瞬間擠滿了。

    &esp;外麵的雪下的更加大了起來，十幾個人擠在車裏，別的不說，光是口氣問題，就讓人受不了。

    &esp;全國牙防組做過統計，在意識置換者當中，平均每個人每天刷牙的次數，已經降到了0.5以下。

    &esp;盡管外麵很冷，但程成還是悄悄打開了一些車窗。